“虎山的時候,你也像那般,灌過我那些血腥氣吧。”
“我以爲那是爲了替我保命的手段,卻是那天晚上……”
“我分明沒有受傷,你卻又那樣……”
“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跟懷疑我故意騙你,有何關係?”
岑夜黑臉盯着紅蓮,很快就又是一大串問題甩過來。
他在試探她身上的秘密,想弄清楚,除了武藝和神紋,以及受傷睡幾天便好之外。
這鏡國來的戰神,究竟還有些什麼不凡之能。
紅蓮方纔已然被岑夜瞞混過去,現下定是不會再懷疑他有私心。
只一臉窘迫的琢磨着,要編造個什麼理由才能過關。
一瞬間想到的,還是夏半均。
“以前同你說過,我曾在潛龍淵附近亂吃了東西,所以……”
“之後就不知道爲何,血氣便能予人保命,還可知人心裡,有沒有撒謊欺瞞。”
“什麼?!”岑夜不等她說完就蹦出一句,像覺可笑。
心裡瞬間想到的,只有這女人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保命的作用姑且還能說得過去。
這測謊,明擺着就是睜眼說瞎話!
這女人到底是有多笨,才能想到這般愚蠢的藉口?!
此時此刻,岑夜着實快要大笑出來。
卻是爲了把邪氣那檔子事趕緊跳過,只能不做追究,不去拆她的臺。
便是強忍着笑意,不動聲色的,裝作信服一般。
順着她的話說:“那你測試的如何,我騙你是沒騙?”
“沒有,你當然沒有騙我,是我自己錯怪你了!”
紅蓮搖頭擺手,一門心思的忙着打哈哈。
竟是耳朵裡沒有覺察到,來給岑夜送藥的風鈴就在房外。
恰巧聽見了關於那血氣的一番話。
約是對話裡的意思不太理解,風鈴只納悶撇了撇嘴,便敲了門。
屋裡面,紅蓮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立馬就彈了起來:
“快快快,你該吃藥了,不然待會兒又得要拉肚子了!”
紅蓮也不管岑夜囧了的臉,趕緊開門,二話不說就要去拿藥碗。
怎料風鈴身子一偏,端着托盤,躲過了她的手:“藥燙手得很,還是讓奴婢端進去吧。”
“哦,有勞你了。”紅蓮點頭笑笑,風鈴亦是微笑頷首。
卻是進了房裡,也不見風鈴怕燙,托盤才放桌上,就是端着藥碗往岑夜那邊去。
“世子殿下,該吃藥了。”
紅蓮站在桌邊,伸手摸了摸壓根不怎麼燙手的托盤。
便是對着風鈴的背影,挑挑眉毛,無聲的,拉出個冷冷的嗤笑。
岑夜被風鈴擋了視線,自是沒看見紅蓮的表情。
然而這止瀉藥着實的苦,即便他不是個嬌氣的人,也還是得一口口的來。
否則一次灌下去,定得馬上全吐了不可。
先前的一碗藥是御醫端來的,現在看岑夜苦得不行,紅蓮有些心疼。
記起之前蘭妃他們過來探病的時候,正巧送了些蜜餞。
正想讓他等等,自己回房裡拿,卻是風鈴搶先急了:
“奴婢記得紅蓮姑娘那兒還有些蜜餞,這就去給殿下拿來!”
風鈴說着便風一般走了。
同紅蓮錯身而過時,瞧都沒瞧她這個蜜餞主人一眼。
紅蓮無語看着那丫頭的背影,不禁暗罵她要不要做的這般明顯?
卻是也沒真放在心上,同這丫頭計較。
岑夜這死孩子儘管是個怪胎,但
好歹也算世子。
這些做奴才的想要巴結討好,不過是人之常情。
何況拿個蜜餞,也沒損害她紅蓮什麼。
不過是故意被人小瞧了而已。
反正她講求低調,如此當算好事。
也罷!
“女人,你的身體可是無恙?”
正在這時,岑夜突然問了一句。
紅蓮倒是有些不解。
這睡上一覺便好的情況,他可是知道的,而且現在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無恙,我挺好啊。”紅蓮納悶作答,就見他放心似的點了一下頭。
紅蓮莫名眨了眨眼睛,轉而想起些什麼。
“你之前究竟和王上說什麼了,竟讓他把五十大板,翻倍成了一百下?”
“噗!”岑夜一口藥噴出來,還嗆到,咳了兩下。
“沒說什麼。”
“怎麼會沒說什麼?”紅蓮打算刨根究底,但那死孩子的臉,顯然已經黑了一大半。
示意她別問那麼多。
“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紅蓮搖搖手作罷,準備回房。
“時候也不早了,你還……各種傷在身。”
“等會兒吃了蜜餞、喝了藥,便好好休息吧。”
紅蓮說着就是要走,卻又被喊住:“喂!”
“怎麼了?”
紅蓮在門邊看着岑夜,等他說。
卻是猶豫着悶了好一會兒,只甩來一句算了,改日再講。
紅蓮剛要回去的時候,風鈴就是抱着蜜餞跑來。
同樣還是沒有看紅蓮一眼。
紅蓮又是朝那背影挑挑眉毛,便帶着一臉不以爲然的走了。
回了房裡寬衣解帶,才陡地記起,香粉沒了!
白天醒來的時候,一屋子奴才圍着轉,七嘴八舌的吵吵鬧鬧,又是餓得不行,忙着惦記吃飯,匆匆就是去沐浴更衣。
加上滿腦子都是聯繫仙人師傅,還有那邪惡黑影。
當真沒有想那麼多。
估摸着是不是落在換下的髒衣服裡,便是點着輕功往洗衣房去。
然而那洗衣房裡的衣服堆成山,壓根沒法找了。
“唉,到時候再重新買過吧。”
紅蓮自言自語嘆息一句,正要回華星宮,竟是聽見還有人在洗衣服!
這都快到半夜,誰還這麼勤快?
提着好奇,紅蓮就是循着聲音找過去。
拐了兩個彎,便還真看見大型的方井邊,一個小太監正埋頭苦幹。
“都這麼晚了,你爲何還在洗衣服?”
紅蓮走路向來沒聲音,湊過去的時候,差點把那小太監嚇死。
“哎呀,娘呀!”
太監身子一歪,整個人都摔進了木盆裡。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紅蓮趕緊把人扶起來,他一身衣服早就溼了。
“三更半夜的,你幹嘛嚇唬人呀?!”
太監一邊擰衣服一邊抱怨,臉上那表情似乎快哭了。
不過是摔到水裡而已,定不至於這般。
紅蓮想他這般時辰還在做苦活,多半是得罪上面的人,給罰了。
“你這是犯了什麼錯,竟要淪落至此?”
紅蓮一派淡然,問得沒心沒肺。
那太監大概十八九歲,當即瞪了她一眼。
看這反應,多半並不知道紅蓮是世子帶回來的護衛。
只是他那瞪人時候的表情,紅蓮總覺得和某個死孩子有點相似。
但是把那眉眼鼻子仔細瞧瞧,覺得兩人長的並不像。
想到今天被岑夜瞪了不少,多半是視覺疲勞,紅蓮便就沒多研究。
“你叫什麼呀,爲何現在了還在洗衣服?”
見他沒回答,紅蓮又問了一遍。
太監雖然又瞪了她,可這次卻回答了:“奴才小狸子,本就是洗衣服的太監。”
多半看紅蓮並非宮女打扮,便以爲她是哪裡的皇親國戚、高官權貴的女兒。
畢竟白國的幾位公主,他都認識。
白王自從世子出生,就開始強烈反對,也沒再搞過選秀。
後宮中定然不會有這般年紀的姑娘。
怎料他才報出名字,紅蓮就是笑了:“小梨子?還小蘋果呢!哈哈!”
“不是梨子,是狸子,狸貓的狸!”
估摸着紅蓮是來宮裡玩的,並非常駐人士,小狸子也沒做太多顧慮。
又或者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倒黴了,也懶得再怕什麼。
不過在紅蓮看來,他定是這衝脾氣壞事,所以才被分來這洗衣房。
“這洗衣服的太監那麼多,怎麼偏偏就你,到這個時辰還在洗?”
紅蓮想讓他幫忙找香粉,就打算試着多聊一下。
準備先問問清楚原因,再對他表示一下同情。
本以爲他臉上會立馬黑了,然後講述自己遭罪的前因後果。
怎知完全認命似的,只沉沉一個嘆息:“你問我,我問誰?”
“管事的公公讓你洗,你就得洗,總好過挨板子吧。”
“你得罪他了?”紅蓮看着他年輕卻悽苦的臉,他卻搖頭。
“來洗衣房前都沒見過面,如何得罪。”
“反正來了這裡一年,我天天都是洗到二更天,也習慣了。”
聽他這麼說,紅蓮便是驚詫。
對着月光仔細瞧瞧,發現他年輕的臉上,當真掛着兩個,彷彿長進了肉裡黑眼圈。
不禁真心同情起來:“那來這裡之前呢?”
“莫非是得罪了以前的主子,所以故意命那管事公公整你?”
“纔不會,王后娘娘人好着呢。”小狸子說着就是垂了眼簾。
卻立馬又被紅蓮的高呼一驚:“你之前侍奉的是王后?!”
“那你該是知道她爲何……!”
紅蓮立馬打住,差點把發瘋之事說漏了嘴,連忙改口。
“王后被打入冷宮,那鳳棲殿裡的宮女太監們,不都是一併留在裡面繼續伺候了嗎?”
“怎麼就你給放出來了?”
“還真別說,就這件事情,大夥兒都覺得我好運。”小狸子眼裡一亮,心情頓時好轉了些。
“我剛剛被調來洗衣房,沒過幾天,王上就把整個鳳棲殿都變成冷宮了。”
“爲何?”紅蓮脫口而出,小狸子明顯理解錯誤。
“因爲娘娘爲岑嘯王爺求情呀,你不知道?”
“不是這個,我問你爲何被調來洗衣房。”紅蓮擺手解釋。
轉而開始試探:“你方纔不是說王后娘娘人好麼。”
“難不成她知道鳳棲殿要成冷宮,所以提前送你出來了?”
“莫非你以前深得王后歡心,因此纔對你特別照顧?”
紅蓮越說越興奮,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小狸子莫名其妙的看了紅蓮一會兒,神色漸漸變成了無奈。
還有一種讀不懂的複雜。
像是有幾分自我嘲笑的意味。
隨後翻着死魚眼,說了句不相干的話:
“你信不信世上有一種人,連自己爲何會變成了太監,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