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臺附近,國師正要同各位娘娘交代一番結果,就是聽見那二皇子岑策,忽地朝着涼亭那邊叫了一聲:
“喂,你們……?!”
衆人聞聲看去,便只見那少女摟上世子,腳下一蹬,就躍上涼亭頂瓦,再次借力一點之後,竟如一陣疾風般,消失在了夜色裡……
說實話,紅蓮已經記不得,自己已經懷疑過了這孩子多少次,真要算起來,她確是從沒相信過他。
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沒有同他太過較真,而原因並非完全是她母愛氾濫,所以對他縱容。
想自從天界歸來,她紅蓮就從未再怕過什麼人,畏過什麼事。
即便是他岑夜再聰明,再怎麼算計,她不願意做的事情,誰又能逼她就範?!
有朝一日,就是他出賣她,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再用她珍視之物威逼利誘。
叫她領兵去踏平了那藍國,叫她征戰去統一了這靈州。
她答應不答應,願不願意,那也得看她的心情!
若是鐵了心的想要拒絕,別說是和一個岑夜翻臉,就是這白國、這靈州、乃至是那天界和魔界,她紅蓮說不願意,那便就是不願意!
任由他岑夜手段用盡,哪怕以死相逼,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了不起只是傷點心;
了不起只是難點過;
全然就當作陪着他小孩子玩了一場遊戲,又能如何?
她與他掏心掏肺的說過那麼多,無非是想他拿自己當個家人,當個親人,真心當她是個姐姐,讓她不至於在這靈州異世,覺得孤身一人,無所牽掛!
而他呢?
簡直就是把她當成自動送上門的好處,打從一開始,便決定了要當她是個道具。
根本從不曾將她當作一回事,關於他自己的事,全都藏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甚至還依仗着自己放不下他,就利用這一點,蹬鼻子上臉,恃寵而驕!
她不過爲蘭妃講了句話,就是要使性子,把她掃地出門!
也不想想,要是沒了她,他也能走到今天?!
是的。
直到方纔國師施展淨化之前,紅蓮都是這樣想的,覺得他岑夜定然是離不開自己的,是要依仗着自己的。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他能相信的,只有她!
卻是現在才發覺,似乎連這樣的一句話,也都是假的!
紅蓮回想起一路走來的所有,更是覺得這少年,從頭到尾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個表情,全都像是假的!
“你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
“我這個人,這輩子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掏心掏肺的對人,人卻挖心挖肝的騙我!”
“當我是倒貼上門的白癡,道貌岸然的裝作對我同樣真心實意,卻是心裡早就笑翻了天,想着有朝一日背叛出賣我的時候,我會是何等可笑的一種反應!”
紅蓮把岑夜擄到了一處廢置的空院裡,腳下還沒踩地,就已經將他重重扔到了牆角。
說着就是上前,鉗住了他的下頜,幾乎快要臉挨着臉的,寒光凌冽的瞪着他:“我不怕你算計我,也不在意你利用我,但是……”
“別人怎麼樣,我不管。”
“只有你岑夜,我不能容忍你不拿真心待我,當我是笨蛋一般的再三欺騙!”
“就算你要出賣我,那也要光明正大的告訴我!”
“我最恨被當作突然就遭背叛的傻瓜,尤其是我一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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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的人!”
紅蓮字字句句,她知道自己如此說,無非是還沒能放下珂喆的事。
然而那並非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
是八年,整整八年!
她最美好的年華,她最純粹的真心。
她都給了他。
給了他這個和鏡王一起,在背後暗笑她傻的男人!
但這些都是在中州上的事,都是已經過去了的事。
她以爲如今的自己能夠改變,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會再重蹈那種自作多情的覆轍,卻是那夏半均……!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怎可以有人遲鈍到那種地步,連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
她怎麼可以還想繼續犯蠢,分明親了人家,人家都無動於衷,甚至沒有半點的動搖,自己卻仍舊對那冰窟窿懷抱着一絲期待!
還有這岑夜!
紅蓮現在看着他,就覺得自己蠢極了。
雖不是男女之情,但她在他身上所投入的,卻是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但換來的除了自作多情,她又得到了什麼?
回宮之事也好,詐死之計也罷,虎山上的連環套,鳳棲殿裡的瘋王后……哪一件事,她紅蓮都不是以他爲重,替他着想!
他卻是相識這般久的時間,一直都在欺瞞着她!
“你少給我學夏半均那套,悶着不吭聲。”紅蓮微微迷了眼,當真是非常的生氣。
岑夜愣愣,或許是臉離得太近了,他又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還算從容:“你想我說什麼?”
“如果是吞蛇之事,昨晚我已經同你說過了……”
岑夜沉默片刻,又把目光轉了回來,隨即鬆了表情,像是有些難過:“我說了那麼多次,一定不會出賣你,你剛纔卻說我沒有拿真心待你?”
就算他是真的瞞了她一些事情,可他昨晚已經說過,現在還不是能夠向她挑明的時候,而她當時亦是答應:他若不想說,她便不會逼他。
那麼現在這般狀況,又算什麼?!
即便他對她做的一切、說的一切,都是因爲她是那鏡國的女戰神,但這又何嘗不能算作是一種真心?
那日在虎山,他爲從麒麟爪下護她安全,差點連命都搭上。
縱然此事未曾同她講明,但之後去丞相府找那半張兵力部署圖,他可是親口對她說了,說她可以一走了之!
還有夏家。
那般的牆頭草,他根本不屑於收做己用,何況那逐出家門的二少爺夏半清,還聯合了義賊幫要來害他。
若非對她不是真心,不是看在她喜歡那冰窟窿的份上,他纔不會爲夏家說情,早讓他們一族人斬首示衆,也好除了夏半清那禍害!
他知道她爲自己付出不少,但他也並不是沒爲她做過什麼。
雖然先前應允了認她作皇姐,多少也是同對女戰神的私心有關。
可就結果來說,他還不是完成了她想收自己當弟弟的心願!
而她呢?
明知那蘭妃同自己是立場對頭,卻還要去收那慫包當徒弟!
這是個什麼意思?
是仗着自己平時對她太好了,所有就當他這個世子是擺設嗎?!
現在就是因爲邪氣之事敗露,便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白眼狼,沒有拿真心待她?
到底誰纔是最大的白眼狼?!
歸根究底,她有何資格說自己什麼都瞞着她、還一直騙她?
她同樣不是有事瞞着自己,沒主動把自己是那鏡國來的戰神、擁有非凡之能的秘密坦白?!
大家彼此彼此,半斤八兩,她此刻憑什麼這般氣焰囂張的對自己發火,還又摔又掐的,如此粗魯!
這一瞬間,岑夜想的東西不比紅蓮少,直接就是又沉了臉:
“現在不是我騙沒騙你,而是你根本不願意相信我!”
話音落下,紅蓮竟不買賬一般眉毛一挑,冷笑:“哼!”
“你以爲你現下這般說法,我就會受了影響,覺得自己有錯,確是不相信你在先,然後放你回去,此事作罷麼?”
“沒門!”紅蓮又湊近了臉,狠狠一句,幾乎是貼着他的鼻子。
今晚邪氣之事不找出個結果,他別指望能從這院子裡出去!
她紅蓮要知道的,是他究竟是不是會邪法的魔界之人,之前又到底有沒有在虎山,見過自己的神紋。
“你今天在這裡,必須把是如何讓那宮女吞蛇的方法告訴我!”紅蓮擲地有聲,也不點破邪氣的存在。
倘若岑夜同魔界邪術無關,太過莽撞的說了,只會反過來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沒準這世子還會就此告訴白王,屆時怕是又被覬覦一身天界神力,而麻煩不斷。
岑夜知道她想要隱瞞的原因,所以邪氣還有吞蛇之事的秘密,自己就更不能告訴她了!
“你到底想讓我說幾次,我在藍國找到了一種藥,讓那宮女吃了!”岑夜說着便掙扎了幾下,試圖擺脫這種被摁在牆角的狀況。
卻是這女人的力氣當真是大,自己又不能將之前打麒麟的實力拿出來,否則一切就真得崩盤,這女人就真得給氣走了。
岑夜此刻着實煩悶,甚至有些許的後悔。
早知道如此,當初一開始,沒裝作武功差就好了。
那樣,這女人,也不會去想着收那慫包做徒弟了!
話說他自己現在到底在幹嘛?
都快被這女人逼到絕境了,竟還有空去想那慫包的事?
這不簡直就像是自己,在吃那慫包的醋一樣嗎?!
岑夜心裡暗暗一怔,頓時更覺得紅蓮相當可怕。
早上還琢磨着要防住她那些勾引人的招數,怎料自己竟已經中招這麼深了?
這方纔沒注意倒是還好,現在注意到了,岑夜越發覺得腦袋裡又開始不受控制了。
此時此刻,這女人實在離得太近了,似乎還故意要壓下他那點自尊心,也不點他穴道,就這麼用蠻力把他摁住。
像是示威一般,告訴他,他今天是哪裡也別想逃了!
看看那近在咫尺的眸子,儘管目光很犀利,卻當真是星亮閃耀,能把人魂勾走似的。
看看那稍稍歪歪腦袋,向前一靠就能碰上的嘴脣,着實粉嫩嫩的紅,簡直像不停地在對他說:快來咬我吧,快來咬我吧。
“……!”
岑夜一抖,整個人往後縮了縮,連最後一點退路都沒了。
擔憂自己又是要像在明秀樓吃飯的時候一樣,被她正包裹着自己的那種女兒香氣給迷惑,變得不妙。
要知道,現在兩個人幾乎全身都快要貼在一起了,而且紅蓮爲了不讓他跑了,一隻膝蓋正好頂在兩腿間,距離自家‘小兄弟’當真不太遠。
如果現在被她知道,自己早中了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招數,委實是要一頭撞死算了!
豈料岑夜正不動聲色的窘迫着,那女人竟忽地把他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