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藍國數萬禁軍分作兩部,一部分圍守住宮外,一部分進入宮中,亦如昨夜齊徵所說。
只不過。
岑夜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低估了齊徵那豬腦。
伏神殿中,一整箱的伏神印擺在衆人面前,說明這豬腦早是想到了會被拿伏神印做文章!
整個殿中神力強勁充沛,紅蓮亦是無法判斷,被供奉於中央的那一枚是真是假。
然而等離開伏神殿,那神力也有移動跡象。
也就是說,殿中的伏神印乃是贗品,正真的確是在那巷子裡。
不過看廉妄的表情,多半聰明反被聰明誤,覺得殿中的纔是真的。
夏半清那邊,倒是一直瞅着紅蓮,似乎想從她的身上找出蛛絲馬跡。
自得知義賊幫背後真相,紅蓮亦是懷疑過夏半清當年突然回白國京城的目的。
只是不管如何,不管赤國這邊是否覺得她就是鏡國戰神。事到如今,都是不再重要。
別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她紅蓮的事情,自己說了算!
至於岑夜……
昨晚吵過一架,他現在是對自己越發冷淡了,當她比空氣還空氣。
還以爲這幾年他長大了,會比以前長進些。
卻還是那般任性!
最重要的是,不就是還一直喜歡自己嘛,又必要惱成那樣?
紅蓮想着又瞧了那白衣一眼。
雖然脾性實在是要不得,臉也沒廉妄漂亮,可她似乎,還是覺得他最順眼。
只是到底能不能真的接受岑夜,她果然,還是要先回白國,再見夏半均一面才行……
紅蓮想的太認真,沒注意到廉妄,時不時就會看她和岑夜一下,笑得玩味。
那狹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定然是在盤算些什麼。
大婚之前的這幾天,寧寶釧都會住在慶喧殿,那一箱子怎麼看怎麼滑稽的伏神印,亦是跟着被搬到了裡面。
寧寶釧一直可憐巴巴的給紅蓮投眼色,投了半天,紅蓮才終於回看了她一次。
也就只能死着臉,又去和齊徵請命:“藍王,女戰神身份尊貴,此番婚禮定然隆重,何況成親乃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事。”
“紅蓮始終覺得,能否請陛下通融,留在慶喧殿中助上一力。”
岑夜看着伏神印的箱子,寧寶釧看着齊徵,其他人則都是去看紅蓮,似有些意外。
然而齊徵的眼中,更是帶着些睥睨:“紅蓮,你真以爲孤不知你是何來頭嗎?”
一句反問驚了衆人。
紅蓮此次不過是無名小卒,齊徵即便知道白國皇姐、紫國廢后,可從未曾見過她面貌。
而且紅蓮此行,也未曾自報過姓名。
還有這種含糊不清的說辭,莫不是……!
正當紅蓮想多,齊徵便是消了她的疑惑:“你既是白國世子妃,卻又令紫王爲你廢后。”
“現今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接近伏神印,未免也太不把我藍國放在眼裡了吧?”
齊徵此話雖是訓斥紅蓮,但明擺是把紫國和白國的臉一起打了,好在赤國低調,纔沒趟進這次的渾水。
紅蓮身爲女子,名節自當重要,這既爲人妻,又是霍亂後宮,而且還是兩個不同國家,實在是太難聽!
齊徵話聲才落,不管是其他三國跟來的,還是藍國的人,立馬一片譁然。
紅蓮雖然尷尬,可見齊徵並非是知道自己纔是鏡國戰神,倒也鬆了口氣,下意識就看了寧寶釧一眼。
寧寶釧
此刻滿臉的震驚,全然是沒想到事情是這般模樣,自己投誠竟投向了仇人之妻。
紅蓮不知她是演戲,也就十分尷尬的衝着她笑笑,儘量真誠。
旁邊,岑堯見岑夜當衆被戴了頂綠帽子,都還是壓根沒聽見一般,就是氣得要撞牆。
正要拉他袖子,讓他塞回去幾句,便是聽見廉妄那沉斂而凌傲的嗓音,響徹了整個慶喧殿:
“藍王此話差矣,誰都知道,這世子妃是當年紅蓮出事之後追封的,她與岑夜其實並未完婚。”
“而且據紅蓮與孤所說,她對世子不過姐弟之情,並無男女之意,更沒夫妻之實。”
“那麼孤喜歡她,中意她,爲她廢后,又何須被藍王說得如此不堪?”
廉妄當真是氣定神閒,由着一堆人驚的天昏地暗。
那妖孽臉笑得太好看,只叫紅蓮心裡發涼。
她從未同廉妄說過這些,廉妄是怎麼得知如此私密之事,而且突然這般冤枉自己,給岑夜難堪,究竟要做什麼?!
紅蓮怔怔瞪着廉妄,而岑夜早是沒再視若無睹。
儘管表情依舊不太多,可映着紅蓮的眼中,已然陰沉,冷煞與怒意鋪天蓋地,驚得連岑堯心裡都緊了一下!
廉妄瞥了岑夜一眼,似有挑釁,隨之又朝紅蓮逼近一步,微微歪頭看她。
話中含笑,眼神卻真:“孤既肯爲你廢后,你當是明白孤的意思,孤待你如何,紫國上下皆是有目共睹。”
“紅蓮,孤雖說過讓你好好考慮,但是孤當真不想等了,作爲男人,亦是無法再等。”
“如今藍王大喜,令孤好生羨慕,不如就趁現在,將話說個明白,給孤一個答覆,如何?”
“廉妄,你……”紅蓮蹙眉,沉了眸光,卻是纔開口,就又被廉妄塞住。
“若你不信孤是真心,孤可讓在場之人都作見證。”
“孤願以我紫國的伏神印作聘,迎你爲後,可是願意?”那美目中柔光一片,沉斂嗓音情愫滿滿。
卻是現場一派啞然,着實震撼!
岑夜早就瞪眼,袖中之手,拳頭已經緊得在抖。
那混蛋竟開出這般條件,而那女人,明顯似有動搖!
紅蓮沒有去看岑夜,也不敢看,即便離得很遠,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也扎得她如坐鍼氈。
可是她懂廉妄脾性,既然說出口了,就定是會做到。
而且廉妄的真心,她在紫國待了這麼久,不可能看不到。
想在來藍國的路上,他亦是同她強調了許多遍,雖未言明,但她明白。
他怕到藍國見了岑夜,怕她會就此離開,隨岑夜回白國。
只是。
廉妄究竟是如何知道她與岑夜之間的那層死結,到底是幾時,連這般事情都去查過?!
還要故意說是她親口告訴他的!
若是想替之前伏神殿坍塌出一口惡氣,氣岑夜一道,有必要做到這般地步,甚至拿出他紫國的伏神印來?!
他廉妄,當真是對自己如此重視,即便明白自己定會將伏神印交給岑夜,也在所不惜?
“我要,想想。”
紅蓮怔怔幾字,不太有往常的氣勢,眼睛亦是看着地上,誰也不敢去瞧。
她能感覺到,岑夜的視線,越發陰冷了一層,憤怒了一層。
怎料!
“紅蓮,孤方纔說了,孤已不想再等。”廉妄說着,竟還伸手擡起了她的下顎,讓她正視自己。
“就今天,就現在,好是不好,定要給個結果。”
“你……!”紅蓮揮開那手,硬是壓住差點因憤怒而脫口的話。
他明知自己對他無意,明知答應也不過是爲伏神印,居然還要將她逼得連餘地都不留?!
開出如此條件,無非是活脫脫的挑釁:
告訴他紅蓮機不可失,他紫國的伏神印就放在面前,看她敢是不敢!
“你當真不後悔?”紅蓮變了神色,拾回氣勢,沉聲問的字字句句。
那妖孽自是一副雍容愜意,七分玩味,八分傲勁:“爲了你,不悔。”
“好!”
“女人!”一聲怒吼壓住了紅蓮的一字,慶喧殿中霍然寂靜。
紅蓮一怔,沒想過他會氣成這般。
方纔他一直都不作聲,應是明白伏神印這層關係纔對;
昨晚雖是吵架,但他沒理由不懂她對廉妄無意纔是;
現在,爲何……
“世子殿下先前造訪我紫國時,分明口口聲聲都說不認識紅蓮,現在這般惱火,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廉妄好生得意的又戳一句,那褐色的眼眸陡地朝着他瞪去,似要將他生剝活剮。
那妖孽也就笑笑:“紅蓮的回答,在場諸位都是聽見。”
“世子乃是未來儲君,應該不會爲了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江湖女子,置白國的顏面於不顧吧?”
“廉妄,我的人,你也敢搶。”那白衣沉了嗓音,比震怒更盛的,是極致的陰梟與歹毒。
那目光甚是怕人,看得紅蓮的心都揪了起來,候在旁邊的小狸子,則已然驚了一遭。
廉妄雖也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卻依舊笑得玩味,挑釁道:“你的人?”
“何以見得?”
“廉妄!”紅蓮瞪了這混蛋一眼,居然聽見岑夜笑了。
“呵。”
他滿目不屑,睥睨般走到廉妄跟前,便是戲謔一語,雲淡風輕:
“不就是完婚嘛。”
“……!”紅蓮一驚,手腕已然被岑夜抓住,拽上便走。
“你敢!”
廉妄跨步便阻,岑夜一掌推來,落空後,那掌風竟是震得一羣宮人東倒西歪!
如此內力,所有人無不震驚,連廉妄都稍稍怔了怔。
卻是那狐狸眼冷冷一笑,似不會再手下留情般,招招皆是力道成風,轉眼就已在慶喧殿中留下了道道痕跡!
然而岑夜,着實是叫紅蓮驚呆。
即便她如今無法發揮全部實力,但那妖孽當真實打實的厲害,絕非能夠大意半分的對手。
岑夜竟是能與之不相上下,就連她幾次都未能破解的招式,都可輕巧避過,甚至還能趁機反殺!
“……”紅蓮腦中是一片白,已然不得不信那小子,真有能同飛廉一戰的可能。
只一遍又一遍的問,他真的,是岑夜嗎……
“小心!”
耳邊百里飄紅急急一聲,手上早已把分神的紅蓮拉到一邊,躲開一道掃來的掌風。
豈料那白衣閃身而來,一把就是將紅蓮拽回自己懷裡,轉而竟是拿她做擋,逼退廉妄的瞬間,眸中紅芒閃過,指上注入邪力,點住了他!
“你卑鄙!”廉妄脫口就罵,纔是發覺,居然無法衝開穴道!
這怎麼可能!
以自己的身手和內力,靈州上能點住自己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廉妄還在震驚,岑夜已是狠狠鉗住了他那尤爲漂亮的臉蛋,陰邪戲謔:
“你就好好站在這裡,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