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紫王都如此說了,孤陪你們玩這一局也無妨,但是這位姑娘的要求,孤不可能答應。”
齊徵說着看了紅蓮一眼,而後又看看廉妄:“只是若要伏神印出伏神殿,怕是要委屈三位王了。”
“哦?如何個委屈法?”廉妄聳聳眉毛,頗感興趣。
“孤生性膽小,需得讓禁軍入駐宮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還需隨行監視着。”
“若三國王室能受的這般屈辱,孤自當奉陪。”
齊徵故意把話說重,岑夜在最初挑起事端之後,最後又是戳了:“既然膽小,該不會拿個假的伏神印來糊弄吧。”
紅蓮撇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夠了。
管真的假的,她不看都能辨別出來,有何好擔心的。
但看廉妄的反應,似乎也和岑夜想到一塊去了。
怎料齊徵也當真夠賤,只是狡黠笑笑:“這可就不清楚了。”
紅蓮無聲嗤笑,覺得此次果真有些無聊,而岑夜此刻卻遞過來一個眼色。
自是知她能辨真假,讓她見機行事。
紅蓮想他方纔看女人看得挺來勁兒,這會兒有事才終於記起自己,便是裝沒看見。
岑夜愣愣,不知是想到什麼,一張臉突然黑得厲害。
怎料被齊徵瞧見:“世子殿下以前在藍國時,就一直驕傲的很,現在這般神情,可是覺得爲難?”
齊徵明擺着是戳他,白國所有人都是一怔。
‘以前’、‘藍國’這樣的字眼,絕對是在岑夜面前提不得的,何況現在提及的人,還是藍國的傢伙!。
紅蓮心裡一緊,也是去瞧他,然而這時岑堯爲了救場,只得趕緊裝作病發。
岑夜各種黑臉,一句話沒說,卻是陪岑堯離開的時候,笑得一臉陰毒。
紅蓮懂那表情。
此次,他怕是不擇手段,也非要拿走藍國的伏神印不可了!
見紅蓮一臉擔憂,廉妄竟忽地湊到跟前,低聲:“對外,你現在是我紫國的人,不準去看他白國的世子。”
“若爲他丟了我紫國的臉,孤以後,可不會再縱容你了。”
聽這妖孽如此一說,紅蓮就知他是要答應藍王了,怕到時候被侍衛盯梢,亂傳閒話。
紅蓮瞪他一眼,轉身就不買賬要走,卻被百里飄紅攔下。
百里飄紅也算是好人,衝她搖搖頭,讓她忍忍。
這時夏半清過來,多半還在記恨當年軍營跑步那事,看了看百里飄紅,也不避嫌,就直接對紅蓮道:
“王上和世子都說了,赤國此次,是站在紅蓮妹妹這邊的。”
“紅蓮妹妹想幫誰,咱們便幫誰。”
夏半清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讓廉妄和百里飄紅都聽見。
儘管對於赤國,此計不錯,可對於紅蓮,只想罵人。
他們自己想隔山觀虎鬥,非要扯上她做什麼?
她現在已經是夾在紫白兩國中間,現在赤國是還嫌不亂,故意爲難她是怎麼?
口口聲聲說她是恩人,此刻竟是跑來陰她!
“我看是你想的餿主意吧。”紅蓮淡淡甩了懶貨一句,就算戴着眼罩,也依舊遮不住他的煩人。
“半清只是提議,決定的人可是世子殿下。”
紅蓮立馬瞪向不遠處的穆霄,他倒還衝這邊笑得無害,露着虎牙。
※※※
伏神印和女戰神之事,就此定下,禁軍明早便會在宮中就位,然後讓寶釧入伏神殿,取出伏神印。
紅蓮
想着趁還有時間,去看看岑夜,怎料正要出門,就是聽見一陣腳步急急跑來。
來人衝進來就是跪在她跟前,哭得梨花帶雨:“女俠,女俠你得救救我呀!”
寶釧只知道紅蓮是廉妄的護衛,也就這麼喊了。
紅蓮還在納悶,就聽她不打自招:“我,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女戰神,都是藍王逼我這麼幹的啊!”
“當年白國丞相和錦妃禍連九族,我寧家乃是錦妃遠親,早些時候與情郎私奔,纔是躲過一劫,卻是官府通緝,情郎棄我,不得已才逃到了藍國。”
“你……說什麼?”紅蓮腦中一炸。
寧家?錦妃?
她竟是那寧寶珊逃婚的姐姐?!
卻是寧寶釧沒注意紅蓮的反應,還在挖心挖肝的哭訴:“後來我流落青樓,也結識過些朝中之人。”
“前段時間,不知藍王是如何得知了我的身世,突然召我入宮,問我可想報仇,可想殺了當年罪魁禍首的白國世子。”
話到此處,紅蓮又是一怔,難怪她之前老看岑夜,但是……!
這事情也峰迴路轉了吧!
紅蓮一時間也不知能說什麼,也就先把她扶起來坐着。
她卻已然哭成淚人:“但我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變成如此,那伏神印萬一在我身上出事,我……”
“我可該怎麼辦纔好啊!”
紅蓮苦着臉看她,想想才寬慰道:“伏神印那般重要之物,藍王既然敢答應,定然是有對策的吧。”
“他是讓你找機會去殺世子,還是他想借助此事做些什麼?”紅蓮試探一句,想她多半不會知道自己和岑夜的關係。
寧寶釧搖頭:“我也不知,他只說讓我先按照他的計劃行事,待時機成熟,自然有我報仇的機會。”
“但是現在,我哪裡還有報仇的心思啊!”
“女俠,我求求你了,方纔只有你肯幫我,這護衛裡也只有你是女子,準備婚事也方便。”
她說着又是跪下:“你明天再去和藍王說說吧,不然讓紫王也幫幫忙,我求你了!”
“我根本沒想過報仇,只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啊!”
紅蓮看她也是命苦,就先應了,但不保證藍王會答應。
即便如此,寧寶釧還是磕了好幾個頭感謝,卻是才從紅蓮房裡出來,就冷了眸光,衝着遠處樹後面的一人點了頭。
姑且不說紅蓮原本就想找岑夜,現在突然來個這事,定然是要去找岑夜說的。
寧寶釧走前腳,紅蓮走後腳,而那樹後的人並未跟蹤,只一路急行,到了一處宮苑。
宮苑中,齊徵正在與廉妄商討些政事,便見一個太監急急進來,對齊徵附耳說了兩句。
齊徵神色一變,又是對廉妄賠笑:“後宮中突然有點事,怕是要改日再商議了。”
“無妨。”廉妄道了聲,齊徵就是命那太監送他回別院。
由於齊徵是突然來請廉妄去議事,廉妄也沒帶隨從,一路跟着太監走着,卻在途經岑夜住處附近的時候,瞅見了紅蓮。
正在陰暗處,似乎和岑夜說些什麼。
“你等一下。”廉妄對太監說了聲,腳下已然過去了。
之前還說讓她別來找這小子,居然天還沒亮就耐不住見面?!
廉妄細眉挑挑,以他的身手,偷聽簡直易如反掌。
才摸到跟前,便是岑夜那無感的聲音:“難怪,方纔看她半天,覺得有些眼熟。”
“你竟還記得寧寶珊的長相?”紅蓮當真是
驚訝,卻被他瞥了一眼。
“講正事。”
雖然不爽那眼神,紅蓮也沒和他拽:“先前你父王也說了,齊徵此次定是有什麼陰謀,現在來看,事情似乎遠不止表面那麼簡單。”
“你覺得他會不會,想借假的鏡國戰神,來引出真的?”
“或者是像你父王那般,試探什麼?”
紅蓮說完,岑夜就是看了她一會兒,像是罵她杞人憂天。
依舊那般口氣的挖苦道:“齊徵那豬腦,不可能懷疑到你頭上,與其堤防他,還不如去堤防赤國那邊。”
紅蓮知道他是說夏半清和穆霄,對於義賊幫之事,她心裡亦是有些結論。
怎料還來不及說,他就冒出一句:“除非又是你在藍國招惹了誰,自己露了馬腳。”
“我才第一次來,能招惹誰?!”紅蓮立馬就炸了,說講正事的是他,現在突然講歪了的也是他。
而且那招惹兩個字,分明就是又拐着彎的,戳自己和廉妄有什麼。
“岑夜,我真搞不懂你,你到底想我怎樣才滿意?!”
“我滿不滿意,你在意?”他不正眼看她,也沒有情緒。
紅蓮着實是惱了:“不在意,我能問你?!”
岑夜愣愣,蹙眉看來:“有多在意?”
他的聲音當真好聽,但如月光稀薄。
四個字問住了紅蓮,他又輕輕一個嗤笑,移開視線:“因爲是你弟弟,所以在意。”
“反正你此行是作爲廉妄的人,白國這邊的事,管不管都隨你意。”
“你覺得我會不管你們,去顧着廉妄?”紅蓮緊了眉頭,心裡只覺好笑。
他卻不說話,像是默認。
“岑夜,不管原因是什麼,那時刑部大牢裡的一刀是事實,舒怡死了也是事實,你都沒有半點愧疚和後悔?”
紅蓮終於還是碰了一直有意避忌的話題,岑夜驀地瞪來,眉眼間不再是空無一物,只有滿滿的酸澀。
“後悔,我當然後悔。”
“我後悔認識你,後悔一直把你這種人……!”
他忿忿一句,卻未說完,轉身要走,又被紅蓮攔住:
“你說清楚,我哪種人?”
“讓開。”無甚情緒的兩字,褐色的某眸透比琉璃。
“不說休想走。”紅蓮淡然卻強勢。
他驀地看來,眸光鋒銳,可像是說不出口,彷彿退無可退。
半響,纔是揪緊了眉眼,聲成沙啞:“你可知我最恨是什麼?”
“你那般頭也不回的說走便走,我卻還要……!”
“紅蓮,我當初只是想要留住你,但是你自己要對我那般好的,要那般護着我、念着我的。”
“要錯也是你的錯,是你不對在先,別來怪我!”
岑夜咬的字字句句,此刻的神色和反應,似乎還是紅蓮所熟悉的那個少年。
卻是那眼中,是不再青澀的執念與波瀾。
他很認真。
他很心痛。
“岑夜,我並非怪你,我是……”
“你閉嘴!”他怒聲打斷,往前一步。
“我不想聽。”
終於一句輕剩氣息的呢喃拂過紅蓮面頰,錯身離去。
寂靜的月光下,紅蓮靜立,發如潑墨,卻好似正被惆悵填埋的一株俊蘭,甚是無措。
而那還潛於隱蔽處的黑衣男子,則露出了連月色都要羞澀的淺笑:
紅蓮竟是真的鏡國戰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