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房間裡,衣衫靚麗,妝容出衆的女子,狠狠瞪着一雙媚眼。
十六七歲的年紀,嬌好的身段,不過……
若是紅蓮再長大一些,也到這般年紀。
定然是要比現在這個女人,出衆得多。
岑夜打量着這個不速之客,然後抱起胳膊,全然是看好戲的模樣。
“……?”紅蓮看看衝進來的舒怡,又看看夏半清,不得不說很納悶。
這兩人竟然認識,而且還有仇?
卻是腦中才閃過這些,就又記起一些事情,頓時一副瞭然的神情。
勾着嘴角,退到旁邊。
把位置讓出來,免得礙了舒怡的事。
怎料面對舒怡怒氣沖天,夏半清也依舊是那副輕浮模樣,似乎完全都不緊張。
還上前揖了個禮:“舒小姐何出此言?”
“之前在冊封大典上,半清可是說過改日再見的,何況昨天也同府上管家留過話,今天會來拜訪,難道小姐不知道?”
夏半清所說的,舒怡當然知道。
正是因爲知道,才更加的生氣!
她先前明明說了讓他滾遠點,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竟還是完全沒把自己的話當作一回事!
三年前他也是這般對她的!
三年後他依舊是要這般對她麼?!
“舒家不歡迎你這種人,滾!”舒怡也不多和他耍嘴皮,直接朝着門外一指。
雖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
不過以紅蓮對此二人的瞭解,多半也就是兩人曾是相好之類的關係,然後爲什麼事情給鬧翻了。
這夏半清是處處風流債的輕浮男;
舒怡是到處勾搭紈絝公子的勢利女;
兩人真要說起來,着實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至於到底是誰先勾搭的誰……
這個問題,倒還真有些意思。
紅蓮如此想着,不禁笑意更深,轉而卻又是沉了目光。
如果過去夏半清到無季園,是爲了見舒怡。
那麼自己多半是誤會了舒浚。
但是夏半清此人的算盤,當真不好猜,誰知道那個時候,究竟有沒有見過舒浚。
加之先前虎山之事,義賊幫的演技也是不容小覷。
這是非黑白,孰真孰假,着實太傷腦筋。
也唯獨繼續懷疑猜忌下去,紅蓮才能安心。
怎料舒怡一聲怒斥才說出來,岑夜竟是走了過去。
“夏半清,你不是說舒大人早聘了你來府上做大夫嗎,爲何昨天要同管家說,今日再來拜訪?”
岑夜故意加重了再來拜訪幾個字,態度自是相當的不客氣。
有道是:當心不會叫的狗,提防話不多的人。
這種人一般都是默默在旁邊觀察,看似低調不起眼,卻是把所有事都瞧得清清楚楚。
一旦抓到漏洞和把柄。
那便是不會放過!
“……”舒怡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小鬼,全然不知道什麼情況。
她是認識紅蓮,知道紅蓮才封了個皇姐公主。
但是岑夜,今天確是頭一次見面。
而且也沒聽紅蓮說起過。
因此夏半清回答問題的時候,一開口,就把舒怡給震驚了。
“世子殿下又是誤會半清了。”
那清麗的青年懶懶揖禮頷首,當真同那冰窟窿差別太大。
“殿下之前才說了,舒大人聘請半清的事太快,所以還沒來得及同少爺問過意見。”
“今日過來府上,也正是爲了敲定此事。”夏半清瞥了舒怡一眼。
又笑着繼續對岑夜說:“怎料纔剛剛說定,公主殿下就殺了進來。”
一番解釋中有真有假,也是給舒家不知道夏半清副幫主的身份,留出些開脫的餘地。
岑夜當然不會去相信他。
於是又揪着包庇義賊幫這茬兒,去戳舒家。
可問的人,卻是換成了纔剛到現場,對狀況並不清楚的舒怡。
儘管不清楚舒怡具體什麼身份,但方纔聽夏半清喊她做小姐,而且她還對夏半清有仇。
如此,足矣!
“聘請夏半清這事,不知舒小姐怎麼看?”
岑夜問的無甚情緒。
舒怡卻是並沒有料到,這世子會突然找自己說話,而且她也一直在走神思量着什麼。
所以一時間沒了對策,就沒答上來。
何況,她也沒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舒怡!”
舒浚見狀,趕緊湊到跟前,拉了拉她的衣服,讓她別失了禮數。
舒怡這才醒神過來,連忙福身道:“見過世子殿下。”
“舒怡無知,不識殿下,望請贖罪。”
不得不說,舒怡這萬福之禮,揖得着實到位。
畢恭畢敬,賢淑端莊。
就連聲音,都從剛纔的母老虎變成了俏佳人。
臉上一抹淡淡微笑,更是令得淑女形象倍增。
面對舒怡的惺惺作態,在場的人中,但凡瞭解她作風的,都知道背後是什麼原因。
紅蓮更是早在她聽到世子兩個字時候,就從她眼睛裡,看到了閃逝的精光。
心裡不由得唏噓感概。
爲何這死孩子身邊,不是風鈴就是舒怡,到底幾時才能出現個像樣點的女子?
然而岑夜年紀尚小,對欣賞女兒家的美態,該是還不怎麼懂。
不過照紅蓮對他的瞭解。
即便他年紀不小,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興趣。
多半還是會和現在一樣,專注在如何讓舒家鬆口,好帶走夏半清上面。
“以前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現在……”
“夏半清乃是義賊幫的副幫主,擄劫我這個世子,又私通紫國的謀劃者,之前更是想設計置我於死地。”
“舒大人現今位居丞相,還是父王親自出城相迎。”
“岑夜覺得,應該不會,又和之前被誅九族的老狐狸一樣,對把?”
岑夜一句反問,是衝着舒浚兄妹兩人。
言外之意,就連圍觀的下人們都能聽出來。
他既然能讓那老狐狸垮臺,自是可以再弄垮了舒朗。
就算舒浚剛纔是有心維護夏半清。
現在若再爲了一個大夫而糾結下去,賠上整個舒家,怎麼看都不是正常人該做的。
如今除了鬆口,說聲冤枉,對夏半清之事毫不知情。
自然是別無他法。
而舒怡,就是替舒家表態的最佳人選!
這女人果然沒有辜負岑夜的期待,當即就是衝着夏半清幸災樂禍。
儘管不像方纔那般,兇得不知收斂。
但眼神裡,也是透着猙獰:“離家三年,你居然同義賊幫攪在一起?”
“還做了副幫主?!”
舒怡似笑非笑,卻是雙眼錚亮,連忙對岑夜道:
“此人同我舒家沒有半點關係,還請世子殿下快些將他帶走收押,聽候發落!”
對夏半清來說,今天當真是陰溝裡翻船。
千算萬算,沒想到舒怡會出現的這般早!
想着自己回京的消息,定然會很快傳開。
所以秋豐祭第二天,便已經打算來找舒浚做個靠山,結果遇到紅蓮爲他吸癆。
知道時間緊急,紅蓮和岑夜隨時會找上門,因而昨天離開時,才專門找管家留了今天要來拜訪的話。
爲的就是讓舒怡知道,叫她不想見到自己,別待在府中。
卻是現在,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跳了出來!
還被岑夜那臭小子利用了怒火,代表舒家的立場表態,好把自己交出去。
但是舒怡……
夏半清心裡其實並不明白,她到底,爲何如此的憎惡自己?
如果是離京三年,突然出現在會場,嚇到了她。
她的那般態度,他能夠理解。
畢竟他們之間有過一腿,她現在又好歹是丞相的女兒,而且在家中本就……
然而現在看起來,她似乎當真對自己恨的不淺。
毫不猶豫的就要撇清舒家同自己的關係,甚至叫岑夜立馬帶走自己,臉上還透着明顯的快意!
他自認爲和舒怡之間,應該不至於落到這般。
想想,過去兩個人其實挺好的。
夏半清當真不懂,舒怡究竟是怎麼會一回事!
他看着那個叫岑夜快點抓走自己的女子,一直沒什麼緊張感的臉上,首次皺起了眉頭。
爲今之計,也只好……
“你當真不肯原諒我麼?”
那清麗懶散的青年,忽地擺正了態度,把聲音壓得沙啞。
看着舒怡的一雙眼,儼然是含情脈脈,似乎還有着無盡的悲傷。
在場的人都是一怔:這是什麼情況?
夏半清卻又趁着這一怔的時間,竟就這麼緩緩的,跪在了舒怡面前!
“這樣呢,這樣你也不願再給我一次機會?”
一句話似萬般頹敗,幾近哀求。
那神情,簡直像是被拒絕的話,便會立馬死去一般。
“…………”
岑夜和紅蓮都不禁瞪大眼,聳了聳眉毛。心裡對夏半清此舉,也有些分不清真假。
舒浚就更是不用說。
顯然嘴巴已經忘了合上。
畢竟在夏半清跪下的一刻,舒怡,確是有些動搖了!
然而……
“哼,你休要惺惺作態,我是不會改口的。”舒怡冷言,還看了岑夜一眼。
夏半清將她這一眼看得十分清楚,聯想到她之前揖禮的模樣。
便是立馬懂了什麼。
想典禮會場上,她聲稱自己已不是三年前的小女孩。
現在看來,到三年不見,她倒當真是變化大了。
不過……
如此甚好!
否則他一時間,也很難找出能令她改口、像舒浚那般維護自己的方法了。
“呵。”夏半清驀地變了臉,俊秀的眉目間笑意淺顯,目光中卻帶着寒意。
他目不移視的盯着舒怡,站起來,向她走近。
舒怡下意識退了兩步,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只是心裡忍不住的發毛。
彷彿整個人;
彷彿內心的最深處;
都被夏半清的一雙眼給看得透徹。
“你當真想清楚了,讓岑夜抓走我麼?”
那男人將她逼至牆角,令她無路可退。
拂過耳際的一語輕喃危險至極,吐在她的脣瓣上,簡直快要連靈魂,都被淹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