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個夢裡,他可是滿身都是血啊。
而且他的命,本來就……
遺物?
說不定還真就是呢。
“呵。”岑夜忽地笑了,眉目間有極深的苦澀。
“紅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
話到一半,他便又沒再說下去,沉默許久之後,便是結束了對話。
“我今天很累,先休息了。”
說罷,岑夜就轉身離開,似乎非常的不開心。
紅蓮看看他那背影,又是看看手裡的玉扣,全然摸不着頭腦:
“到底怎麼了?”
第二天,桑依並沒有被趕回去,着實的歡天喜地。
卻是覺得被岑夜討厭了,什麼事都是去找紅蓮說,希望把操練之事,也讓她擔一份職責。
而且岑夜就是在屋裡睡覺,完全沒有半點幹勁,明擺着都讓紅蓮去安排。
岑策本還想着已經到了軍營,就算不是來真的,自己身爲先鋒,也應當認真些做事。
但桑依一來,又是把心情全毀了。
尤其是聽見紅蓮答應她的時候,整個臉黑得都快變了形,簡直反對了一萬次。
又擺出昨夜那副爹爹般的樣子,訓斥桑依。
最後紅蓮攔了一手,兩個人才沒打起來。
“桑依,既是留了你下來,便就得按照軍中的規矩來,岑策是主將先鋒,你自然不可僭越,要聽他的,對嗎?”
想着桑依那男娃娃般的性子,紅蓮也就投其所好。
桑依倒是挺吃這套:“自是如此,可他……!”
“我怎麼了?我說錯了?!”岑策還沒消氣,被紅蓮看了一眼,纔打住。
自從收了岑策這徒弟,紅蓮到現在爲止,還真的沒時間、沒機會教過他什麼。
如今模擬戰,確是個難得的時機,可好好試上岑策一試。
而且……
“你們看這樣可好?”紅蓮眼中露笑,想到個不錯的點子。
“我之前同岑夜商量過幾個不錯的戰陣,你們這幾日,就同軍士們一起排演着試試。”
“如若掌握與配合的情況不錯,那出陣當日,這副將的位置,就換桑依來……”
“啊?!不行!我不同意!爲何要換她?!”岑策一個叫囂打斷紅蓮,當真是無法接受。
“不行不行不行!換她絕對不行!”
“她絕對不成!到時只會壞事,丟我白國的臉!”
桑依一聽就炸毛了:“慫包你說什麼?!你自己才壞事呢!”
“姑奶奶的可是大將軍的女兒,比你這慫包皇子強多了!”
“誰是慫包?!別以爲我真打不過你!”岑策又是槓上了。
桑依立馬捲了袖子:“哼,好啊!”
“那咱倆好生打過一場,看誰打得過誰!”
“打就打!出來!”岑策說着就是出了門,那架勢十有八九是要來真的了。
桑依全然就不像個女孩,瞪着一雙丹鳳眼就跟了過去。
兩人也不管紅蓮了,一出去竟還各自選了兵器,二話不說就動了手。
“……”紅蓮實在無語了,看兩人其實半斤八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岑策怎麼說也是男孩,力道上還是略勝一籌。
動真的話,桑依自然有些吃緊,不過這小妮子還真不願服氣,倒是叫紅蓮很是欣賞。
覺得這女娃娃,日後還真能上得戰場。
論功夫,岑策多半是要差那麼一丁點,也就一直靠蠻力去壓桑依。
而紅蓮也沒認爲岑策狡猾。
戰場上制勝纔是關鍵,利用優勢乃是基本,誰還管男女之別。
再者能屈能伸、不
拘於婆媽小事,倒也是爲將的氣度。
“不錯。”紅蓮心裡想着,嘴上就是讚了兩人一句。
隨之就見岑策來了招狠的,以桑依的臂力腰力,絕對吃不住這一下。
若是紅蓮,定會先拿兵器擋一下,然後趁機反守爲攻,逼退對手。
怎料那桑依居然直接丟了兵器,然後腳下一歪,往地上倒。
“桑依?!”
所以說,岑策怎麼也是男孩。
手裡兵器去勢難收,眼看就是朝桑依砍去,急得整個人立馬往前摻了一步,然後手裡一甩。
咣噹!
最終他的兵器也丟到了遠處,而自己摔在了桑依身上。
“慫包,你輸了!”桑依被壓在下面,卻是一隻手掐住了他的咽喉,神情好生得意。
岑策倒是沒心情再和她討論輸贏。
方纔那下,當真把他嚇死。
劈頭就是一頓吼:“你是在屎坑裡泡傻了嗎?!方纔真砍中了怎麼辦!”
“砍中就砍中,方纔那下也傷不着要害,你怕什麼?”
桑依還反倒有理了,岑策簡直氣死。
“你一個姑娘家,到底有沒有自覺!”
桑依愣了愣,纔是吼回去:“是你說要和我打的!”
“明明是你先說的!”岑策氣得臉都紅了,拿開桑依的手,爬起來。
“隨便你了,你愛怎樣怎樣,我不管了!”氣呼呼吼完就是走了。
桑依看他一眼,也是癟着嘴嘔氣,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纔起來拍了拍衣服。
轉而就見紅蓮笑着過來:“知己知彼,有效利用對方最大的弱點,不錯。”
“……”桑依有些窘迫,至少把岑策氣成那樣,她是沒覺得高興。
“沒事,女人同男人打架,本來就該耍些滑頭,我以前還故意脫過衣服呢!”
看紅蓮說得天經地義,還滿臉是笑,桑依也就傻傻點頭,哦了一聲。
“那,紅蓮,你方纔說的都是真的,要讓我當副將?”
桑依試探着問,顯然對此很有興趣。
見紅蓮點頭,又有顧慮:“那王上知道了,怎麼辦?”
“知道就知道,山高皇帝遠,軍情不等人,若是前線有變,自然得是軍中統帥話事。”
“戰前受傷,臨時換將,很正常,何況又不是主將。”紅蓮一番話頭頭是道。
桑依愣愣,眼中不禁冒出欽佩:“你好厲害啊,簡直和我爹在軍議會上的時候一樣!”
“呵呵。”紅蓮乾笑兩聲,並沒覺得這算什麼好的誇讚。
這事之後,岑策還真不管桑依了,紅蓮怎麼安排怎麼做,全然沒有半點怨言。
桑依也就儘量的表現良好,不去觸岑策的黴頭,又是讓人把將軍府的那些機關人給搬到了軍營裡。
這機關人一來,全軍上下都起了新鮮勁兒。
只有岑夜又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但是不愉快歸不愉快,上次無奈硬被機關人打了,總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現在看着這些木頭,老想着趁夜深沒人的時候,玩上一回。
但想營中沒人,基本不可能。
也就很無聊的坐在屋裡,從窗戶中看着,好生可憐。
“想玩就去玩嘛,打不過也沒人笑你。”紅蓮拿着兩個水果進來,然後被白了一眼。
就是因爲有她在,所以自己才玩不成!
“不想玩。”沒表情甩了一句,從窗邊離開,但也沒去吃那水果。
之後悶了一會兒,又目光閃爍的問:“那個玉扣,有好好收着沒?”
“……”紅蓮納悶,他怎麼就這麼在意那玉扣?
以前給自己買了兩盒香粉的時候,都沒見他問過半句。
見紅蓮
不作聲,岑夜覺得不太對頭:“不會已經弄丟了吧?”
“怎麼可能!”紅蓮笑笑,就從懷裡拿了出來。
“姐姐可是你聽的,好好收着呢。”
“哦。”岑夜小聲應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目光移開,看着別處。
紅蓮挑挑眉毛,就是故意問了:“這東西什麼講究,這麼重要?”
“……”岑夜看了她一眼,瞧就知道是不會說了。
“你不說,那就是不重要咯,改日若是誰人生辰,該是可以當禮物送人了。”
那玉扣上穿了條紅繩,紅蓮邊說邊穿在一根指頭上,轉着搖晃。
岑夜知道她是故意,一個白眼還是沒作聲。
轉眼竟是那紅繩子驀地斷了,玉扣就這麼從手上甩脫,直接飛到了窗戶外面。
“喂!”岑夜一聲驚呼,紅蓮立馬傻了。
手裡捏着根光禿禿的紅繩,愣愣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尷尬的嘿嘿乾笑兩聲。
“你還笑?!”
岑夜罵了一句,就是急急從房裡出去,到了窗戶外面去找。
那窗外是一片草地,雖然草不算深,可那玉扣本就不大。
好在現在天還沒黑,還是有點希望的。
卻是岑夜當真是急了,什麼也沒多想,只是一股腦的趴在草裡摸索。
見他這樣,紅蓮亦是不好把還藏在袖口護手下的玉扣拿出來。
方纔那飛出去那個,其實是她爲逗他而準備的假的,不過是顆石子。
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紅蓮也只好做戲做全套了,否則她太容易就找到,肯定得穿幫。
“哎呀,你先起來,我去喊些人一起找。”
紅蓮故作緊張的勸了一句,可立馬就被岑夜惡狠狠瞪了。
那表情,當真是氣得不輕。
之後也沒理她,更沒起來,只埋頭繼續找。
紅蓮已然是窘迫,趕緊去號召了一二十人過來,全趴在草裡一起找。
自己也是裝着一起找,打算過半個時辰,再趁機把玉扣丟到個一眼就能發現的地方。
岑策和桑依自然也是加入到了隊伍裡。
半個時辰之後,玉扣被發現,岑策一眼就是瞧出了眉目:
“岑夜,這不會是當年去藍國的時候,王后娘娘給你的那塊吧?”
當年那玉,是臨行前纔拿出來的,而且岑策和桑依都在場。
由於構造精巧罕見,那時還有個大臣讚了一句,故而都是有很深的印象。
聽岑策這麼一說,桑依也是拿過來看看:“是啊,岑、世子。”
“好好的玉,你怎麼把中間的給單獨挖出來了?”
“……”紅蓮一聽,頓時覺得頭有點疼。
再看岑夜,那五官端正的臉上,早是又臭又硬,各種不愉快到了極致。
之後也不說話,就是奪過那玉扣,捏在手裡,帶着一身的陰鬱走掉了。
大家夥兒莫名其妙的杵了一會兒,就是散了。
卻有兩個小兵,邊走邊犯嘀咕。
“哎,方纔公主去喊我們來的時候,王二不是也一起的嗎,爲何現在不見了?”
“誰知道呢,剛纔就看他一直躲在後面,肯定是找機會溜了,想偷懶!”
紅蓮琢磨着該怎麼去哄那臭小子,腳下走的快,自然沒聽見。
否則定會馬上想起來,王二這名字,正是和當初酒館分舵裡的一名夥計一模一樣。
然而這王二,不僅找玉扣的時候溜了,晚上也不睡覺。
只急得不行的在茅廁後面徘徊,口中唸唸有詞:
“真是要瘋了!”
“副幫主在幹什麼呀?!”
殊不知那夏半清,現在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