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鳳不歇氣地把心裡埋藏已久的心事說出來,說着說着就哭了。
龔德興一見她哭,才慌起來:你別哭你別哭!有話慢慢說。事情沒那麼嚴重,你放心,江帆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我也知道江帆不是那種人,你跟我說過,表姐跟他那麼長時間在一起,他也沒動心。但是一個男人哪經得起女人整天地纏他?他們住在一個屋子裡,日久生情,餘賽君的文化又比我高,又會說又會寫的,人又長得漂亮,說不定江帆已經喜歡上她了。如果他們倆好上了,把我休了,我哪還有臉活在世上啊?嗚嗚嗚--
不會吧,他們怎麼可能會好上呢?
表哥,我們女人對這種事是很敏感的,我看他們兩人的情形就有些不對頭。
這事-你早知道了?你怎麼現在纔跟我說?
我一個姑娘家,哪好意思說這種事?我已經憋在肚子裡很久了,越想越怕,越想越苦惱。今天我去江帆那裡,他對我冷冷的,同餘賽君卻有說有笑的。我想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完了,這才鼓起勇氣跟你說。
這事怎麼辦?你也每天去找江帆嘛,你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在旁邊,人家就不敢太出格。
我哪好意思啊?按道理,沒過門是不見面的。我算是扯破臉皮了,還經常去找他。
楊海鳳說的這個道理,龔德興當然明白,按當地風俗,在過門前訂過婚的男女雙方是不見面的。讓楊海鳳每天去守着江帆,的確是難爲她了。龔德興抓了抓頭皮說:要不讓江帆也住在我們家裡?
以前他都不肯住,現在我住這裡,他哪會肯呢?再說,我住在這裡,他也住進來,我哪好意思啊!跟人家說也說不清,我還有臉出門嗎?
嗯,這也不妥當。要麼我找他談談?
這種事怎麼開得了口跟他談?問他跟餘賽君是怎麼回事?說我爲了這事哭了?
龔德興想想是很難開口談的,一時沒了主意:哪怎麼辦?
表哥也真是的,人家向你討主意,你還問我怎麼辦!你講的這些我都想過。我現在想,申主任、申老師和小舅舅是介紹人,請他們來,再把江帆叫來,問問他什麼時候舉行婚禮。這樣等於是側面給他提個醒。但是你跟小舅舅他們可千萬別把餘賽君的事說出來。
我知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有主意了,催他早一點把你們的婚事辦了不就成了!那我一個人找他說也行的。
還是把小舅舅他們幾個請來吧,顯得更正式一點。
好。就這麼辦。
第二天,龔德興找到江帆,讓江帆晚上到他家吃飯,有事要商量。江帆問什麼事,龔德興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傍晚,江帆到了龔德興家,只見申智鑑、龔道明、申智才都在堂屋裡坐着,楊海鳳正在給他們倒茶。
龔德興對江帆說:來了,快請坐!我今天請你們幾位來一起喝酒。海鳳,你可以把菜端來了。
楊海鳳端上菜來,又給大家倒了酒。
申智才說:海鳳,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按當地風俗,凡家裡有客人來,主人家都是男人陪客人,女人是不上桌的。但今天要談楊海鳳的事,所以申智才叫她也坐下陪。楊海鳳不好意思:我還要幫大舅母呢。
龔德興說:讓我媽弄來好了,你也來陪陪大家。
酒過三巡,申智鑑問江帆:小江,什麼時候喝喜酒啊?
江帆進門見這幾個人在場,對今天的事已明白了幾分,龔德興說要商量的事肯定是他和楊海鳳的婚事。這也是這段時間自己比較苦惱的事。按理說,自己既然已經跟楊海鳳訂了婚,接下來兩人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是--可是他跟楊海鳳好像缺少一種什麼感覺。感覺這東西很微妙,它虛無縹緲,說不清,道不明,無法用言語來作表達,但在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缺少什麼感覺呢?江帆自己也說不清。也就是少了跟朱麗萍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吧。奇怪的是,與餘賽君倒有跟朱麗萍在一起的那種感覺。江帆自己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論模樣,楊海鳳也很漂亮,在別人眼裡可能比餘賽君漂亮,她品行也好,然而對她就是沒感覺。對餘賽君爲什麼又會有感覺呢?江帆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第一次在面試時見了她,覺得她的模樣有幾分像朱麗萍。後來接觸多了發現她有好些地方像麗萍,她也冰雪聰明,善解人意,不管什麼事跟她說,一點就透。她雖然知道他已訂過婚,但她明裡暗裡仍在向他表示愛意。江帆想,如果沒有訂過婚,自己找的對象應該是這個人,自己就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因此他有些後悔,當時真不該那樣匆匆忙忙地訂了婚。他甚至想,如果早點搞報紙,也許就不會有跟朱麗萍這段錯誤的戀情,也不會跟楊海鳳訂婚,就可以跟餘賽君談戀愛了。說起來還是因爲張晨那一槍。如果不受傷,早把報紙搞起來了,如果不受傷,也不會到朱麗萍家養傷。真是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人生的事真是難說,往往因爲某一偶然的事而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