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至後天,地牢都要全封閉。
沒人出得去,也沒人進得來!
受邀的人陸陸續續到達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在大廣場駐紮起來。
整個服罪宮已開始全面戒備了。
晚。
龍得開一腳踢開了安排給阿瑟休息的客房的房門,把蕭如是放在牀上。
他心砰砰地跳,牀上的她臉色慘白,嘴角還殘有血漬,十分痛苦的**着。龍得開坐在牀沿,小心翼翼將她身子翻轉,她後背的衣衫已被燒焦,皮膚完**露了出來。卻已不再是以前那樣柔滑如脂、像花瓣,像糖漿了。現在只是一片被火燒得半熟的腐肉。
他又心酸又難過。蕭如是微睜着眼,眼眸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是一雙平平凡凡的,充滿哀傷的眼。她伸手撫摸她男人的頭髮,柔和道:“傻瓜,我還沒死呢。”
龍得開一把抓住那隻軟得幾乎沒有骨頭的纖手,移到嘴邊親吻。
“好啦。”蕭如是含淚道,“我只不過受了重傷,死不了的。”
他把她手抓得更緊了:“都怪我,我明知道那東西厲害,還不死攔住你!”
“傻瓜,關你什麼事呢。”蕭如是蒼白的臉恢復了一絲血色。“還不去給人家拿藥••••••”她小聲說。龍得開衝出了客房,一會兒就拿了個小藥瓶衝進來。
“你把我嚇傻了。”他坐回牀邊,蕭如是背對着他坐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的。”她四處瞟了眼,阿瑟已不知去向。他拿棉團蘸了點藥酒,小心翼翼搽在她傷口上。“沒有神令,留他又有什麼用?讓他自己走吧!”他說。
蕭如是臉上漸漸多了血色,也多了些憂鬱。
“唉!我這樣子,明天大典只怕要壞事。”她擔心道。
“我替你攬下來!”龍得開說。
“我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你還要我欠你多少?”
“你欠我我欠你,你還我我還你,還來還去,不就一輩子了麼?”
蕭如是紅了臉,抿嘴微笑。龍得開寥寥數語的功效比一整瓶藥還有效。
上完了藥,龍得開凝視着她的傷疤,心疼之極:“他怎麼能對你下那麼狠的手!”
蕭如是轉過身來,捧起他那堅石般的臉,柔情似水道:“不要再想那可怕的東西了,好嗎?”
他點點頭,站起來時心頭忽然一熱。他“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雙眼失去了光芒,“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蕭如是俏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從牀上跳下來,撲在他身上大驚道:“得開!”
第二天。豔陽高照。
廣場上已人山人海。
數千名士兵手執兵器,整齊劃一地頂在人羣最前端,在廣場清出一條大通道。
他們身後,是普通百姓。
他們身前,擺着二十張椅子,左邊十張,右邊十張!
左邊十張,爲十大判官的座椅。已有八位入座,尚有兩位空空如也。
右邊十張,是爲受邀而來的各大人物準備的,其中最爲顯眼,又屬中間四位。他們之中最左邊那位,年紀最輕,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勁,此刻他正側着頭,與右邊那位肩膀異常寬廣,臉色卻陰沉沉的中年男人說話。
“大哥,怎麼沒看見三弟?”
中年男人滿臉不悅地說:“一會兒見了他,立馬帶他離開,片刻不能逗留!”
“大哥••••••”不等年輕人說完,中年男人已道,“不要說了!這筆帳我稍後跟服罪宮算!”
這兩位便是洛亞崖堡的二堡主“翻雲少君”和堡主“斷雲王”。
“雲王兄似乎不大高興呀!”斷雲王右邊一位身披戰袍,年過六旬卻霸氣十足的老將軍忽然說。
他便是魔人層地位最高,勢力最大,身經何止百戰的“戰魂王”!
斷雲王扭過頭,笑了笑:“我不喜歡看殺雞,也不想被人當猴子。”
戰魂王哈哈一笑道:“今天的表演,該不會有令弟的份吧?我消息可一向靈通,斷兄若需老夫幫忙,儘管開口,服罪宮多少還得給我點面子。”
戰魂王侃侃而談,越說聲音越大。
“好說!”斷雲王冷冷道。
最右邊那位男人年紀與斷雲王相若,只是身子板差太多,又矮又瘦,一張臉比千年寒冰還冷,似乎打孃胎出來就不苟言笑,單憑外貌,誰會料到他就是令百萬奴隸俯首稱臣的“夷魂王”呢?
他作壁上觀,心裡樂呵,恨不得他們馬上打將起來。
其餘六座,實力雖不及他們三四,卻也是各要地數一數二的人物。
與右邊聲名顯赫的十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左邊十位身披褐色長袍,深藏若虛、神秘莫測的判官,他們至始至終如雕像一樣端坐着,表情僵硬,眼神冷冰。如今十大判官只入座了八位,蕭如是和龍得開的位子還空着。
廣場中央一塊巨型石板開始發出隆隆聲,挪動起來了!
大典開始了!
遊客們沸騰起來了。
將士們緊張起來了。
鋪天蓋地的鐵鏈聲,從地上那陰暗的出口傳了出來,由遠及近,由輕及重。
首先出來的,是十幾個手執長鞭的地牢獄卒,出來後立即用手遮住雙眼,陽光叫他們很不適應。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分列兩旁,讓身後渾身鐵鏈的死囚依序走出。
當第一個死囚暴露在陽光下時,狂熱的遊客們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們看着他的臉,被上面的邪惡震驚到了。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在場遊客稍微有點記性的人恐怕都不會忘記,五年前那張殺人無數的臉,與眼前這張一模一樣!五年光陰對他似乎沒起到絲毫的懲戒作用。這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害怕,討厭。
遊客們不解爲何這種人還留到今天。
迎面走來一位褐袍判官,眼神如炬,在依序而出的犯人臉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這張罪惡的臉上。
那人也擡起頭,毫不退讓地迎上那雙靈魂之眼。身後的犯人都屏住了呼吸,雙眼微閉,不忍目睹接下來的場景。
“你叫什麼名字?”判官用右掌按住他的腦門。
他以吼代答,說出了一個名字。衆人嚇了一跳。
判官眉頭一皺:“關了幾年?”
“五年!”他厭惡地說,“要殺就殺,少放狗屁啦!”
判官眉頭又是一皺:“五年絲毫沒減輕你的罪惡?”
“如果時間倒流,我也會幹一模一樣的事!而且幹得更漂亮,更享受。也決不被你們這些狗雜種抓住!”他說,聞者無不側目!
判官搖了搖頭,那右手彷彿具有魔力,只一下就將那人吸了進去,只留下一灘濃血和幾條鎖鏈!
廣場兩邊先是鴉雀無聲。半晌,才響起了山崩海嘯的歡呼聲!
判官神色如常,回到自己座位,挺直腰板坐好。
第一批犯人二十個,十九個通過了審判。鐵鏈聲再起。第二批犯人五十個,從地牢深處,已依序而出。
爲預防突變,幾十個輕罪犯夾雜一兩個重罪犯,有效切斷他們之間潛在呼應。片刻功夫,五十個犯人及尾隨的五個獄卒已全部走上了廣場,見到地上血跡斑斑,都已心知肚明,每個犯人的臉都變得僵硬起來。遊客再次沸騰。
另一位褐袍判官已離座走了出去。遊客們歡呼聲更大了。面對那雙咄咄逼人的眼,大多數犯人還是低下了頭。判官在人犯當中穿過,眼光灼灼,掃視一番後,最終在一位滿頭白髮且雙目失明的老犯人面前停了下來。
他一如既往將手置於對方頭部上空,盯着對面那雙瞎眼,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老瞎子。”
“你笑什麼?”
“不笑難道哭?”
“在審判面前,我希望看到犯人懺悔。請告訴我,你笑什麼?”
“判官的眼難道看不出?快用你的眼瞧瞧,我老瞎子的罪惡到底怎樣?”
判官上下將他打量一番:“心靜如水,生死如常。”
“夠格令你出手嗎?”老瞎子問。
判官猶豫了一下,隨後放下手,移開眼睛,說:“你很好。”老瞎子輕嘆一聲,不再言語。六十年安安分分,竟難求一死。判官的眼接而落在旁邊一位瑟瑟發抖的年輕犯人身上。
“啊!”年輕犯人大驚,雙膝一軟,就此跪在地上磕起頭來,疊聲道:“判官饒命!判官饒命!”判官眉頭一皺,按住他的頭,問:“地牢犯人結果都是死,早晚而已,你怕什麼?”
“我還不想死!請判官開恩。我一生犯了許多錯,但從未做過大奸大惡的事啊。我,我,我不能一輩子呆在地牢!”說完將頭磕得“咚咚”響。
判官雙眼閃過一絲精芒,說:“你錯就錯在,不應裝出貪生怕死的模樣來掩飾你的叛逃之心!”話音未落,只聽見一聲慘叫,年輕犯人原先跪着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灘鮮血和幾條鐵鎖鏈了!
“我的兒啊!”遊客中忽然一陣騷亂,五名陌生男人從中拔地而起,躍過厚厚的士兵線,望廣場中央撲來!幾乎同時,嘉賓座躍出五名人物,以更快的身**在他們落地前攔了上去。
“還我兒命來!我跟你們拼••••••”一把蒼老,無比悲憤的陌生聲音尚未說完。
半空中,身形交錯間,閃過幾道寒光!
遊客們驚呼連連!
十個身影同時着地。五個站着,五個倒在了血泊中。只聽一個站着的人說道:“原來都是域外人士。”另一個道:“這樣的身手還想來劫犯人!”
服罪宮輕易取勝。遊客又爆發了更響亮的歡呼聲!
接下來的第三第四批,共有七人沒能過判官一關。此外有兩名重刑犯突然發難,企圖做困獸之鬥,但掙脫鎖鏈已屬不易,哪還有能力闖過他們面前的四大人物?最後一一斃命於洛亞崖堡二堡主“翻雲少君”手上。
這些場面,確實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不管多少警告與恫嚇,都抵不上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所有通過了審判的人犯,在獄卒帶領下走過長長的廣場大道,讓出最後一塊空地給接下來要亮相的人。他們兩邊,端坐着八大判官和十大人物,像兩堵高牆,幾百名人犯聚在廣場中央,自由離他們不過千步,很近也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