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重重一咳嗽,喝道:“拖過來!”
小成子領着兩個強壯的太監過來,嬡雪說:“別碰我的身子,我自己走……”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雙目再次張開時,已飽含熱淚。她慢慢地爬行到胤禛的腳下,泣道:“王爺,嫡福晉心狠手辣,殺了真正的李福晉,又找人冒充。賤妾無意得知此事,嫡福晉被要殺人滅口。賤妾……”她淚水沾襟,着實可憐,“賤妾被迫與虎謀皮,陷害年福晉。”
“這麼說,立言是無辜的?那這奴才的證詞呢?”胤禛指着小何子。
小何子膽喪魂驚,哪裡能說得出話來,冷汗湍湍。嬡雪心中暗罵一句沒用的傢伙,梨花帶雨般道:“王爺,這奴才和賤妾一樣,都受迫嫡福晉的淫威之下。”
小何子忙說:“王爺,奴才也是身不由己啊!”
立言不屑地說:“王爺,您就像塊照妖鏡,牛鬼蛇神,統統顯了原形!”
胤禛哈哈大笑,說:“如此反覆無常、顛三倒四的小人,說出的話,有幾分可信?拉下去,家法處治,先將這狗奴才打斷雙腿,留着嘴招供事實!”
小何子被人拖行向外,慌亂地大喊:“王爺饒命,我招,我招,是武福晉,武福晉逼迫奴才……”
胤禛沒有叫停,因爲小何子的腿該斷!
嬡雪大驚失色,她就像快要溺死的人般,垂死掙扎着:“年福晉,年主子,王爺最寵愛您,求您救救我吧!真的是被嫡福晉逼我的!”
“賤人就是矯情!”立言輕蔑地說,“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作者按:應讀者要求,此處用了電視劇《甄嬛傳》裡年妃的經典名言,博爾一笑。)
只着院子裡小何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慘號,嬡雪不由瑟瑟發抖。沒一會,遲朝回稟道:“王爺,杖刑已畢,小何子雙腿齊斷。同時,他也招供,當日是武福晉許以百金授意,讓他懲戒凝秋。東窗事發,武福晉更是許以利、迫於威,逼他就犯。這塊玉佩便是武福晉收賣小何子的罪證,由於玉可辟邪,他正好隨身佩帶。”
立言瞥一眼玉佩,說:“這玉佩很面熟呢!好像便是上月新採購的首飾之一,當時武姐姐對它珍而重之,妹妹也只能割愛呢!誰想到,你會拿來打賞飲瀾居的奴才!想必爲了圓凝秋這件事,那個貪心的奴才也在姐姐這撈了不少好處!”
嬡雪知事情敗露,只得苦苦哀求:“王爺饒命啊!嬡雪只是一時糊塗,何況只是死了一個奴才!”
胤禛甩開她的糾絆,冷冷地說:“武氏嬡雪,心如蛇蠍,賜白綾。”
嬡雪淚痕猶在,怒目圓睜:“烏拉那拉氏,你要死自個兒死,爲何要拖我下水!王爺,她殺了真正的李怡琳,你爲何不治她的罪,而我呢?大不了是懲罰了一個不識事務的奴才!”
胤禛如銳劍的目光,徐徐從亦蕊掃到嬡雪身上,堅定地說:“李怡琳謀害弘暉、虐待親子,想起她的種種劣跡,爺只恨不能親手剁了那賤婦。蕊兒的安排正合爺的心意,怎麼?你有意見?”
嬡雪搶聲道:“她罪犯欺君,王爺您替她隱瞞,如同爲虎作倀。”
胤禛說:“只要你死了,這個秘密就會長埋地下。”
嬡雪尖叫道:“不……不……我死了,真相也不會改變。喏,年福晉也知道了……”
立言囅然一笑:“妾身只知王爺懲戒了一個惡婦,其他的,什麼也沒聽到。”
“你……”嬡雪的心就像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冰涼無比,她連連磕頭求饒,只爲保得性命殘留於人世。
話說亦蕊不願受脅,深知允兒之事難以長期隱瞞,於是便使了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亦蕊事前已向胤禛主動請罪,並懇求他來福熙樓。由亦蕊與立言合演一齣戲,向嬡雪套出凝秋之死的所謂真相,由胤禛主持公道。
胤禛厲色說:“來人,拖下去!”
“慢!”亦蕊突然說,她福下身說:“妾身懇請王爺饒過武福晉一命!”
“什麼?”在場的人眼時都放出吃驚的光芒,立言更是說:“姐姐,你糊塗啦!她害死了凝秋,累我背了惡主之名,挑撥你我姐妹關係!”
胤禛也說:“立言小懲凝秋,並無加害之意。而武嬡雪卻肆意妄爲,栽贓嫁禍,草菅人命,怎能不處以極刑!”
亦蕊徐徐說:“凝秋一事本已揭過,又被牽扯出來。李怡琳的確罪有應得,但妾身所犯欺君大罪,也是千真萬確。妾身雙手已染血腥,只願王爺饒過武氏一命,爲妾身積善因,洗清罪孽。”
胤禛說:“你當真要爺饒武氏一命?”
亦蕊說:“家和萬事興,也是凝秋的遺願。”
胤禛沉思後說:“既然嫡福晉替你求情,改武氏幽居西郊別院,吃齋唸佛,以恕罪孽。”
武氏性命得存,連聲叩謝。
飲瀾居
胤禛自斟自酌,立言焦慮地伺候在旁,安撫道:“四哥哥,武氏已幽禁在別院,你就別爲那惡婦傷神了。”
胤禛此時已有七分醉意,朦朧中,立言好似幻化成亦蕊一般,他緊握着她的手,說:“答應我,你永遠不騙我,不騙我……”
立言又哄又勸,好容易將他攙扶上牀,心疼地看着胤禛憔悴的面容。
胤禛生性多疑,對人對事往往都有三分保留。但在他心中,亦蕊是他結髮妻子,理應開誠佈公,親密無間,何況他們之間許下過“恩愛兩不疑”的誓言。他口中雖說怡琳該死,但亦蕊在他背後下手,手段狠辣,城府森森,一瞞就是近十年,如何不讓他寒心?恐怕這層隔膜,此生都要難破了。
時光飛逝,康熙五十九年六月
雍親王府幾年都沒有辦過如此喜事,胤禛與亦蕊一起,默契無間地接來送往,招待賓客。
十三阿哥胤祥與念語賀道:“恭喜四哥,喜添麟兒。”
念語一福身,與亦蕊耳語幾句,亦蕊說:“王爺,妾身帶十三福晉去內室探望孩兒。”
胤禛膝下子嗣綿薄,立言一索得男,正懷抱着剛滿月的福宜,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