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那麼多了,當務之急,是向胤禛或德妃討個出宮手令。亦蕊匆匆趕向聽潮軒,卻見軒內一片忙亂。胤禛見亦蕊前來,笑道:“下朝後就想去找你,你卻去了永和宮,隨駕巡幸邊塞的日子定在三日後。”
亦蕊點點頭,巡幸之事半年前就開始籌備,隨侍隊伍已打點妥善,等待皇上確定出發的時間。她對胤禛說:“我有話說,來明月樓好嗎?”
臨別在即,胤禛以爲她有體己話要說,笑嘻嘻跟她來了明月樓,見亦蕊屏退了奴才,更毫不猶豫地在她頰上香了一個,說:“是不是捨不得我?”
亦蕊嗔笑着:“夫君,妾身是有正事與您相商。”說罷,邊執壺斟茶,邊將出宮的想法說了。
胤禛皺眉道:“不就一個奴婢嗎?讓她出宮便罷了,何必搞得那麼麻煩?”
亦蕊輕搖他的胳膊,說:“凝秋對妾身忠心不二,妾身想請阿瑪爲她查一個清白。”
胤禛疼愛地看着她,說:“這樣吧,女眷離宮省親,可謂天大的恩賜。明日,你先去找額娘,徵得她首肯後,再去找惠榮二妃。不過,省親還需得皇阿瑪恩准,只怕皇阿瑪要離宮出塞,這道旨意……”
亦蕊徹底傻了眼,說:“得等皇阿瑪回宮?”
胤禛說:“宮中規矩如此,即便是寵妃也難得省親,能將親眷接到宮中探視都是十分不易的。”
亦蕊說:“要不,能否容妾身到侍衛處問話?”
胤禛搖頭道:“侍衛處仍女眷禁地,你也無權傳喚侍衛,有傷顏面。”
亦蕊苦笑道:“左也不行,右也不得,凝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胤禛見她淚水盈盈,心中憐愛,說:“要不你修書一封,明日上朝時我轉交給岳父大人。我將出宮腰牌留給你,過幾日讓小禮子出宮,領取回信便是。”
亦蕊破涕爲笑,急忙取來文房四寶,寫起書信來。
三日後,胤禛隨大隊伍出發了。亦蕊收到了費揚古的回信,信中將九名侍衛資料描述地非常完整。亦蕊抓緊時間,試圖從長篇的資料中去尋找能與案情相關的資料。其中一人已在一年前病逝,兩人已不駐守紫禁城內廷,剩下的六人中,分別行走神武門與乾清門。其中三人均數下五旗子弟,家中無權無勢無富貴可言,與流言不符。另外有三人,則都是出自名門大戶,分別是唐顏。庫庫爾、阿克佔。多鐸和馬佳。阿濟格。亦蕊暗自斟酌,若能有機會當面問問這三人就好了。
愁悶間,亦蕊突然眼前一亮,喚小禮子、彩娟前來商量。
午後,兩名太監執着四福晉那拉氏的名帖,來到神武門侍衛處求見侍衛首領。兩個太監打了千,說:“奴才是海定閣的小禮子、小安子。四福晉前幾日逛御花園時,不慎丟了枝金簪,望大人協助找回。”
侍衛首領輕笑一聲,說:“就爲了這點雞毛蒜皮之事,本官會讓人留意的,退下吧!”
小禮子忙說:“這簪子是福晉的嫁妝,非常貴重,大人能否叫侍衛們前來問問,是否曾經見過?”
“什麼!”侍衛首領將拳頭往桌上狠狠一砸,嚇了兩名太監一跳,說:“你們覺得本官居閒得無事,還是怎的?侍衛處有五百七十名侍衛,分班巡邏人,你們如何問?”
小禮子緊張地望了望身後的小安子,小安子輕咳一聲,說:“也不用全叫。宮中有人向福晉秘報,說似乎是唐顏。庫庫爾、阿克佔。多鐸和馬佳。阿濟格其中一位撿了去!只要將那三位大人請來問問,便是了。”
侍衛首領聽這太監細聲細氣的音調,越發惱怒,內廷侍衛都是八旗子弟或武狀元出身的漢人,根本看不起那些個低賤的閹人,何況盤問?他盡力節制怒意,道:“何日何時丟的物件,本官幫你查查他們是否有當班?”
“這……福晉也不知何時丟了金簪?”小安子結結巴巴的說。
侍衛首領動了真怒,“唰”一下撥出佩刀,架在小安子脖頸間,怒道:“你耍弄本大爺是吧!”
小安子驚慌不已,動也不敢動半分,說:“福晉首飾衆多,過了幾日突然想戴才覺得丟了?”
侍衛首領冷笑道:“想來這嫁妝也不是很重要吧!居然敢來侍衛處生事!快滾!”說罷,一腳將小安子踹倒在地,收刀入鞘。
小安子吃痛大叫一聲,後仰摔倒在地。小禮子膽戰心驚,撲倒小安子身邊,緊張道:“福……”那小安子,不,其實是扮作太監的亦蕊,見計謀要拆穿,忍痛扯一把小禮子的袖子,說:“扶,扶我起來!”
原來亦蕊知女眷不得進侍衛處,於是便扮做小太監,拉上小禮子做掩護,進了侍衛處。侍衛首領這一腳可真夠狠的,踢中右臂,牽連肺部隱隱作痛,她連連咳嗽,一張粉臉漲得通紅。好一會,才平息下來,理了理思索說:“大人明鑑,金簪重要與否另當別論,宮中已有傳言侍衛處監守自盜,影響大人清譽。福晉派奴才前來,只想將金簪的樣式圖給三位侍衛大人辨認一下,傳達幾句福晉的話罷了。咳咳……侍衛處高風亮節,守衛森嚴,大人更是皇上極器重的棟樑之材。所以,咳……”亦蕊傷得甚重,說了幾句便咳喘不已,她向小禮子使了個眼色。小禮子走向侍衛首領,恭敬地呈上一本小冊子。亦蕊又說:“這冊子上是三位侍衛大人的名字,請大人過目。”侍衛首領看了冊子後,臉色緩和許多,露出一絲笑意說:“你只是要見見這三人,是吧!這容易。你到隔壁廂房候着,本官請他們過來。”亦蕊知是冊子裡夾着的一百兩銀票起了作用,見計得逞,鬆了口氣。
這是侍衛臨時小憩的廂房,滿屋彌散着剌鼻的汗味,差點沒把亦蕊薰出來。亦蕊皺着眉說:“小禮子,去向侍衛首領借文房四寶一用,怎麼說,都得畫張金簪圖來應付下!”小禮子取來筆墨等物時,正巧三位侍衛到了,小禮子與亦蕊忙打了個千,小禮子滿臉堆笑,道:“三位可是庫庫爾、多鐸和阿濟格大人?”
庫庫爾是個暴脾氣,說:“何事喚老子來,快說!”
小禮子說:“前幾日四福晉丟了支陪嫁金簪,請問三位大人在巡視御花園時是否有見到?”
庫庫爾不屑地說:“什麼破簪子,沒見過!”
多鐸安撫道:“怎麼說都是四阿哥的福晉,什麼樣式的簪子?就算沒見過,幫着留意下也是好的。”
小禮子笑容更甚,說:“多鐸大人此言甚是,小安子這就將樣式畫出,很快很快。”
庫庫爾嘟囔着在圓凳坐下,多鐸和阿濟格也圍了上來。
亦蕊除了家人和胤禛,甚少與其他男性接觸,侍衛們身上濃厚的汗味使她不適地掩了掩鼻。庫庫爾“哈哈”大笑,說:“看這小太監,水靈得就像個娘們!”他一把抓住亦蕊畫簪的纖纖玉手,將手拖到鼻下附近,深深嗅着說:“又嫩又滑,還散發着幽幽蘭香,一點都不輸給怡紅院的姑娘。”
亦蕊使出全身力氣掙脫着,小禮子也幫忙掰着庫庫爾鐵一般的拳頭。看他們糾纏不休,多鐸不忍說了一句:“庫庫爾,先辦正事吧!我還正在當班,要儘快回值呢!”
庫庫爾這才罷手,一雙眼睛賊溜溜地亦蕊身上打轉。亦蕊蒙受大辱,又羞又燥,淚如決堤,她極力剋制自己顫抖地手,慢慢將圖畫完。
小禮子又問:“三位大人,是否認識海定閣的凝秋姑姑?”
庫庫爾撇他一眼說:“不是尋簪嗎?與凝秋何干?”
小禮子說:“那日正是凝秋姑姑不慎弄丟了金簪。”
庫庫爾說:“凝秋是我的同鄉,看在德主子和四阿哥的面子上,偶爾幫她往家中帶幾個銀子。”
小禮子說:“宮中盛傳,您與凝秋姑姑多有曖昧呢?”
庫庫爾冷笑道:“就她?年輕上十年還可以考慮。要找,這小太監比她還多幾分姿色呢!”
小禮子轉問多鐸,說:“大人,聽說您救過凝秋姑姑是嗎?”
多鐸擺擺手,說:“那****在神武門附近滑倒,正巧我路過見到了,喚來御花園幾個灑掃宮女照顧她。舉手之勞,談不上救。”
小禮子又問:“阿濟格大人,您呢?”
阿濟格冷笑道:“什麼凝秋凝夏的,我不認得。這簪子我不曾見過,不過倒是見過一支嵌琥鉑銀簪。”
亦蕊含淚將畫寥寥畫完,只盼儘快離開此地,忽聽阿濟格的語音語氣,耳熟無比。擡頭定睛一看,阿濟格雖身裝彪悍旗服鎧甲裝扮,但那五官聲音,分明是死在她手中的劉伯堃。她手一顫,畫筆落在紙上,渲黑了大片紙張。好在她邊畫,三人邊看,都表示了沒見過此簪。
多鐸以爲驚嚇所致,笑道:“小太監不用怕,庫庫爾大人只近女色,他是逗你的。”
亦蕊驚恐的大眼睛裡盛滿了淚水,猶如風中梨花。庫庫爾淫笑道:“那可說不準,或許會爲這小太監破個例呢!”說罷,又要動手動腳。
“唰”,一把鋼刀攔在庫庫爾身前,庫庫爾驚怒道:“阿濟格,你待怎樣!”
阿濟格面無表情,說:“這小太監是四阿哥的人,阿濟格不想惹事上身。你別當着我的面,怎樣都行!”
庫庫爾推開刀,說:“行嘛,行嘛,你別這樣!”
多鐸對小禮子溫言道:“問也問了,我們並不知情,但會幫着留意的。你的同伴受驚不輕,快回海定閣覆命吧!”
小禮子巴不得有這句話,隨意打了個千,扶着花容失色的亦蕊離開了。
明月樓
榮妃悠悠品着茶,雲雁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心下焦急非常,福晉裝扮成小太監前腳出去,榮妃後腳就來了,萬一遇上了,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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