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嬈與叔孫亦商定劫糧計劃之後,數日間冥衣樓部屬或扮爲販夫走卒,或裝作商旅過客,七十餘人分批行動,全部潛入合璧。合璧宣軍雖然盤查甚嚴,但一來冥衣樓之人喬裝得當,二來兩大分舵自北域撤出時沿途安排暗樁,城中原本便有內應,所以行事順利,未露絲毫破綻。子嬈自不耐煩那般喬裝改扮,仍如以前行走江湖時以帷帽輕紗遮面,另尋他路繞道入城。
是日宣軍第一批軍糧已經抵達合璧,沿途護衛果然由柔然族負責,人馬彪悍整齊,絲毫不遜宣軍。子嬈與易天、斛律遙衣選了臨近一家酒樓隔街觀望,只見除了万俟勃言外,隨行之中另有一人,黃衫輕袍,面目俊美,看去在軍中地位甚高。易天壓低聲音道:“此人便是‘天工’瑄離,支崤城所有機關都出自他的手中,宣王一向對他甚是倚重。”
“天工瑄離。”子嬈遙遙注目,亦知道瑄離精擅機關之學,待他一到軍中,赤焰軍恐怕很快便會發起新一輪的攻城之戰。正思量間,忽然聽得城門處一陣喧譁,彷彿是有人馳馬而入,不過瞬間,便見飛塵陣陣自城門直驅行營,兩隊赤衣戰士護衛着一人縱馬而至,沿途宣軍皆盡執戈行禮,原本已踏入行營的瑄離停步看來,亦與万俟勃言轉身迎上。
那人身着白色赤紋緊身武士服,身後跟隨的乃是宣王護衛軍,見了二人不過點頭相視,身份似乎更在瑄離之上,陽光一閃,子嬈遠遠看到他臉上一副黃金面具,眼中掠過詫異。便這剎那凝目,那人突然駐足,便向酒樓這邊看來。子嬈微微一凜,急忙閃向窗後,饒是如此,仍感覺到那人有若實質的目光直透煙紗,彷彿烈日驕陽當空,令得一切無所遁形。
不過也只片刻,那人便轉身回頭,與瑄離、万俟勃言談笑而去。過了好一會,易天才透了口氣,道:“此人好高的內功修爲,不知是什麼來路,他旁邊之人竟是護衛軍統領樂乘,有這等高手坐鎮,要自城中劫糧恐怕便不容易。”
子嬈蹙眉不語,心中隱約已猜到那人的真正身份,只是不敢完全確定。當初接天台一戰,子昊臨陣留情未盡全力,故意將皇非送入敵手,繼而封鎖消息,隱瞞真相。那時冥衣樓已經奉命撤出北域,自然不聞內情,蘇陵等人雖略知一二,不過多是猜測,而子嬈一直遠在穆國,事後回到帝都匆匆一見,兩人遂生隔閡,至今未有機會詳談,是以並不知道皇非的確切消息。此時在宣軍忽然相見,即便他以面具隱藏真容,但少原君風神氣度當世無二,子嬈又同他曾有婚姻之約,一見之下便已察覺,驚訝之餘亦隨即明白子昊的用意。
上兵伐謀,謀在人心,子嬈
舉手飲酒,輕輕嘆了口氣,只覺凡事他已料盡,步步測算無遺,復又想起離司說過他在楚都之戰後的失態,策天殿上的決絕,心中一時歡喜一時悽然,不由得五味雜陳。
斛律遙衣心知她在思索那白衣人來歷,說道:“公主要知道那人是誰倒也容易,晚些我想辦法去見王子,一問便知。”
子嬈點頭道:“也好,你見到万俟勃言後,且將此事先問清楚。”復又對易天道,“這幾人到了合璧,倒是不宜輕舉妄動,第二批軍糧尚未進城,我們不如提早動手。”
易天道:“公主所言極是,在城中動手多生事端,既然情況有變,我們原定計劃當要全盤推翻了。”
子嬈笑道:“你帶六十名部屬,在第二批軍糧到達之前俟機動手,餘人隨我暫留此地,這批軍糧既然我們劫不得,也不能讓宣軍留下,今晚我們分頭行動,燒了他們糧倉之後,在蒼雪長嶺會合。”
易天生性豪爽,頓時贊同道:“好!如此也讓他們知道冥衣樓的厲害!”
話音方落,忽聽外面一聲大喝,跟着傳來人驚馬嘶。幾人轉頭看時,只見前方路過行營的軍糧隊伍中突然殺出數人,手持利刃同時向那白衣人撲去,雪光之下刀刃翻飛,無論招式角度皆是狠辣至極。
這一下異變突起,樂乘與万俟勃言已經先行離開,皇非與瑄離原本站在營前說話,數步之外八名赤衣護衛執刀而立,竟皆來不及阻攔。幾名殺手配合無間,兩者凌空撲下,三者取敵中路,另有兩者就地翻滾,手底白光直取目標下盤,四面八方滴水不漏。而皇非身後,更有兩柄長劍悄無聲息地刺來,只要他移足後退,便絕對難免利刃加身。
殺手衝出的一刻,皇非本是負手而立,直到刀光照面,他仍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冷笑道:“柔然族好大的膽子!”話落人動,只不過足尖微移,向左一側,六把短刀兩柄利劍擦身而過,寒鋒激得衣衫飛揚,卻竟全然落空。
易天忍不住暗中喝彩,這一側一讓眼光之精,判斷之準,身法之妙,膽量之大無不令人歎爲觀止,只要有絲毫偏差,敵刃便會穿身而過,以易天的武功,自認要避開這八人進攻也並非難事,但要如此輕描淡寫,瀟灑從容卻絕對做不到了。
此時皇非讓開來敵,左手向側一揮,陽光在黃金面具上閃過,映出他脣邊一絲輕笑,彈指之間,只聽噹噹兩聲,兩柄短刀飛上半空,兩道人影跌出戰圈,跟着手腕一翻,一名殺手悶聲痛呼,手中短刀翻轉,便向同伴胸口送去。對面殺手橫刀相隔,誰知那短刀竟比原本便拿在皇非手中還要快,利刃一閃,登時穿胸斃命。
瑄離從旁袖手相看,那被斷掉手腕的人跌向面前,他便揚袖輕輕一拂,那人肩頭咔嚓一聲,臂骨寸折,跪倒在地。他彎眸而笑,淡淡問道:“你是柔然族的人嗎?”那人手臂雖廢,骨氣倒是硬朗,雙腿一彈,猛地向他小腹撞去。這時護衛軍已然撲至,兩人雙刀齊下,砍中那人背心,瑄離撤手飄退,負手看一眼那倒斃血泊之中的殺手,微微皺了皺眉。
易天低聲道:“這天工瑄離的身法十分高明,單就輕功而論,恐怕不在白衣人之下。”
子嬈點了點頭,方纔瑄離瞬間抽身而退,身法似緩實疾,衣不染血,步不驚塵,感覺竟有幾分眼熟,只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是在何處見過。再看場中,皇非以一敵四,始終單手應敵,顯然遊刃有餘,那四人招式看似威猛,實際要擒要殺,皆在他舉手之間,八名侍衛衝入戰圈,反倒有些礙手礙腳。
瑄離一招之後再不出手,身在三步之外觀戰,片刻後目光移向地上飛落的兩柄短刀,脣角忽然掠過冷淡的笑痕。這時候,四周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瑄離畢生浸淫機關之術,感覺極其敏銳,立刻知道這是勁弩將發的聲音,神色微微一變,剛喝一聲“小心!”四面八方破風聲疾,利芒勁箭當空而至,竟是分別自糧車、樓閣、大樹等等各處同時發出,冰雷暴雨一般向着場中之人籠罩下來。
斛律遙衣哎呀輕呼,被這突變嚇了一跳。眼看皇非瑄離包括四周殺手護衛皆要命喪箭底,空中白衣驟閃,皇非忽然自纏鬥之中飄身而出,剎那已至瑄離身前,血鸞劍赤芒如電,當空一現,漫天箭雨倏然齊暗。兩名殺手執刀撲向二人,瑄離笑眸微冷,袖底寒光稍閃即逝,兩條屍體帶着血花自箭雨中飛出。四周慘呼之聲同時響起,卻是偷襲之人被血鸞劍激回的利箭所傷,先後墜樓而亡。護衛軍亂刀齊下,頓時將餘下兩名殺手砍成肉泥,瑄離待要留下活口已然不及,臉色微微一沉。
便在這時,與他相隔不足數步的糧車背後忽有一道冷箭無聲射出,因距離極近,箭勢又快,剎那之間便到背心,眼見瑄離避無可避,皇非突然身影一晃,反手一掌將他送出,那冷箭當面疾射,白衣之上血花爆現。
皇非踉蹌一步向前跪去,長劍猛地撐住地面,口中鮮血噴出。四周頓時大亂,偷襲之人一招得手趁亂而去,護衛軍無心阻攔,紛紛搶上前來。瑄離早已先人一步,運指連封皇非數處要穴,只見那冷箭沒胸直入,唯餘三寸箭尾染透鮮血,這一箭竟是傷得極重。万俟勃言與樂乘先後趕到,見狀無不大驚,立刻傳召軍醫,將人送入行營施救。
眼見營前一片混亂,子嬈居高遙望,皇非中箭之際,她眼中掠過極深的詫異,過了一會,蹙眉道:“好生奇怪。”
易天同樣看出端倪,道:“公主也發現了嗎?那冷箭射中他之前已被真力震斷,重傷根本是假的,那人行此險招,非但武功不凡,心機亦極深沉,看來是個強敵,卻不知他此舉用意何爲。”皇非震斷敵箭手法巧妙,加之刻意而爲,逆運真氣口吐鮮血,現場人人以爲他傷重致命,但子嬈他們所處的角度正好看得分明,那冷箭射來時被他雙指一阻,及身之前鋒刃已斷,真正刺入他胸口的不過是半截斷箭,當時場面雖亂,這些細節能瞞過護衛,卻逃不過子嬈、易天這等高手的目光。
“此人當初縱橫九域,武功智謀本便鮮有敵手,的確只有他,才能除掉宣王姬滄。”子嬈鳳眸輕眯,徐徐說道,“不過万俟勃言怎會如此魯莽,當衆刺殺宣國大將,此事必定另有蹊蹺。”
斛律遙衣憤憤道:“那些根本不是柔然族的人,定是有人想嫁禍柔然族,借刀殺人!”
子嬈現在雖不能絕對肯定那人就是皇非,但只憑他的身手判斷,也知他受傷示弱,另有圖謀,這般行事手段與曾經張揚跋扈的少原君大相徑庭,不由叫她懷疑是否自己猜測有誤,而斛律遙衣自然不會認錯族人,不知又是什麼人想要嫁禍柔然,於是說道:“無論如何,你且入軍營將此事探查清楚,倘若柔然族有什麼意外,我們也好從旁相助。”
斛律遙衣關心族人,正想前去探個究竟,當即與子嬈約定會合的地點,領命而去。子嬈與易天分頭回到落腳之處,着手安排今夜行動事宜。
待到初更時分,斛律遙衣改換衣容悄悄潛入宣軍行營。這行營乃是設在原來合璧城守府邸,五進院落樓臺重重,入夜之後各處皆有守衛巡邏,四角風燈時隱時現,更顯得花木疊深,暗影憧憧。此時除了正中主室之外,東西兩面小樓亦尚有燈火透出,斛律遙衣避開守衛,潛形匿蹤摸近主堂,輕身一轉飄上屋檐,便似雪落一般不曾發出絲毫響動,隨即俯身而下。
她剛剛掩藏好行跡,便聽到有數人腳步聲往主室而來,心下暗叫僥倖,側耳傾聽,發現當先那人步履幾不可聞,顯然是宣軍大將以上的高手,隨後數人雖做不到踏雪無聲,但步伐整齊,呼吸均勻一致,亦皆是修爲不凡。斛律遙衣雖是柔然族數一數二的間者,面對敵軍這許多好手,卻也十分謹慎,不敢輕易探頭看察,只是俯身檐上留神傾聽。
幾人到了主室門前,當先那人揮手命令道:“你們去吧,這裡由他們負責便可。”原先門前幾名侍衛奉命離開,隨他而來的八人左右站定,那人復又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推門而入。
斛律遙衣聽着他腳步深入,趁着一陣風過屋檐的響動,小心地推開一片青瓦,沿着縫隙悄悄向下看去。只見室中佈置甚是講究,軟毯之上陳列玉案金屏,一對銀燈照亮雕窗,旁邊放着幾個精緻的小盞,似是裝着療傷的藥物,碧紗幔後牙牀半掩,隱隱傳來沉悶的呼吸聲。
室中藥味甚濃,案旁坐着個黃衣男子,正是白日見過的天工瑄離,而剛剛入內之人卻是護衛軍統領樂乘。
樂乘來到榻前,問道:“怎麼樣了?”
瑄離嘆了口氣,“這一箭傷在心脈,箭頭雖已經取出,但傷勢卻是致命,現在全靠他功力深厚才能支持,不過若能平安過得今晚,或許便有轉機。”
樂乘點了點頭道:“先生已經守了大半日,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一會,這裡交給我好了。”
瑄離道:“刺客查到了嗎,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在護衛軍面前動手刺殺少原君?”
遙衣聽到“少原君”三個字,心中微微一凜,終於確定九公主日間的猜測,越發留神兩人對話,便聽樂乘哼了一聲道:“此次糧隊皆由柔然族負責,事情跟他們脫不了關係,我會追究万俟勃言讓他交出兇手,否則護衛軍在大王面前也不好交代。”
遙衣不由暗罵此人用心險惡,擺明是要嫁禍柔然,白天那批殺手雖是從運糧的隊伍中撲出,武功路數卻絕非柔然族人,樂乘當時不在現場,瑄離可是親眼所見,但他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如此將軍多費心了。”
樂乘道:“此事我知曉厲害,夜深了,我已命人加強防衛,想必刺客得手之後也不會再來,這裡倒不用兩個人守着,先生便去歇着吧。”
瑄離站起來道:“也好,那我過會再來。”說罷看了一眼帳中,出門而去。
樂乘聽得他腳步聲消失,回過頭來,眼中突然透出一絲陰寒的光芒。遙衣在屋上看得分明,不由便打了個寒噤,同時察覺瑄離出門之後並未離開,只是樂乘在內她在外,更因身處敵境,格外留意四周動靜,所以才能發現異樣。過了一會兒,室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彷彿榻上之人傷勢沉重,再次吐血。
“君上。”樂乘向牀榻走去,低聲叫道,遙衣側目之處,赫然看到他手底露出一柄鋒利的短刃。帳中毫無聲息,樂乘俯身查看,似乎伸手試了試皇非脈息,發現他的確命在旦夕,立刻目露兇光,手腕一翻,便將短刀對準他心口紮下。
這一下極是意外,斛律遙衣險些驚呼出聲,誰知寒光閃處,帳中嘭地一聲悶響,樂乘高大的身子突然倒
飛出來,重重撞在桌案之上,口中鮮血狂噴如泉,伸手指着帳前道:“你……你……你不是……”
遙衣看不見帳中情況,只覺目瞪口呆,隱約間看見樂乘胸前衣衫盡碎,露出一個深陷下去的赤色的掌印,竟是被人生生擊斷胸骨,眼見已是不活。
“樂將軍當真辛苦啊,一路護衛本君至此,深夜亦不休息嗎?”燈下碧紗晃動,一角白衣飄落,伴着一絲淡淡的冷笑,榻上那人坐了起來,暗影中卻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剛纔那柄刺向他心口的利刃,在那修長的指尖輕輕轉動,一圈,又一圈。
遙衣即便早知皇非詐傷,此刻仍舊心覺駭然,單是這份一掌擊斃宣國護衛軍上將的功力,當世之間便無幾人能夠做到。這時候廊前傳來一聲低喝,跟着有重物落地,遙衣聽出是瑄離與人動手,忍不住反身後探,悄然自檐角向下看去,當她探身之時,門前八名護衛軍已有四人倒斃雪中,一道黃影自另外四人之間穿過,黑暗中只聽機關微響,兩名揮刀向着瑄離砍下的人頓時倒飛出去,仰面斃命,喉間各有兩道微藍的寒光,和先前四人一樣,面目瞬間一片漆黑。而瑄離身似魅影,突然便到了餘下兩人身後,手起袖揚,擊中兩人面門,振袖一送,當他負手回身時,廊前已多了八具屍體。
他輕而易舉連殺八人,手段之狠辣,身法之詭異出人意料。遙衣身爲柔然間者之首,本身輕功也是十分高明,此時看着瑄離卻感覺鬼魅附身一般,知道萬一被他察覺,自己決計難以脫身,當下屏息閉氣,一寸寸縮回屋上,聽得瑄離已經舉步入室,裡面又有皇非這樣的高手,便連將屋瓦移回原位也是不敢,只用衣襟遮住縫隙,俯在檐上傾聽。
底下傳來樂乘出多進少瀕死的呼吸,忽然一震幾乎停頓,顯然是看到瑄離出現心中震驚。茶盞輕響,瑄離拂衣落座,只是一聲輕笑,卻不說話。只聽皇非道:“樂將軍幾次三番刺殺本君,支崤城中人多眼雜,本君無暇跟你計較,今日這筆賬就算兩清了。”
樂乘似乎吃力地說了句什麼,皇非笑道:“不錯,如衡的性命也是本君取的,本君送他那一場敗仗,不過回敬他在宣都的十三柄毒刀,二十名死士。至於白信,他既然要查如衡和風十二的死因,那就只好自己去問他們,如今便是讓你知道也沒什麼,瑄離自然早就已經與本君聯手,若不是他,你也沒那麼容易上當。哼,此次我故意要宣王派你護衛,路上對你言語折辱,你果然忍不住便在合璧再次行刺。你那些殺手裝扮得很好,不引你親自動手,本君又怎好無故擊殺護衛軍上將。”
樂乘低吼一聲,奮力說了句話
,遙衣這次聽清他提到赤字營兵敗,和“通敵”二字,這時卻聽瑄離哧地一笑,放下茶盞悠悠開口,“樂將軍這話就不對了,君上不過是拿赤字營做了誘餌,特地放王師進玉淵城,好將他們全軍困住,否則今晚接下來的好戲便無從上演了,不過可惜,這場戲將軍無論如何是看不到了。”
斛律遙衣心中砰砰作跳,直覺少原君突然前來合璧,定是有什麼計劃針對王師,正思量間,聽得室內喀喇一聲,跟着重物撞上牆壁,震得屋瓦落塵。她不知是樂乘奮起最後一絲餘力想要撲殺皇非卻被一掌擊斃,亦不敢直接窺視,只是聽到瑄離彈袖笑說:“再跟他廢話也沒什麼意思,我便替君上了斷了吧。君上的手段當真令人折服,我怎也沒想到,不過數日之間,赤焰軍竟有三員上將死在君上手中,而且神不知,鬼不覺。除去這些將領,外十九部大軍只要有利可圖,便不愁不爲君上所用。”
皇非隨手將把玩的短刃擲下,起身道:“剛剛這樂乘可是你殺的,本君重傷未愈,哪有力氣動手殺人?”
瑄離微微輕笑,“瑄離早便與君上同進共退,誰動手都是一樣。不管怎麼說,君上今日也替瑄離擋了一箭,這些許微勞又何足掛齒。”
皇非轉身道:“那一箭我不擋,你也未必避不開,宣國人人都以爲天工瑄離武功平平,但舉手擊殺八名護衛軍,滴血不沾,片痕不留,即便是本君也做不到如此乾淨利落。”
瑄離道:“若非如此,君上與我會有合作的必要嗎?君上交代的另一件事情也已辦妥,只要王師當真打這批軍糧的主意,君上必能如願以償,將那位九公主手到擒來,當然,同時也剷除柔然族這個後顧之憂。”
皇非的腳步聲向外傳去,“他們已經到了合璧,今晚必然動手,算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瑄離笑道:“那這裡便交給我吧,君上可以放心前去,早些與夫人攜手同歸。”
兩人話藏機鋒,不過短短數句只聽得斛律遙衣心驚肉跳,冷汗涔涔。她不知皇非究竟如何獲得了冥衣樓行動的情報,竟然設下陷阱,不但要針對九公主,更要剷除柔然族。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將消息立刻送出,阻止冥衣樓今夜劫糧的行動,她雖心急如焚,卻俯在原處一動都不敢動,直到皇非離開,瑄離處理了護衛軍的屍體之後,纔敢輕身飄下,不料雙足剛剛落地,夜空中突然衝起刺目的火光,合璧城北糧倉方向數道濃煙沖天而起,顯然子嬈他們已經順利得手。遙衣心中大急,顧不得去見万俟勃言提醒他留心皇非,匆忙施展身法向城外約定的地方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新春祝福,蛇年諸事平安,吉祥如意,過年看書看迷了眼,衆美人莫怪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