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沒說話,頭髮就被他薅起來:“素清,我已經在妥協了。”
最後我也沒吭聲。
我堅持了一個多月,沒有跟他說一個字,不論他怎麼換着花樣折磨我。
最後又跟他說話,是因爲他把我的琴修好了,又送了我一架斯坦威。
這就是我跟盛華延的新婚。
不斷失去的新婚。
我不是克拉拉,他也不是舒曼,即使演奏的是《獻辭》,我也感受不到任何快樂。
演奏結束之後,我覺得有點累,臉上全是汗水。我已經努力過了,也沒敢去看教授的眼神,萬幸他今天沒有打斷我然後憤怒地批評,大概因爲痛苦也是一種感情。
場面很安靜,教授沒有說話,我緊張地等待着判決,突然就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其他人也聽到了,走過去拉開了密閉的窗簾,我跟上去,雖然房屋格局使得我們看不到樓下,但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
教授看樣子要開始點評了,我的心卻突然以莫名的姿態開始顫抖,緊接着,一陣劇痛從腦子裡震了出來。
我是扶着牆出去的,沒有聽清教授說了什麼,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德語真的太陌生了。
一出門就有人扶住了我,是德音的聲音:“阿清姐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
我試圖從包裡找藥,卻怎麼都摸不到那個瓶子,只覺得手臂被人拉了起來。身體的突然懸空讓我狠狠一怔,努力地張開眼,果然看到了那雙眼角微揚的丹鳳眼。
心裡莫名地涌上一陣煩躁,他不是回國了麼?
正煩着,耳邊再度傳來德音急促的叫聲:“阿清姐姐你別動,我們送你到醫院去!”
我的確無法掙扎,便放棄了抵抗,轉而道:“我包裡應該有藥。”
德音回答:“是止痛藥?”
“嗯,給我。”
這次回答的不是德音:“先不要止痛,你忍忍,最近的醫院兩分鐘就到。”
我只好妥協,又問:“德音,你幫我去問下教授我過了沒有?”
德音不耐煩地回答:“過了!”
好吧,我雖然聽不清,但也聽得出我可能是美國。考試不過的結果可大可小,我還不知道學校會不會因此把我退學。
心裡覺得真是不甘心,努力地再度張開眼睛,看着那個模糊的輪廓,問:“現在你滿意了嗎?”
“嗯?”
“你肯定滿意了……”
左耳失聰,鋼琴考試掛科,如果wn把我退學,那麼我的鋼琴家夢想就算是破碎了。
睜眼前,我只覺得熱。
又悶,又熱,又憋氣。
花了許多力氣終於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夜幕沉沉,盛華延的臉近在咫尺,睡着的樣子就像個可愛的嬰兒。
我們很少這樣面對面地躺着,一開始是我不願意,後來他也開始不願意。
然而這一晚,可能是因爲有些別的什麼原因,看到他時,我莫名地有點安心。
這種男人,大概什麼人也不敢算計到他頭上。
我就這麼默默地看着他,一直看到身體僵硬。正悄悄地動一動,突然,腰上那條手臂噌地收緊,勒得我生疼,額角傳來一陣熱,慢慢地轉移,慢慢地下去,最後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