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見寶玉幫着柳五兒求情,低頭片刻,終於擡起頭,從腰間取了一塊腰牌出來,遞給了柳五兒,說:“這個給你了。;;;;;;;;;;;;;府裡出事,結果也不知道會如何。你若有心,日後能援一援手,替我照看打點一下稻香村,我便感激不盡了。”
柳五兒重重地點了點頭,稻香村有她的份子在裡頭,就是純爲了利益考慮,她也應該照看一二的。接着,柳五兒便轉身告辭,對寶玉與寶釵說:“寶二爺、寶奶,兩位保重,再見了。”
寶玉此時與寶釵立在一次,卻不見軟弱哭泣,而是伸手挽住了寶釵的胳膊,點頭道:“五兒,再見”
寶釵的視線落在寶玉的手上,神色裡頗有點受若驚。寶玉卻神色平靜,低聲對寶釵說了句什麼,卻是柳五兒聽不見的了。柳五兒顧不上這些,她依稀記得昨天寶玉帶她進大觀園的方向。此時這裡幸而沒人,柳五兒加緊了腳步,朝通往大觀園的那道腰門走去。
寶玉住的院子已經鬧翻了天,而前頭賈赦等人住的地方更是如此。
這時,賈赦早已被錦衣府趙堂官拿下,而賈璉、賈蘭、賈環等人俱已被人看管起來。司官帶同番役,正準備下去按房頭查抄登賬。
西寧郡王本事奉旨行事,一切對他皆是可有可無的,當下只靜靜地坐在榮禧堂正中,聽底下的人回報。有人來請示是否查抄賈家二房,也就是賈政這一房。西寧郡王想了想,道:“政老如今在任上,理應按房封鎖,待我們回去復旨再候定奪。”
趙堂官看着西寧郡王,心裡便笑笑,估計這位西寧郡王還在覺得皇上還會因爲賈妃的緣故,對賈府有所憐惜。然而他老趙,這纔看得明白,賈妃一去,賈府勢必一捋到底,萬萬沒有再起的餘地。於是他便說:“賈赦、賈政並未分家,聞得政老的侄兒現在承總管家,不能不盡行查抄。”
西寧郡王想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說:“不必忙,先傳信後宅,且請內眷迴避。”
少時趙堂官又催,西寧郡王這纔沒有辦法了,點頭道:“查抄之物,務必帶到此處,由我與老趙一起看着登數。”
趙堂官應了,兩人一起在榮禧堂上坐着。
少時有錦衣府的司官跪稟,說:“二房內查出不少古玩珍寶,看上去像是規制之物。不敢擅動,回來請示王爺。”一會兒又有一起司官一起出來回稟西寧郡王,道:“東跨所查出兩箱房地契一箱借據,都是違例取利的。”
趙堂官便發狠道:“好個重利盤剝,很該全抄”
西寧郡王在旁邊,幾乎插不上什麼話,擔憂地看着錦衣府的司官來來去去,也做不了什麼。
少時,王府長史來稟報說:“皇上特命忠順親王與北靜郡王到此宣旨,請西寧郡王到前頭接去。”
西寧郡王連忙起身,請了趙堂官一同前往聽宣。
只見忠順親王與北靜王兩人已到大廳。忠順親王向外站着,說:“有旨意,西寧郡王、北靜郡王、錦衣府趙全聽宣。”接着說:“奉旨意:着錦衣府提賈赦質審。餘者交忠順親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三王會審。若有作奸犯科之事,則必嚴懲不貸。”
這話說得嚴厲,西寧郡王與北靜郡王兩人,互視一眼,曉得這次賈府怕是在劫難逃。
趙堂官頗覺得無趣,與忠順親王道過辛苦,提了賈赦便去。而忠順王爺則黑着他那面癱的老臉,點了幾個誠實的司官並幾個番役,道:“繼續查抄”
少時,又有人出來回報,說:“查出不少賬目、房地契並金銀,卻有賈門薛氏,聲稱此物乃是她陪嫁之物,有嫁妝單子可以覈對。”
忠順親王問道:“可對得上否”
對方點頭道:“對的上”
忠順親王道:“既然對得上,又沒有違禁之物,便許她自行保管。”
西寧郡王與北靜郡王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暗暗鬆了口氣。
忠順親王卻道:“私藏禁物,重利盤剝,單隻這兩項,足以定賈府上下之罪。本王先代皇上做出處置榮府上下所有男丁,先罰入獄神廟候審。聖上賜第收回,女眷放出,一衆奴役,先行羈押在府中,待聖裁之後,再定去向。”
一聽到這個處置,兩位郡王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氣。北靜王忍不住問道:“那麼,寧府是否也將被查抄”
忠順親王道:“一門兩公,豈有不抄的道理”
聽到這裡,北靜郡王忍不住搖頭嘆道:“聽聞賈府老太君年事已高,若是如此,不曉得老人家受不受得住。”
西寧郡王知道北靜王新娶的林家姑娘與這賈府的關係,曉得好多話北靜郡王嘴上不好說,心裡卻憂急得很,當下說了一鍋又一鍋的好話出來,贏得了北靜王不少感激的目光。
最終忠順親王依舊板着面孔,卻瞪着眼道:“又沒說收回寧府”
聽到這裡,兩位郡王總算是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北靜王更是衝着忠順親王感激地拱手,道:“多謝王兄”
若是真的讓賈府那位老太君流落街頭,他北靜王回去沒法見自己那位新婚燕爾的王妃。如今就算是賈府衆人遭抄撿,只要沒有大罪,便遲早有放出來的一天。而眼下寧國府還能作爲落腳之地,老太君等人能妥善安置,賈氏宗祠亦不致遭荼毒,這已經可以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接下來,便是例行公事。榮國府這邊,先將人口與花名冊一一覈對無誤,再按照在不在奴籍區分開來。不少賈府的僕下聽說日後要被髮賣,一時哭聲震天,也有不少抱怨主家犯事的,鬧了個不住。
賈府上下男丁,都只帶了隨身衣物,被鎖去了獄神廟。王熙鳳因與違禁放貸之事有關,也被帶去了獄神廟,被囚在女監。
餘下能從賈府門口好好走出去的女眷,便只得賈母、邢王二位夫人、李紈、寶釵,同探春惜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