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噶爾部的葛爾丹爲了儘快吞併喀爾喀蒙古,向參加中俄邊界談判的俄國首席代表戈洛文表示:願將雅克薩“讓給”,請求俄國派軍與他“並肩作戰”,矛頭直指紫禁城。皇上早已看出葛爾丹窺視中原的野心,葛爾丹肆意掠奪喀爾喀,年初時,就致使土謝圖汗、車臣汗、澤卜尊丹巴胡圖克圖紛紛告急,並以乏食請賑,皇上下令按人口發糧救濟,激戰了數月,噶爾丹於烏爾傘大敗清軍,進入了距京師僅九百里的烏珠穆沁,這一日,皇上召集了滿朝文武大員,準備御駕親征,命康親王傑書、恪慎郡王嶽希率部屯歸化城。命裕親王福全爲撫遠大將軍,皇長子胤褆爲副,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爲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札爲副,出喜峰口;內大臣佟國綱、佟國維、索額圖、明珠、阿密達、都統蘇努、喇克達、彭春、阿席坦、諾邁,護軍統領苗齊納、楊岱。前鋒統領斑達爾沙、邁國等均參贊軍務。佟國維、索額圖、明珠先留京師,俟大將軍至陰山,馳往會合。因大軍即將出發,命都統以下察覈軍需器械,嚴申軍紀。覆命常寧率師會合福全大軍。
聽說皇上要出征,太后便日日飲酒消愁,阿柔邊倒着酒邊勸道:“主子,喝酒傷胃啊,您不能再喝了。”太后醉醺醺笑道:“皇上要出征了,他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怎麼受得了行軍打仗的苦楚,罷了,哀家又不是皇上的親額娘,替皇上操什麼心。倘若姐姐還在,她也一定不會讓皇上出征的,康妃姐姐,皇上的親額娘,孝康章皇后啊,妹妹我敬您一杯。”說着便將酒水潑灑在地,接着趴在桌上痛哭,我們全都盛裝聚集在宮門前,爲皇上送行,皇上身披金甲,騎於馬上,先鋒護衛吹響了號角,士兵們高呼萬歲,皇上高吼一聲:“出發!”大軍便浩浩蕩蕩進發了,看着皇上遠去,幾個妹妹便抹起淚,昌貴妃嘆道:“皇上此去征戰,不知何時會回來,姐妹們都散了吧。”我們應了聲是便紛紛離去。
永壽宮裡,八阿哥與惠妃用了早羶,便要上書房去了,惠妃邊整理着八阿哥的衣衫邊叮囑道:“要好好聽師傅的話,可不許搗蛋了喔。”八阿哥俏皮微笑道:“兒臣知道,那兒臣上書房去了。”惠妃親切道了聲:“去吧。”八阿哥便帶上了僕從往上書房去,採晴吩咐宮人們收拾宮室,見惠妃有愁容,問道:“娘娘又夢見大阿哥了嗎?”惠妃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本宮當初拼了命好不容易纔有了胤褆,身爲皇上的長子,他一直都是拔尖兒的,這次要征戰沙場,也不知他在軍營裡過得好不好。”採晴安慰道:“娘娘,皇上只讓大阿哥隨軍出征,說明皇上信任大阿哥,大阿哥也已成材,若是立了戰功,就更不得了了。”惠妃抹淚道:“可是,刀劍無眼,槍林彈雨的,這要是傷到哪兒……”採晴趕緊往地下啐了幾口:“呸呸呸,娘娘,大阿哥文武雙全,會照顧好自己的。”惠妃嘆了聲,便拿出抽屜裡的一卷畫,坐在榻上,慢慢將畫展開,淚水不住地滴落在胤褆兒時的畫像上。
因爲氣候酷暑炎熱,皇上又身着厚重鎧甲,加之環境惡劣,屍橫遍野,蒼蠅滋生,很多士兵感染了瘧疾,而皇上行軍至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時便也患上了瘧疾,高燒不褪,急召太子、三阿哥前去探視,此消息傳出,太子福晉和太子的岳丈石文炳都十分欣喜,因爲一旦皇上因病駕崩,自己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因此太子府邸的僕從們,不僅不爲皇上患病難過,相反,還露出了喜色,石文炳更是在家設宴款待了朝中的大員,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三阿哥則十分擔憂皇上安危,去前方見了皇上便親試湯藥,太子只跪着不敢起身,皇上怒視斥道:“朕患惡疾,召太子和三阿哥來探視,誰知太子略無憂戚之色,絕無忠愛君父之心,是不是盼着朕駕鶴西去,你好取而代之了呢?!”太子叩首道:“兒臣不敢,兒臣不敢啊!”皇上咳了幾聲,斥道:“你,給朕滾回去!”太子只得喏喏答是,三阿哥安慰道:“皇阿瑪息怒。”皇上喘着道:“朕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三阿哥道:“皇阿瑪,您如今龍體抱恙,不如先隨兒臣返回京師調養,再做打算。”皇上道:“去叫你二皇伯來一下。”三阿哥應着便離了營帳往裕親王的營帳去。
由於皇上中途折返回京,軍中事務便交由裕親王全權負責。葛爾丹率兵長驅直入,在烏蘭布通屯駐。該地距京師僅七百里,情況緊急,京師戒嚴。大戰一觸即發,清軍奮勇相抗,終於擊退了葛爾丹大軍,右翼內大臣佟國綱奮勇揮兵,衝向敵陣;發槍放炮,進擊山下。葛爾丹軍隔河以拒,橫臥駝陣,爲其屏障。佟國綱率軍攻至泡子河,率先衝向敵陣,爲葛爾丹軍突發鳥槍擊中,陣亡。經過激戰,葛爾丹節節敗退,皇上準備乘勝追擊時,裕親王卻下令按兵不動,皇上怒斥:“此役至關重要,二皇兄竟然貽誤戰機,朕斷不寬恕。”葛爾丹自烏蘭布通北撤,沿途火焚草地,以阻追兵,進入剛阿腦兒。十五日,濟隆等人攜葛爾丹誓書至,表示不敢再犯喀爾喀。皇上敕諭:“若再違誓言,妄行劫奪生事,朕厲兵秣馬,現俱整備,必務窮討,斷不中止!”他知道噶爾丹爲人狡詐,必須做好善後軍務,以防萬一有變。於是,自十九日至二十五日,全面佈置撤軍事宜。因此戰犧牲的佟國綱,皇上命額駙尚之隆等迎其靈柩,又派大阿哥等去相迎,賜銀五千兩,祭四壇,諡忠勇。諭曰:“每一思之,痛不能已!”親書碑文,頗多褒揚,命增兵大同、宣府、古北口、張家口等處,以防葛爾丹,命通知俄國在尼布禁長官,書稱:“爾國既與我已盟誓和好,當不會以兵援助葛爾丹。”二十七日,命福全率軍撤回。
這日,皇上命出征諸王大臣在朝陽門外聽勘,議政王大臣、郡王鄂扎等奏裕親王在烏蘭布通之戰中的種種過失,皇上下旨切責其大誤軍機,命裕親王、恭親王罷議政,罰俸三年,撤去裕親王三佐領;雅布罰俸三年;佟國維、索額圖、明珠等人俱罷議政,與阿密達、彭春等人各降四級留任;革職查努喀;敘錄火器營左翼戰功。至此,草原之事就此平息。而宮中又添了敦恪公主和胤禨阿哥,皇上十分高興,嘉賞永和宮和景陽宮,大臣上奏:“因連年亢旱,四處戰亂,賦稅加重,江南的百姓們耕地荒廢,流離失所,懇請皇上再開五城粥場賑濟災民。”皇上見着錦衣玉食的宮中生活,感嘆道:“朕以爲戰事平息,天下便太平了,想不到黎民百姓竟還在水深火熱中,朕一定要親下江南視察一番。”
過了幾日,便乘船走水路往揚州去,但見那畫舫如葉飄於河上,策耳傾聽,便是鶯歌軟語,琵琶囀弦,那女子身着薄紗,香肩微露,眉眼間透着哀愁,皇上遙遙相望,那女子的樣貌竟與孝懿皇后有幾分神似,大驚,便問隨行的官員:“方纔唱歌的是哪家姑娘?”官員堆笑道:“回皇上,那是這兒有名的花魁,陳思卉。”皇上反覆念着這個名字,吩咐官員道:“記下這個名字。”官員記下後便往畫舫去請思卉過去,思卉上了青龍舫,恭敬地向皇上叩首行禮道:“奴家參見各位爺。”皇上走上前扶起她:“雪兒,是你嗎?你又回到朕的身邊了。”思卉忙掙開了皇上,抓着搖搖欲墜的衣肩,道:“大爺,請你自重,奴家只賣藝不賣身,奴家先走了。”說着便要離去,皇上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
【 第三卷•百花繚亂下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