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出門在外,昨天未作更新,今晚補一更,敬請諒解。)
毫無疑問全校停課給學習進度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但這僅僅只作用於一部分學生。“好學生”們很冷靜,他們知道不管外面發生什麼,我們能做的有限,於是照樣抱着書本去教室,沒有老師就自己上自習,處變不驚。如果你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這裡面的一大部分是女生,印證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句話,所以期末考試拿獎學金的人中女生也佔去較大的比例。而這個比例差,是作爲師範類的我校女生人數佔據略高的百分比所無法抵消的。
同時對於另外一部分學生而言,教學樓是他們的遠鄰,公寓纔是近親。
第二日,天色剛矇矇亮就有學生起來收拾。一石起,千層浪,很快操場上便組成遷徙大軍,他們的臉上如出一轍都寫着“還是寢室舒服”的統一語言。
我是被冷醒的,看看錶才六點多,天空還蝸居在一種欲說還休的羞怯裡,微微魚肚白。看了看四周,排球場已經空出一些位置,我在歎服真早的同時更驚訝地發現去教室的路上已經出現三三兩兩的人影。我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壓迫感,突然想到,萬一自己睡得死死的,一覺到晌午,醒來後發現偌大的場上只有我一個人,而路邊來來往往的都是抱着書本不苟言笑目不斜視的同學,那樣我會不會像《生化危機》中在浴室裡醒來的愛麗絲一樣,升起一股空白到極致的恐慌?
空氣冷凝,再入睡已經很困難,我爬起來把室友們都搖醒,將被子抱回寢室後一夥人又跌跌撞撞地去食堂吃包子喝豆漿。吃完後回到寢室睏意上來,於是又睡個回籠覺,直接到中午。
下午異常清醒,我和秦川無事可幹,索性穿着褲衩跑去其他寢室串門兒。男生們大多在寢室,有的睡覺有的打遊戲,還有一個最鬧騰的寢室,在打麻將。
四川的麻將揚名已久,種類頗多,流行比較廣的要屬宜賓麻將和成都麻將。雖然這項活動在西南很受歡迎,但所受非議也很大,像沿海一帶的很多人就對它持有否定態度,經常發言批評四川人太懶惰。
因爲有別於家鄉的麻將打法,我看不太懂,秦川在一旁給我講解。他們打的是成都麻將,缺一門,颳風下雨,血戰到底。還有一個同學坐在一旁觀看,不過他也間接參與了,俗稱“釣魚”或者“買馬”。也就是他在打麻將的四人中買某一個的注,要贏一起贏,輸的話也一塊兒。我邊聽秦川的解說,似懂非懂,心裡想如果讓人知道在這種非常時期我們還興高采烈地搓麻將,那還不被別個給罵死。
有了昨天的焦頭爛額,今天我們稍稍理出些頭緒,晚間還不到八點就已經把牀位鋪得整整齊齊。餘震還是頻頻發生,也許在秦川吃飯的某時,也許在我剛踏進寢室的時間口,但我們已經不在意,還有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的麼?
飯後約上幾人逛校園。
半天時間,學校臨時增加許多新設備,比如安置在教學樓、學校大門和操場上的大電視。有不少同學圍坐在電視前觀看,屏幕裡滾動播放着最新災情,千瘡百孔,殘垣斷壁,我們心裡一波強過一波地揪緊。英語廣場那麼大的地盤也被鋪地滿滿的,密密一大片。我們細細看去,其中許多人明顯不是學生。
我納悶:“怎麼學校裡有那麼多避難的?”
韓梅梅回答:“有些是學生的家長,可能不放心自家的孩子,趕過來了。”
我不屑地說:“有那麼寵溺孩子的家長嗎!還對學校不放心,況且我們也沒聽說這個地方誰誰重傷啊。”
“有呢,”韓梅梅很肯定地說,“物理學院不是有個男生撐着傘從五樓跳下來,然後把腿摔傷了麼?”
“哼哼,那是他傻。”秦川一臉鄙夷。
“也不是吧,如果他在汶川,可能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韓梅梅想的遠。“還有一些人卻是學校外鎮上的居民。”
我還是搞不懂:“那房子也沒多大損傷啊,頂多有些不結實的開裂了,也用不着來那麼多人。他們以後賣我們水果應該便宜點。”
一句話把大家逗樂了,韓梅梅笑着說:“其實人在特殊時期心理上是有微妙變化的,他們可能覺得學校里人多,心理踏實些,能睡得安穩。我們不也是這樣嗎?”
閒逛一圈,回去時隔着老遠就聽見籃球場和排球場上的喧鬧聲,都是自場中的學生們傳出。那聲音不像是出事,倒是隱約有一股頹喪的哀鳴味道。走回自家場地,喬彬已經從二期回來。
我問他:“他們怎麼了?”
喬彬不溫不火地說:“還不如去閒逛,坐在這兒能清楚感覺到地上不停地震,時間一長,一些同學就受不了了,嚷嚷着叫學校放假呢。”說完又起一陣鬧,聽聲音女生居多。
我說:“大學生怎麼就這點心理素質。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減少大家的恐慌,至少也讓排球場上我們學院的學生能安靜下來啊?”
喬彬想了想:“看情況學校是不可能放假的,能有什麼辦法?先會兒也有老師過去安慰,不起作用。”
我說:“那搞點活動啊,熱鬧一下,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秦川湊過來:“能有什麼活動,烏漆墨黑的。平時唱歌倒不錯,但這個時候氣氛肯定起不來。”
“是啊,如果搞得太大也不合適,太小又沒有作用。”
喬彬思索了一下,想到前不久才學的一個遊戲:“不如就用撲克牌玩殺人遊戲。這個遊戲簡單方便,需要用到分析推理,很容易讓人沉浸在其中。而且人數也合適,我們只要在玩的時候自然地說說笑笑應該會吸引到許多人。”
我和秦川舉雙手同意,又加補一條賞罰措施:輸的人要接受真心話或者贏家提出的各種搞怪刁難的懲罰。
撲克牌小賣部就有,檯燈同學們也帶着不少。很快我們就約起一幫人,有八(跳)九個,在臺燈的光照下圍坐成圓形,身後還站着一圈人。
我們玩的遊戲很簡單,叫“天黑請閉眼”,也稱殺人遊戲。遊戲裡有一個法官,兩個殺手,兩個警察,剩餘是平民。簡單來說,殺手要殺死法官以外的人,警察負責找出殺手,平民既保護警察,也找兇手。殺手在把警察殺死或者所有警民殺死後還存活則殺手勝利,其餘情況殺手輸,而輸的一方要接受懲罰。
遊戲簡單有趣,一些不會的觀衆在旁學習幾輪後也加入進來。起初大家的懲罰措施都還算溫柔,無非是些讓人出糗的方法,譬如叫人在嘴裡包一口水的情況下唱歌,舌頭貼鼻子,右手環過腦袋勾下巴等,或者真心話大冒險,問輸家是否早戀過和現在有沒有心儀的對象等等。後來人多起鬨就玩兒地開了,處罰的也越來越刁鑽,不少男生盡出些稀奇古怪的題目,讓人玩個遊戲都心驚膽戰。大冒險也越來越冒險,有放的開的男生更是葷素不忌,當着一大夥人的面就爲難輸家,什麼“左手還是右手?”,“這個月幾次了?”搞得一些同學懵懵懂懂,一些人又面紅耳赤,那情形很是搞笑。現在回想起來,有兩個字用在當時那些忸怩害羞和故意作弄人的同學們身上卻是很貼切:可愛。
處在“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遊戲中,我們很投入,忘記身處的環境,不甚開心。我們也沒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場上只剩下這一圈小小人羣中發出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