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何宇亮說了好一會兒話,被旁邊的秦川瞧在眼裡。
他對我喊:“多難得啊,亮都和你說心裡話了,基情滿滿啊真是。”
得,他已經是說胡話的節奏。
“羨慕吧,我可跟你們說啊,以後何宇亮就是我親弟弟,你們誰敢欺負他,先問過我。”
說完我又叫服務員上了件啤酒,喬彬和秦川對望一眼,生生笑出一副狼狽爲奸圖。
我實在受不了他倆肩並肩頭碰頭似乎還要嘴對嘴的樣子,也漏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你倆聊什麼呢,動手動腳的?”
喬彬放開秦川,身子一個機靈探向前,神秘兮兮地說:“飛哥,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四個人缺少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
“不就打牌麼?待會兒就去切磋幾圈,還怕治不了你。”
喬彬搖搖頭,示意我繼續猜。
我將眼睛微眯,視線在喬彬、秦川和何宇亮的全身上躥下跳,擺出一副高深莫測又陰險詭詐同時還不停點頭說噢的犯賤表情。
喬彬忍無可忍,伸手摁了摁我:“你腦袋裡裝的都是豆腐渣啊,想什麼呢?”
“你知道我想什麼!”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你不動花花腸子我都知道。”
“哎,誰是龍誰是蟲搞清楚啊,你別想趁幾杯酒就佔我便宜,我清醒着呢。”
“嗨,不管你蟲我龍還是我龍你蟲都一樣,先不說這個。你再猜猜缺什麼,答案要形象一點,具體一點,唯美一點。”
秦川和何宇亮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我也搖搖頭:“那......缺什麼?”實在跟不上他的調。
喬彬伸出右手食指,定格在他那油光可鑑的嘴角前五釐米處,在我快要失去耐心前重重地點了點:“女人!”
我瞪大眼睛,何宇亮也皺一皺眉頭。
“沒錯,就是女人。”喬彬加強語氣,“你看我們寢室現在四個男人,就有四個光棍,整日橫眉冷對,朝夕相處,同牀共枕......”
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乾脆先故意胡扯:“莫非,你想找個女室友?”
“胎神,別打岔。”喬彬一口氣被掐斷,很不爽,“現在大家有目共睹,我們寢室F4的生活已經到了慘不忍睹的境地,甚至早已嚴重違背社會主義的基本方針——一手抓物質文明建設,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設。我們屬於過度的陽盛陰衰,陰陽失調,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宅行天下,身心受損,鬱鬱而終。”喬彬換口氣,好讓我們知道他要做陳述性總結了,“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趕快滋陰補陽——找個女朋友。”
“切,是你自己想女人了吧?還陰陽失調,滋陰補陽,明明是醫學術語,怎麼感覺一到你嘴裡就變了味兒。像那什麼,流氓唸書,侮辱詩詞。”我時時刻刻不忘以小人之心打擊小人之腹。
喬彬倒滿一杯酒,狠狠地與我一碰:“我就不信你,還有你們,就沒想過要找個女朋友。”說完恨恨地將酒一口吞下,那勁兒,巴不得我是他杯裡的那口淡黃色液體。
我和秦川還未開口,何宇亮端起酒一飲而盡:“我想過。”
一語驚醒三劍客,我們直直地望着他。
“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出生在偏遠的農村,家境不是很好,爸媽掙錢供我讀書已經很不容易。所以讀大學期間我都沒時間和金錢去做其他的事情,耍朋友的事我想還是等以後工作了再說吧。”
何宇亮說完看着我們,眼睛裡有一股磊落的坦然,還有一星不易察覺的隱痛。我們沒有說話,三人不約而同端起酒杯,一起嚥下這杯苦澀。
何宇亮綻開眉頭,笑笑說:“那你們呢?”
秦川很自然地接過話:“我讀高中那會兒就想過戀愛的問題,當時聽說大學很自由,很精彩,而這裡面最不可或缺的一件事就是談戀愛。現在到這兒一看,大學果真聚集不少帥哥美女,最後多半也成就了無數圓滿夫妻。不過雖然成對兒率挺高,但我認爲愛情這個東西可遇不可求,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是你的尋也尋不來。所以天生隨性的我保留的意見是——沒遇上不去湊合,不要假意,如果遇上了也不刻意,就用心爭取,成不成看緣分。”
我們都點點頭,不單贊同他說的好,還真心覺得他的想法也很好。
“那你呢,于飛?”秦川將話遞給我。
“我......”我眨眨眼,一時語塞。倒不是因爲有難言之隱,而是自己玩心挺大,根本沒正眼看過這個問題。加上之前對大學生活一無所知,心裡只想着有點刺激的事情就不錯了。現在突然拋出這麼一個誘人的小禮物袋子,裡面說不定有啥珍貴的事物呢,我要不要打開來看看?恩,也許,可能,說不定,談談戀愛也很刺激勒?
“哎,想什麼呢?”我正在腦海裡對談戀愛進行緊張而糾結的歸類,喬彬突然把他的魔爪在我眼前使勁一晃,“不會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吧?啊!”說着他一拍腦門兒,“知道了,我一直覺得咱們班韓梅梅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對啦,還有上次下雨在圖書館門口遇到她,二話沒說就把自己的雨傘遞給你......恩,這麼看來,一定是了!你倆不會已經在黨的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暗度陳倉了吧?”
我大腦本來就線路不穩,經他這麼一乍,接近短路。看他那小人得志的表情,恨不得在自己臉頰刻寫上“把你看穿了”五個字。這什麼人啊,有他這麼捕風捉影、濫用成語的嗎?
“這位大哥請不要歪曲事實好不好!那次還不是陪你去圖書館借書,結果下雨了你個豬頭沒帶傘,別人心地善良看你可憐所以才大發慈悲寧願犧牲自己去和室友共用一把也要借給你傘。結果豬頭變小人,不但不感激事後還詆譭恩人的名譽,我要是你我就把自己的頭扭下來放進眼前的砂鍋裡合着洋蔥一起煮掉。”
“哎喲哎喲,你急什麼!都把我踩地上把她誇天上去了,還說沒什麼。我們又不跟你搶,喜歡就喜歡唄,大不了表你的白牽她的手以示昭告天下嘛。”
看喬彬說的煞有其事,秦川和何宇亮頓時精神抖擻,電量充沛,做出一副嚴刑逼供的架勢。
爲了儘快平息這莫須有的江湖謠言,我立即回答:“我沒喜歡的人,也沒考慮過耍朋友的事。”說完我話鋒一轉:“你呢?”
喬彬沒想到我突然轉向,明顯一窒。
“哈哈,我就知道,是不是上次飯堂遇見的那個女孩?”我以牙還牙,說得跟真的似的,“所以你今天跟打了激素一樣,耍朋友的事說的瞎起勁兒。”
“哪個女孩?”喬彬在我的快速反擊下被打亂節奏,還真在那死想。
這麼一來就更像真的了,秦川也拋開我問他:“難怪你今天一直在和我談感情的事兒,原來是自己有事情藏着。快說,是怎麼回事兒?”
“根本就沒有那個女孩啊。”喬彬很無辜。
我看已經成功將矛頭指向喬彬,鬆了口氣,當即拉上何宇亮亂打一通:“那還有哪個女孩?”
“沒有......不是......她......”喬彬不適應我們的閃電戰術,一時亂了陣腳,竟然結巴起來。
不會吧,有這等事,誤打誤撞還真對上號?
我們一聽這裡面有文章哪肯放過,三個人揪着他不依不饒地拷問,一邊威逼利誘,一邊以情感化。誰知那喬彬也真是個不屈的好漢,任我們如何死皮賴臉他就是軟硬不吃,堅決不肯透露半句。
看此路不通我們就轉變戰術,用迂迴作戰法,避過馬奇諾防線,意圖從敵人內部將其進行瓦解,達到我們不可告人......啊,是有福同享有秘密同八卦的目的。簡單來說,就是三人輪流對他敬酒。
喬彬無力應付,大倒苦水,連連求饒。我們硬下心腸,不爲所動,只要不說出秘密哪裡肯就此放過他。我一杯一杯地往杯子裡倒酒,然後和他一起灌進胃裡。
哼哼,小樣兒,看你能熬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