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妹?”吳蓁兒冷哼,“我可不稀罕!”
蘇繡茵不置可否:“這第一步棋下完了,第二步棋該怎麼走?”她既然不稀罕給堂堂燕王妃做妹妹,那麼圖謀的必然比這個更有吸引力。
吳蓁兒沉吟少頃,復問道:“你確定那送信的女子已經離開了京師?”
“依你的計策,找的是即將離開京師的外鄉人,昨晚便出了京。”蘇繡茵頓了頓,“你懷疑王妃會知道中有人造僞信,誘袁珺前去相會?”
吳蓁兒睇她一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絕不愚蠢,而是很聰明。若是袁珺提起收到藉她名義寫的信,結合今日的事,她很容易猜到會與我有關。若是袁珺並未提起收到信的事,她理應也會向袁珺求證那封送到東園的信!”
蘇繡神色微緊,有些不悅的道:“昨日我就說過,縱然是想讓王爺誤會,但將信直接送到東園也實在是太魯莽了!”
吳蓁兒對她的馬後炮致以一記冷笑,不過未讓她察覺。她不疾不徐的道:“我正是要令她起疑!今日的事讓王爺對她起了誤會,她爲解開誤解,必然會去向袁珺證實信的真僞!”
蘇繡茵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讓她主動去找袁珺?”
“不錯!”吳蓁兒表情詭秘,“第一步棋是讓她和袁珺弄假成真,第二步棋即是令她有口難辨,讓王爺再也不相信她!”
蘇繡茵挺直背,仍有幾分狐疑:“你斷定她會去找袁珺?或者,她如果對你起了疑,指不定會直接來質問你!”
吳蓁兒嘲弄的勾起脣角,“一則她不會任王爺一直誤會她,二則袁珺爲救她而受傷,依她性情,不會置之不理。另外,她向來要求處事公正,如果沒有證據,她不會來質問我!”
蘇繡茵思索着她的話,似笑非笑的道:“你對王妃的心思如此瞭解,果難不愧爲義結金蘭的妹妹呀!”
她的話不無譏嘲,吳蓁兒掃她一眼,陰測測的冷笑:“她是天之嬌女,出生即註定比旁人高貴一等,也比旁人幸運太多。帝后的青睞有加,燕王妃的寶座,世人的敬仰,這些她唾手即得。這樣的人,以爲能將一切掌控在手裡,以爲所有人都是歸心於她,哼,可惜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
蘇繡茵聽得怔愣良久,原來這吳蓁兒是妒忌徐長吟!妒忌啊,果真的是最好的武器……
小樓霧縠涳濛,晨光穿簾風入室。徐長吟冷不防打個寒顫,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睡眸。不過,她剛一清醒,頓覺頭痛欲裂,耳邊也嗡嗡鳴響不停。她痛苦的扶額重新躺下,涼風從洞開的窗牖灌入,提醒着她是怎麼回事。昨晚她貪看月色,結果忘了關窗,吹了一宿的風,這不,遭到報應了!
她連起榻去關窗也沒力氣,更沒力氣喚人。她扯薄衾矇住頭,只盼娉望她們能早些進來。渾噩間,她聽到門扉開啓,有人走了進來,但並沒有請安或請示聲。她心頭一跳,是朱棣!
她輕扯薄衾,露出雙眸,見到朱棣正背對她換衣。她張脣欲出聲,但看着他依然冷肅的背影,不禁又有些氣悶。她又拉高薄衾,打算眼不見爲淨。倏地,她聽到朱棣往榻邊走來,儘管隔着衾毯,她能感覺到他正看着她。陡然,她聽到了紙張的窸窣聲。她怔了下,猛地想起那幾封信就擱在榻几上。她立即拉下衾被,果見朱棣正拿着兩封信閱覽,面無表情。
她趕緊解釋:“袁大人給我的這兩封信是假的,與昨日以袁大人給我的信一樣,僞造這幾封信的人應是一夥的!”眼下還不宜告訴朱棣,袁珺寫給她的信是真的。
朱棣居高臨下的凝視着她,眼神冰冷得讓她心頭一陣刺痛。他拿起袁珺的信,冷漠的說道:“你確定是僞造的?”如果袁珺將這幾封信給了她,她豈會不知自己收到的信是袁珺親筆所書?
徐長吟何等敏銳,立即聽出他必已知曉此信孰真孰假。她咬脣道:“即便是真的,我也斷然沒有寫信給他。不管你信是不信,昨日我確實不知他會去那兒。後來他失足落水,磕到額頭受傷,渾渾噩噩中才會說那些話!”
朱棣眼神裡透出失望,冷聲道:“受傷渾噩之人,倒是言辭清晰,思慮詳實。縱是糊塗所言,你身爲燕王妃,當知何爲端莊誠一,何爲貞女純德,難道就不知檢身避諱?”其實此事並不算嚴重,袁珺對她有情,他確實慍怒。但袁珺對她的心意,在娶她時他即已知曉,故而確定那封信是袁珺親筆所書後,他只覺其是個孟浪之徒,並不足爲慮。然而,後來在河邊看到的那幕,看到徐長吟對他的憐憫與溫情,終於讓他怒火中燒。冷靜一宿後,他回房本欲和她談談,卻未料到她會刻意隱瞞,這令他沉澱整晚的怒意再度復甦了。
徐長吟的臉刷地一白。他居然認爲她不貞,認爲她不知檢點!她強捺住劇烈的暈眩和憤怒,起身下榻,扶住榻檐直視他泛着冰冷怒火的深目,咬牙逐字說道:“就憑几封僞造的信,就憑斷章之詞,你就認定我不貞無檢,認爲我對不起你?我嫁給你三年,難道你對我連這一點信任也沒有?”她撫住胸口,努力不讓憤怒取代理智,“我不要求你去查是在興風作浪,我只想告訴你,我沒有對不起你!”
朱棣未言,只是冷冷的放下信:“如果眼見不能爲實,耳聽不能爲憑,世間還有什麼可信?”丟下話,他大踏步往外走去。
他明擺着不信任的話,讓怒火在徐長吟胸中翻騰的愈加強烈。然而,比起怒火,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更令她難受,難受得彷彿有千萬根針在扎着心房……
“昨日還好端端的,今日怎地就病了?”賞汝嫣憂心忡忡的走進東園。
羅拂嘆道:“聽娘娘說是昨晚忘了關窗,吹了一縮的風,早上起身時便昏沉難受着。”
賞汝嫣微頓,“羅拂,昨日王爺和娘娘可是發生了何事?”昨日羅拂陪着徐長吟出府的,她定知曉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