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吟迅速將娉望往護在身後,冷冷看着他們:“光天化日之下,閣下是想強佔民宅?”
娉望怒紅小臉,怒聲嚷道:“你們可知我家小姐是甚麼身份,竟然如此胡作非爲!”
中年男子狂妄的哈哈大笑起來,“就算你家小姐是宮裡的娘娘,我家主子也不放在眼裡!”說着,他橫向二大漢,“將這兩個無知村婦抓起來,待王爺回京後處置!”
王爺?徐長吟一驚,眸光迅速往他們手中封條望去,其上赫然寫着“晉恭王府封”五個大字。
原來是晉王府的人!
徐長吟臉色漸沉,萬萬未想到會無緣無故招惹來晉王府的人。若真是晉王府中人,以晉王深受皇上喜愛的程度,宮裡的娘娘當真不會放在眼裡。
她心頭幾翻思慮,神情略緩:“原來是晉王府上的大人,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見諒。”就說此人講話怎地尖聲尖氣,當是王府中的太監纔對。
那公公聽她言語恭敬,且將自己稱作大人,神情更自得意,倒也揮手讓二大漢停步,睇着她道:“反應倒是挺快。今日個就先放你們一馬,拿上銀子,快些走吧!”
徐長吟忍住氣,微微一笑,示意娉望將銀子拾起,對那公公欠首道:“小女子想向大人請教一事,未知晉王殿下何以看中了寒舍?”當真是飛來橫禍,住了這些年且無事,此番未住幾日卻遇上晉王佔屋的荒唐事!
那公公挑眉一哼,“王爺看中你這地方是你的福氣,還問那許多做甚麼?快走快走,再不走,本大人就不客氣了!”
娉望小臉漲得通紅,忍耐不住的就想張嘴大罵,徐長吟迅速阻止了她,對那公公頷首道:“是,小女子這就回魏國公府稟告。”說着,她拉住娉望便往竹林外行去。
驟然,那公公喊住了她:“等等,你說回去哪裡?”
徐長吟回頭冷冷而道:“魏國公府!”
那公公神情略變,又自上下將她一番打量,“原來是魏國公府的人,倒是瞧不出來。”
娉望瞬即怒聲道:“你當然瞧不出來,我家小姐正是……”
徐長吟擡手製止娉望多言,仍自瞧着那毫無退畏之色的公公:“此處是魏國公府之地,晉王殿下若然看中此處,魏國公大人定然不會吝惜。只是不知晉王殿下可有與魏國公大人說與一聲?”
那公公瞬即眯起眼,冷道:“你是何身份,竟敢多管王爺與魏國公大人的閒事?”
“我家小姐乃是魏國公掌珠,此屋是我家小姐所置,豈是多管閒事?”娉望終是忍不住嚷了出來。
那公公愣了一愣,陡然又哈哈大笑起來:“喲,原來是魏國公府的大小姐。我倒不知道小姐會在此處置間破屋子,實在是失敬失敬!”這人雖是連聲說着失敬,可表情仍是不見動容,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突然,他止住大笑,滿臉不屑地睇着她,“本公公不怕說句大話,就算此地是太子妃所有,今日也要讓了給晉王殿下!”
他此話一出,登時不再理會她們,朝一干大漢大聲呼喝,指揮他們繼續貼上封條!
娉望氣得雙眼一紅,顯些哭出來:“小姐,這晉王府的人也太霸道了,我們去找老爺,讓老爺給討個公道!”
徐長吟眼中迸出兩團火簇,但仍冷靜的道:“爹現下在中都,鞭長莫及。”現下就算去信向爹說與,也只怕來不及了。晉王的驕橫她時有所聞的,也多聽聞有官家貴胄被晉王欺壓之事,而礙於皇上對晉王十分寵愛,皆是敢怒不敢言。
“那請夫人去說成不成?”娉望急聲說道。
徐長吟閉上雙眸,握緊手掌:“娘必然不會去得罪晉王。”
“那、那怎麼辦?”娉望急得團團轉,“大夫人的陵冢可就在屋後呀!”
徐長吟雙瞳驀地縮緊,屋子她可舍,孃的青冢又豈能棄之不理?如若晉王佔了這處地,動及甚麼遷及孃的青冢,她是斷然不能容忍的。
她心亂如麻,緊閉上眼,驀然眼前浮現一張修眉凌目的冷峻面容!
她倏地睜眸,眼底現出一絲遲疑,難道真要去找燕王?燕王同爲皇子,與晉王同等地位,有他出面當容易許多,而且她認識的也只有燕王!
陡地,一名大汗奔到那公公面前,稟道:“公公,屋後有座墳!”
那公公面色一變,忙不迭呼道:“哎喲,晦氣晦氣!趕緊找人來拆了!”
一聽此話,徐長吟與娉望皆是變了臉色,娉望更是大聲驚叫起來:“不能拆不能拆!”
那公公瞪向她們,喝道:“此處已是晉王府私苑,將她們轟出去!”
喝罷,二大漢立即逼來。徐長吟氣得銀齒一咬,盯住一衆囂張狂妄的晉王府門人,眼波一橫,驟然急步上前,奪過一匹系在樹下的馬,拉上娉望翻身上馬,一揚馬鞭,在晉王府門人的怒喝聲中,往京師方向奔馳而去。
朱甍碧瓦、雲階玉壁的燕王府內琴音悠揚,如鳴佩環。
角亭臨綠水,春風拂弦繁。佳木蘢蔥,蝶舞蜂飛的苑囿裡,端見得紅飛翠舞。
角亭之中,一縷升騰的鏗鏘琴音驟然劃破蒼穹,彷彿火鳳振翅沖天,磅礴長鳴。
朱棣閉着雙目,靜靜聆聽。直至那回腸蕩氣漸自轉爲雲起雪飛之音,他方緩緩睜了雙目,望向輕紗遮掩間低垂眼斂、舞弄琴絃的賞汝嫣。似是察覺到他投來的視線,賞汝嫣淺淺擡顏,朝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與着委婉連綿的琴音,更使人目醉神馳。
賞汝嫣擡起玉手,歇住琴音,淺笑而言:“王爺今日心情甚好呢!”
“嫣兒琴音悅人,自是心情暢爽。”朱棣倒不吝嗇給她笑意。
賞汝嫣玉立起身,款步走至他的身邊,含笑替他斟上香茗:“王爺取笑妾身了。”
“怎麼,不相信本王?”朱棣微一挑眉,將她帶入懷中,坐在腿上。
賞汝嫣嫣然一笑,執起玉杯奉至他面前,玉手幾乎與玉杯融成了一色。她眸眼如絲掠過朱棣的臉龐,輕淺而笑:“王爺可是在等甚麼人?”
“噢?何以見得本王是在等人?”朱棣不答反問。
賞汝嫣掩脣一笑,纖指指向亭外:“王爺,明管家不正帶着人來了麼?”
朱棣側目,果見得花謝長廊之間,明誠引着一抹綠影而來。
他雙目略凝,逸出一絲似笑非笑。
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