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氣候炎熱。太陽照得樹葉低垂,無精打采,空中一絲風兒也欠奉。寬闊的江面上見不到過往船隻,唯有水流滔滔,指向天際。
離江邊不遠處的半山腰,是一個哨臺。
戍邊的兒郎也想趁着這時候,打個盹。
“趙四哥,趙四哥!”不遠處,傳來同伴的呼喊。
喚做趙四的擡起頭,睜開略微惺忪的眼睛,清夢被叫醒,他有些不快。
“喊什麼,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你快來看!好像有動靜!”
“動靜!這麼熱的天,強盜怕也是要乘涼去也,何來動靜?”嘴裡咕噥着,趙四還是拾起兵器,踏步邁向呼喚他的地方,那裡有他的同伴。
果然有動靜!
極目遠眺,遠處江面上,五艘大船,連成一氣,正在緩緩接近。
這是一個船隊!
“小六,再仔細看看,能看見什麼?”
叫小六的再次把頭伸出,意欲看個究竟。好大一會兒工夫,他搖頭。
“還在遠,看不清楚!”
趙四沉吟了一下。
“小六,哨臺執勤的兄弟,有多少人?”
“一隊,三十人,分在不同的哨臺。”
“如果來的是商隊,倒也沒什麼。如果是敵人,五艘大船,所乘坐的士兵,必然超過百人!咱們這麼幾個人,可應付不了。”
“怎麼辦?”
“繼續觀察,通知附近哨臺的兄弟!一旦發現來者有軍士,馬上點起烽火!報告戍邊的麻賽!”
江面的船隻慢慢接近,輪廓依稀。突然間,小六發出一聲驚呼。
“是敵船,船上有士兵,裝束不是我們夜郎的!”剎那間,趙四掣出牛號角,朝天使勁吹響。
號角嗚嗚,連帶周邊哨臺,一起吹響,傳遍大江南北。
烽火已經點燃,狼煙滾滾,不到一個時辰,整個夜郎東部的邊境線,已經處於戰備狀態。
趙四吆喝一聲,縱馬奔向江面,身後幾十個夜郎戰士,吶喊着,揮舞着手裡的刀槍、弓箭,一起向前。
敵船已近,船上的士兵也看見夜郎戰士的行動,毫不猶豫,也將武器在手,戰事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一個羽扇綸巾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船頭,神情瀟灑,絲毫未見緊張,對着岸上劍拔弩張的夜郎戰士,哈哈大笑。
“聽聞夜郎有精兵十萬,人人驍勇,今日一見幾位戰士,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所言不差!”
“爾等來自何地,擅闖夜郎國境,可有文書!”趙四大喝一聲。
那男子羽扇輕搖。
“文書嘛,確實沒有。因爲咱們兩國之間,之前官方並無往來。不過,爾等可以立刻通報就近領頭的麻賽,說吾乃南越王趙胡的使臣,此番前來,有大禮相送,有要事相商!”
“南越?”趙四有些迷糊。“聽往來商人說,南越距離我夜郎,恐有千里之遠。”
“千里又怎樣?咱們還不是到了。別愣着了,快去通報!”
使臣言語透着威嚴。
趙四乃夜郎勇士,不卑不亢。
“使臣有禮,夜郎國派駐此地的麻賽,一個時辰之內就到,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煩請諸位,暫時留滯於江面,待接到命令後,再行定奪。”
那使者不禁連連點頭,自語道。
“夜郎治軍如此,當真不可小覷!”
一個時辰後,統軍的麻賽趕到,細問清楚情由,便說。
“南越派使者出使夜郎,當然不勝歡迎。只是諸位此前並未到過夜郎,恐路途不便,且將船隻泊在港口。趙四,今命你親率五百夜郎騎兵,護送使臣一干人等,連同輜重,星夜趕赴夜郎都城——靡都,要小心看護!”
他着重口氣。
那使臣微微冷笑,渾不當意。
就在趙四與騎兵護衛南越使臣一路朝着靡都進發的路途中,早有飛馬搶先將訊息傳到靡都。
夜郎王和布摩、多米也是面面相覷。
“夜郎和南越,素無交往,此番南越王趙胡,派出使者,是何用意?”
多米性急,說話也急。
“怕什麼。父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何憂慮的?”
夜郎王瞪了他一眼。
“不是憂慮,多想想,終究是不會錯的。”
布摩笑道。
“多米王子說的有道理,現在,我方並不知道南越王方面的訊息,琢磨來去,也弄不出結果。不如,大大方方,引南越王的使臣進來,到時候,仔細詢問盤查,再根據對方的用意找出應對之策,他們百十個士兵,難道在我夜郎國,還能掀起什麼波瀾不成,大王不必憂慮。”
夜郎王想到此點,也是寬心不少。
“阿木離開近兩月了,可有消息傳來?”
布摩便是嘆氣。
“沒有絲毫訊息,這小子,膽兒真肥,一聲不響就跑了,現下也不知怎樣了,在何方,我倒也無所謂,他娘可是天天想得睡不着,唉聲嘆氣的。”
夜郎王再次狠狠瞪了多米一眼。
“看看你,盡出些餿主意!阿木一介書生,你居然讓他一個人出遠門,幾千裡去長安,不出事還則罷了,他要有個意外,我扒你的皮!”
多米便泄氣。
“父王,布摩叔叔,阿木決定的事情,是我能攔得住的?你們饒了我好不好,況且,我大把的珠寶翡翠,救死扶傷的老人蔘,家底都給他了。再說了,他又是那麼晶瑩剔透的人,能出什麼事兒?放心吧,過段時間,他當然風風光光回來的,說不定,還帶上幾個美麗的姑娘!”
“說什麼呢,多米!”外面一聲怒吼,一道倩影,跑了進來,毫不停留,朝着多米衝過去,一拳擊打多米。
多米想都不用想,先躲開。
雌虎發威,只有避之。
“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多米笑道。
“我是說,阿木風風光光回來,帶給妹妹你許多美麗的禮物!”
多依目光一嗔,想到阿木,眼圈紅了,作勢還要再打。
“就是你慫恿他去的,什麼蜀郡,什麼長安!在靡都,有什麼不好?”
多米不敢還嘴,低聲咕噥道。
“現在兇了,當時你不也到江邊去送了嗎?你咋不留住他呢?”
多依便也低下頭。
“阿木要能聽我的,就好了。可他會聽我的嗎,從來只有我聽他的,他說東,我不會往西。要他聽我的話,他就不是阿木了。”
多米一看,多依眼圈紅了,連忙安慰妹妹。
“沒事的!他一個大男人,夜郎男兒,雖說沒有習武射箭,卻也身體康健,有什麼難處是他過不去的。不過,哥答應你,他一回來,讓他在你面前,道歉認錯,爲何這麼長時間,也不傳一份家書給你呀?大雁都飛過好幾個來回了,欠揍!”
尼珠破涕爲笑。
“記住!讓他道歉,你說的。”
“一定!哥說到做到!”
夜郎王和布摩捻鬚微笑,夜郎王道。
“都多大了,時而哭,時而笑的,還好,是在布摩叔叔面前,否則,豈不有失體面,以後不可以這樣了。”言語中,寵愛有加。
“是,對,父王!”
夜郎王一努嘴。
“去,找你母后和嫂子去。我們這裡有正事。”
“父王,不就是南越王的使臣來了嗎?好好好,我不聽,我找母后去了,布摩叔叔再見。”
小丫頭施禮後,輕快的腳步便出去了。
布摩看着這精靈可愛的多依,想起愛子,不由得嘆一口氣。
“還是子女在身邊好啊,天倫之樂!”
夜郎王看着幾十年的老友兼臣下。
“阿木是個好孩子,知道你們想他,定會早日回夜郎的。等他回來了,我就命他學着接手,分擔你的重任,如何?”
布摩點點頭,雛鷹長大了,自然要迎風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