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當鋪,趙四又領着阿木、尼珠等人看了幾家商鋪,但阿木既然之前看過了林爺的當鋪,先入爲主,自然對其他的商鋪興趣缺缺。
尼珠、灼華知道阿木的心思,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出言安慰,只有一路默不作聲。
天色漸晚,趙四也看出阿木不願意再找其他的,自己無能爲力,打個招呼,自行告辭。
尼珠對阿木說。
“不如先回客棧,看看夥計們有什麼收穫,再做打算。”
衆人回到客棧,派出去探訪行情、採購生活必需品的夥計也都回來,大家溝通之後,大致知道貨材中轉,銷售的匯聚地;也瞭解到長安物資的行情,對於自己手中的這些珍貴的藥材、皮革、茶葉、蜀錦等,做到價格心裡有數。
經過交流,衆人欣喜的發現,在長安,萬物匯聚,客流衆多,確實比其它地方更加容易做好買賣!
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合適的商鋪和衆人的居所了!
想到這裡,阿木心中更是煩悶,怏怏不樂,一時之間,無法排遣。
草草吃了點東西,阿木便跟尼珠、灼華打了個招呼,只說想到外面走走,叫衆人皆不要跟隨,騎了馬,漫無目的,四下閒逛。
尼珠知道阿木心情不悅,想要開解,也找不到話說,叮囑幾句,拿些散碎的銀兩,目送阿木遠去。
阿木信馬由繮,停停走走,走了大半個時辰,天色暗淡,擡頭一看,竟不知不覺,又到了方纔的當鋪,只見房門緊閉,想是已經歇業。
阿木嘆口氣,搖搖頭,自語道。
“原來,只要心裡有所牽掛,便是流連不去。”苦笑一聲,騎着馬,越過當鋪,徑直朝前,駿馬加速奔跑,不大一會兒功夫,把當鋪遠遠甩在身後,已到郊區。
眼前有家酒肆,食客稀疏,阿木心情不佳,便想着,橋到船頭自然直,先進去喝一杯再說。
阿木把駿馬拴在馬樁上,信步走進酒肆。
酒肆佈局緊湊,只有四五張桌子,這時候天快要黑了,人也不多。
一張桌子上,坐着四個壯漢,袒胸露背,皆是面目冷漠。一見阿木進來,上下打量,好像被窺破了心思,眼睛不住掃向旁邊。
阿木神色自若,呼叫店家上一壺酒,兩碟小菜佐酒,慢慢品着,冷眼觀察。
旁邊還有一個漢子,四十出頭的樣子,衣着華貴,但明顯不修邊幅,頭髮散亂披在肩上,鬍鬚濃密,阿木看見他的衣服上,幾個地方都有大塊的油漬,袖口處也是髒兮兮。
此人不用酒杯,一手舉着酒壺,咕嚕嚕大口喝酒,另一隻手裡,拿着一隻雞腿,已經啃了幾口。桌子上,一個大大的錢袋胡亂扔着,開口處金光閃爍,顯然是黃澄澄的金子。
阿木心中雪亮,也不說破,安靜的喝酒。
那人酒量頗大,喝完不斷叫酒保添酒,就在阿木細品之時,又是兩壺下肚,搖搖晃晃,動作不穩,已經是酩酊大醉。
啃完雞腿,喝光壺裡的酒,漢子強撐着付了酒錢,一把抓起錢袋,打着酒嗝,步履蹣跚,出門而去。
那四個強盜一見,結了帳,尾隨而出。
阿木本不是愛管閒事之人,更兼自己向來武藝不精,若在往日,可能事不關己,也就罷了。今日,心情寥落,眼見那漢子恐會遭到搶掠,一股豪氣油然而發,付了酒錢,牽着馬,遠遠的尾隨着衆人。
果然,在一個僻靜處,四個強盜開始行動,假裝擁擠,迎面撞向漢子。
那漢子被撞,踉蹌倒地,四人搶過錢袋,發足跑開。
阿木覷得正準,見狀大吼一聲。
“鼠輩敢爾!留下錢袋。”
跳將出來,攔在四人面前。
四人先是一驚,待看清楚是酒肆的少年時,哈哈大笑,一個漢子冷冷叫囂。
“打抱不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
喊一聲。
“滾開!不要擋道!”
阿木道。
“還此人的錢袋,我自然走開。”
四個強盜面面相覷,表情彷彿看見傻子。
“老大,不見棺材不掉淚,修理這小子!”
一個強盜擡腿,勢大力沉,朝着阿木踢過來。
“躺下吧!”
阿木雖說對武藝不精通,但畢竟跟隨多米多依,學過不少,此時一見,順勢側身,間不容髮之際,抓住強盜的腿,一扭再一送,強盜撲通跌倒。
“想不到,你還是練家子,兄弟們,上,速速料理了他。”三個強盜舍下漢子,徑向阿木衝來。阿木平日子裡練習很少,遇到三個大漢,六隻手,六條腿,怎麼可能應付得過來。三拳兩腳之下,被打得鼻青眼腫,臉上鮮血直流,倒在地上。
一個強盜獰笑着,一腳踹在阿木腹部,嘴裡大聲說着。
“叫你打抱不平,叫你見義勇爲,叫你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以後還敢不敢?!”
阿木抱頭,突然強盜後面伸出一隻拳頭,狠狠擊在強盜的胸膛,強盜被打倒在地。衆人一看,那個倒地的醉漢此時酒醒了些,撐着站起來,解了阿木的困。
四個強盜,不約而同,轉向醉漢。
“打!”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相比較阿木,醉漢身手要好很多,四人圍攻,居然拿他不住。如果不是酒醉,這四個強盜強盜,也許真不是醉漢的敵手。
打了一會兒,醉漢眼看不敵,不料阿木此時又站了起來,強忍疼痛,從背後攻擊強盜。
阿木畢竟是血氣方剛,雖被打傷,並不嚴重,他本來力量不弱,動作又靈活,在旁邊牽制,讓衆強盜分心。兩廂對比,四個強盜慢慢地竟然沒有了優勢。
那醉漢一招一式,頗有威力,虎虎生風,抓住阿木牽制的時機,啪啪兩下,兩個強盜各被踢中一腳,滾在一邊,都是受傷不輕。
四個強盜一看,喊一聲。
“風緊,扯呼!”不再糾纏,拿着錢袋,嘩啦一下,朝遠處跑去。
醉漢撒腿就追,阿木在後面喊。
“算了,窮寇莫追!”
那醉漢一回頭,咧嘴一笑。
“窮寇莫追,那是沒出息的人!我像嗎?你像嗎?追!追到他們的巢穴也要追!我灌夫定要看看這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膽敢搶我的錢袋!”
阿木苦笑,誰知道這醉漢不醉時,行事更加大乖常理。明明敵強我弱,偏要虎口拔牙。擔心他一個人深入敵穴,安危難料,只好跟着。
叫灌夫的醉漢看見旁邊的馬,詢問阿木。
“你的馬?”
阿木答是。
灌夫大喜,招呼阿木。
“上馬!騎馬追,更快。”
倆人共乘一騎,朝着強盜的方向,一路追下去。
過不多時,果然看見四個強盜出現在前方,天已經完全黑了,還好月光明朗。
灌夫坐在前面,奮力趕馬,阿木只聞到陣陣酒氣,想着這漢子當真勇猛。
那四個強盜一見阿木和灌夫緊追不捨,加速逃跑。
前面跑,後面追,不知不覺,竟然追出十幾裡遠。
四個強盜跑得腿也軟了,癱在地上,只是大口喘氣。
灌夫和阿木跳下馬,灌夫哈哈大笑。
“跑啊,怎麼不跑了。一羣毛賊!”
驀的,前方傳來駿馬嘶吼,火把熊熊,阿木看得清楚,六匹駿馬奔馳而來。
六個人,身上揹着弓箭,手裡舉着火把,馬頭上掛着刀槍。
“怎麼了。”爲首的男子,看了一眼阿木和灌夫,語氣平淡,問四個強盜。
“大當家,點子扎手!”其中一個強盜說。
“四個人,收拾不了一個醉漢,一個書生,回去再責罰。”轉身,對五個隨從說一句。
“速速料理,不要拖延!”
五人一起答應,躍下馬,手持刀槍,朝阿木和灌夫衝來。
灌夫一咧嘴,朝阿木笑道。
“小兄弟,凶多吉少了。怕不怕!”
此時此刻,怕也沒有用了,阿木心裡苦笑。
灌夫發一聲大喊,首當其衝,迎着五名強盜奔去,竟是毫無懼色。
阿木暗贊,單論膽氣,這個灌夫,當真無人可以匹敵。
膽氣壯,固然好,但敵方五人,灌夫一入戰圈,再也脫不開身。
強盜五人配合默契,灌夫擋得幾下,知道已無倖免的可能。越發亢奮,只攻不守,吸引住五人,瞅個時機,目眥欲裂,命令阿木。
“騎你的馬,快走!不要管我!”
阿木知道灌夫擋住五人,自己想要逃跑,確實有一線生機,但此時逃走,留下灌夫獨自一人,必死無疑,大丈夫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時機稍縱即逝,阿木正沉吟間,首領奔到,一把長槍,徑直搠向阿木胸口!
生死之際,神明燭照再度運轉!猛然間,黑夜如同白晝,首領的動作在阿木的眼裡變得無比清晰和緩慢,阿木可以看見他的長槍在搖晃,槍頭的紅纓絲絲顫抖。首領的一雙手,青筋暴露,心臟的跳動聲有如雷鳴,嘴角呼出的氣息一點點從阿木的耳邊流過。
不止首領,所有人的動作,在阿木的眼裡,被完全分解開,如此明晰。
視小如大,見微如著!
猶如閒庭信步一般,阿木將那首領和五名強盜手中的刀槍全部搶過來,擲在地上,將灌夫拉出戰圈,又將灌夫的錢袋拿過來,然後躍上駿馬,飛馳而去。
衆強盜,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良久,駿馬奔跑的響聲驚醒了他們,看着地上散落的刀槍,強盜們全部癱坐於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