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入迷的觀衆,包括禁軍,沒有注意到,校場的外側,一個不起眼的小山坡上,出現了五個人。
三男兩女。
其中一個男子,身材高大,揹着一柄長劍,劍鞘上端鑲嵌着一粒寶石,閃閃發光,劍柄黝黑,用某種不知名材質的布料包裹,劍穗處,紅色流蘇,輕輕顫動。
另外兩名男子,當是隨從,正垂手站立。
男子一臉彪悍,隨意站在山坡上,給人淵渟嶽峙的感覺。
男子的旁邊,是一個美人,身着雪白的錦袍,精美的裁剪襯托出美人妖嬈的身姿,玲瓏剔透,豐滿而誘人。美人頭上戴着一頂華貴的珠冠,晶瑩的美玉,熠熠生輝。
美人嘴角含春,臉上噙着一絲微笑,正看着場內的幾人。
美人的旁邊,是一個模樣俏麗的宮裝婢女。
耳邊聽着觀衆發出的陣陣吶喊助威聲,美人卻甚爲平靜,彷彿波瀾不驚。
“雷被,依你之見,這十人當中,誰最強?”
叫雷被的高大男子忙一躬身。
“翁主,衛青八箭八中,遊刃有餘,年紀雖輕,已盡顯大將風度,將來必定猶如旭日東昇,大漢絕代名將,當可預期;
張次公雖然有兩箭未能射中靶心,應是氣力不繼,稍事休息,再次三箭連珠,射術精湛。尤其此人在北軍中威望頗高,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以後,前程未可限量;
李敢猶如璞玉,一經打磨,可成大器;其餘如公孫敖、韓說、郭昌等人也是少年英才。”
“但是,我怎麼反而看好最後出場的那個少年,叫阿木的?你認爲,他與衛青、張次公相比如何?”
“翁主,十人中,我雷被唯一看不透的,就是此人!”
“爲何?”
“此人開始時,表現拙劣,看上去騎射極差,是濫竽充數之輩。突然間,神光乍現,猶如天神降世,射術神乎其技,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前後有如此大的反差?雷被不敢置評。”
“如果他的射術一直保持這樣的水準呢?”
“那麼,天下也許只有李廣可堪匹敵!衛青、張次公也要退避三舍。雷被走南闖北十餘年,見過不少射術高手,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超凡脫俗的箭法。”
美人輕輕一蹙眉頭,不知想到什麼。
沉思的樣子加上她豔若桃花的俏臉,把一旁的雷被看得一時竟然癡了,目光不肯稍移。
美人回過神來,瞪了一眼雷被。
“大膽!”
雷被被霹靂一驚,醒過神來,一個魁梧大漢,此時竟戰戰兢兢,囁嚅着說。
“屬下不敢!”
那美人又是一笑,百媚橫生。
“逗你玩呢,嚇成這個樣子!真想不到,你那淮南第一劍客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雷被躬身,讚歎道。
“翁主的奼女陰魅之術,已經修煉至隨心所欲的境界,天下恐怕沒有一個男人,能擋得住翁主黯然銷魂的一眼!”
被雷被說破,那翁主一聲冷笑,神色恢復清明。剎那間,整個人變得端莊高貴,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褻玩。
雷被低着頭,將聲音也壓得很低。
“翁主,衛青與武帝,乃是姻親,衛青的姐姐衛子夫,如今最得天子恩寵,皇后陳氏不育,天下皆知。若衛子夫能爲武帝誕下龍子,他日必定要取而代之。公孫敖與衛青,自小就是死黨,此二人,很難爲我所用,一個不慎,恐怕還會暴露大王的宏圖大願。”
那翁主輕輕點頭。
“那個少年,摸不清虛實,暫時不宜與之交往太密。我們的目標,應當是張次公,還有……”
“還有誰?”
“你看,”雷被用手一指,高高的點將臺上,武帝身旁,一個身影。
田蚡。
“田蚡貴爲丞相,如今大權在握,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人貪財好色,蓄養歌女美姬以百計,良田美宅更是多不勝數。”
翁主微微一笑。
“這樣的人,渾身都是弱點,拿下他不是難事。只是,爲何我那劉徹哥哥,會將大任委託給這樣的人?”
“別忘了,田蚡的親姐,就是天子的母親,當今太后,長樂宮的主人。”
衛青、阿木一行人騎着戰馬,奔到點將臺,武帝大爲興奮。
“諸位將軍辛苦,此次校場比箭,大家表現得極爲出色。傳朕口諭,凡射中靶心六箭及以上者,賞黃金三十斤!全部上靶,射中八箭以上者,賞黃金百斤!
另外,加封李敢爲虎賁郎,殿前侍衛,親率一個衛隊,即日起,負責守護未央宮。”
衆人聞言大喜,紛紛祝賀李敢。
武帝看着衛青、李敢,張次公、公孫敖等人,笑道。
“比箭結束,但諸位平日的苦修,還沒有盡情展現。
衛青、張次公,在軍中威名赫赫,李敢雖沒有從軍,卻是虎父無犬子,武藝也必定驚人。第三場比賽,朕想看看除了射箭,你們的其它本領。
稍事休息,衛青對李敢,張次公對公孫敖,校場比武!”
衆人領命。武帝朝阿木招手。
“阿木,上點將臺來,陪朕一起欣賞比武。”
阿木笑道。
“陛下英明之至,對於比武廝殺,我一竅不通,但能看到大漢少年英傑的雄姿,也是大慰平生,心滿意足了。”
衆人一起笑起來,想起阿木神射,對這個少年,盡皆刮目相看。
一個侍衛上得前來,將阿木的戰馬牽走。
那戰馬口中嘶吼,不住挨着阿木,腦袋隔得近些,嘴裡呼出陣陣氣息,耳鬢廝磨,甚是親暱,不聽侍衛使喚。
武帝也是一驚。
“這戰馬與你有緣,你出宮的時候,就送給你吧。”
阿木再三拜謝,戰馬彷彿聽懂武帝所言,不再抗拒,隨着侍衛被牽走。
遠方傳來一個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皇帝哥哥,這樣的盛會,怎麼少得了我?”
武帝擡眼一看,遠處,一個天姿國色,千嬌百媚的美人,正款款走來。
“劉陵妹妹?”
武帝先是一驚詫,繼而大笑,欣喜若狂。
“什麼風把朕的皇妹吹到未央宮的?快上來!”親自迎上前去,執手相看淚眼,好似無語凝噎。
旁邊的人已經在竊竊私語。
“她是誰,這麼美?”
“淮南王劉安的獨女,翁主劉陵!聽說乃是淮南第一美人!”
“何止,我看,就算是大漢第一美人,也不爲過!”
劉陵,踩着奇異的韻律,一步步走上高臺,衆人的眼睛,追隨她的腳步,看着她嫋娜誘人的身姿,吹彈得破的俏臉,偌大的校場,此時竟無一絲聲響。
尼珠、灼華看得屏息靜氣。
這個美人端的是不同凡響。
貴妃衛子夫也是美女,卻少了眼前劉陵那種動人心魄的吸引和誘惑。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昭示自己驚人的美,魅惑天成!
如果說,尼珠和灼華年輕,猶如含苞待放的玫瑰;眼前的女人,就是一朵正燦爛盛開,豔驚四座的牡丹!
未央宮,沉迷在劉陵的美色中。
衛子夫看了一眼劉陵,再看一眼武帝,心中有些落寞,不甘,卻也有些僥倖,彷彿戰勝一個原本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他什麼時候,這麼迫切拉過我的手?
在他的心裡,我還是比不上這個妹妹!還好,這是他的妹妹,也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