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結束,九哥揮手示意,兩個手下一聲唿哨,從樹林外迅速跑進一個衛隊,皆着盔甲,全副武裝,護送九哥、衛青、公孫敖離去,幾個衛兵,收拾起衆人狩獵所得的獵物。
九哥朝阿木招手道。
“阿木,不介意跟我們一道吧,我還有些事想要問你。”
九哥的言語和動作中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阿木原本就想和這樣超卓的人物結識,聞言爽朗一笑,道一聲。
“九哥有命,敢不從爾?”
“我們從這面走。”九哥的兩個隨從引路,九哥居中,衛青和公孫敖在後。
出得密林,阿木看見,一隻近百人的衛隊,肅立道上,鎧甲錚亮,手持槍戟,腰上繫着長劍,威風凜凜,當先是一輛四匹馬拉的豪華巨大的車輦,裡面坐着一個絕色的美人,柳腰纖細,髮髻輕挽,流蘇微動,燦若桃花,臉上噙着淡淡的笑意。
後面跟着幾輛兩匹馬拉的車輦,雖沒有第一輛奢華壯觀,也是不俗,裡面也坐着幾個年輕的美麗女子。
看着衆人出了密林,那美人笑意更濃,九哥走近,見她襝衽,接着笑道。
“皇上,臣妾看你龍顏大悅,想是今日狩獵,收穫頗豐!”
阿木早就懷疑九哥的身份,定然富貴已極。如今,見這美人叫他“皇上”,自然馬上想到這位九哥,就是當今大漢的天子,漢孝武帝,劉徹!
一切疑問迎刃而解,唐蒙先生應是覲見了天子,並將聯盟夜郎,遏制南越的奏章遞上去了,天子看了唐蒙的奏章,自然知道夜郎的情況。
九哥,也是武帝劉徹,轉頭一笑,對着阿木。
“阿木,看來想瞞也瞞不住了。朕乃是大漢天子,不過,你好像並不意外?”
阿木再度施禮,依照夜郎禮節,面見外邦天子應有的禮數。
“夜郎國阿木,拜見大漢天子!”
武帝大笑起來。
“阿木,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爲何不意外?”
阿木也笑道。
“陛下天威,自然與凡人不同!統御四海,萬民臣服,這份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度,唯陛下有之。若阿木連天子都看不出來,這雙眼睛,豈非瞎了。”
阿木的恭維讓武帝劉徹甚是舒服,對着車裡的美人開懷一笑,告訴阿木。
“這是朕的愛妃衛子夫,她是衛青的姐姐。”
衛子夫向阿木襝衽行禮,阿木連忙回禮。
“貴妃國色天香,儀態萬方,可謂鍾天地靈氣,秉日月精華。夜郎阿木有禮。”
衛子夫噗嗤一笑,看了阿木一眼,轉頭對武帝說。
“夜郎阿木,很會說話。陛下,臣妾孤陋寡聞,還未曾聽過夜郎哩。”
“難怪你不知道,這個夜郎,還在巴蜀以南,千里之外。”武帝笑着解釋。
衛子夫手撫胸口,做出驚訝的動作。
“這麼說來,從夜郎到長安,得有四五千裡遠!天哪,阿木先生,你竟然來自那麼遠的地方,看你的年紀,應該和衛青差不多吧?”
阿木答道。
“阿木今年二十歲。”
衛子夫又是驚詫。
“確實,跟我弟弟衛青同齡,真不簡單!”
武帝笑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衛青、公孫敖,也不差,如今先做着太中大夫,待得明年,就可以統領三軍,叱吒沙場了。”
衛青和公孫敖連忙領命謝恩。
武帝志得意滿,手一擺,示意道。
“回宮,將今日狩獵所獲之物,盡數烹製,明日,朕要設宴,請幾個人。”
大隊人馬沿着寬闊的官道,回到長安城。
武帝問阿木。
“阿木,你來自夜郎,是住在驛館嗎?”
阿木忙道。
“不是,我和夜郎的商隊一起,在長安開了家店鋪,做些買賣。店鋪裡有住所,大家住在一起,好有個照應。”
衆人一聽,來了興趣。武帝笑道。
“你們夜郎的商隊,在長安還有店鋪,喚作何名?”
阿木一笑,答道。
“這店名是阿木敬仰的一個兄長所起,叫做‘夜郎奇貨居’地點就在未央宮外十里的地方,如果陛下和貴妃有時間,敬請微服私訪!”
武帝也是年輕人,比阿木只大兩三歲,興趣被勾起,哈哈一笑。
“什麼叫有時間?今日,就有時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這家‘夜郎奇貨居’!”
吩咐侍衛回宮,只帶幾個近身隨從,衛子夫也下了車輦。
武帝攜衛子夫、衛青、公孫敖隨同阿木,一路說笑,朝着店鋪而來。
尼珠遠遠看見阿木領着衆人而來,忙迎出去。
武帝氣勢尊貴,舉手投足說不出的威儀,旁邊侍衛簇擁着的貴妃衛子夫,衣飾奢華,儀態萬方,那兩個少年公子也是氣宇軒昂。
尼珠當下有些侷促。
畢竟,尼珠只是烏蒙城一支商隊的少東家,雖然跟着父親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在帝王的威儀面前,要不緊張,不侷促,那便不是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女孩子能做得到的。
尼珠輕聲詢問。
“阿木,你不是去射獵嗎,回來了?”
阿木笑道。
“路上遇見幾個貴人朋友,想來店鋪看看,就一起回來了。”
轉頭笑着招呼衆人。
“這就是小店‘夜郎奇貨居’,咱們到裡面說話。”
武帝先不說話,擡眼看着匾上的大字,他自是看得出來,這是司馬相如的題字,心裡自忖。
“這個店鋪,居然和司馬相如也有些干係。”
衆人進了枸醬店,一看牆上的詩詞,嘖嘖稱奇。
“枸醬?珍饈?連司馬相如都爲之癡狂,一定不凡!”
“可惜了,這段時間,總是在校場操練武藝兵馬,竟不知道長安新開了這家夜郎奇貨居,沒有品到枸醬珍饈。”衛青笑着打趣公孫敖。
“喂,我說,你品嚐過嗎?”
“哪有!我不是整日和你在校場嗎?”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忍俊不禁的搖頭。
武帝笑道。
“既到了這枸醬店,還怕品嚐不到枸醬嗎。不過,我也甚是好奇,只是怎樣的佳釀,能引得司馬相如如癡如狂。”
阿木大喜,示意尼珠。
“尼珠姑娘,我先將幾位貴客領到後院歇息,你帶上幾壇枸醬,再讓灼華幫你,跟着做幾道夜郎特色好菜。讓李敢也來,大家一起,喝酒聊天。”
尼珠點頭稱是,自去準備。
衆人見尼珠姑娘雖然年輕,甚是幹練,又貌美如花,皆心有好感。
衛子夫笑道。
“妹子叫尼珠?這般年輕就做了掌櫃,打點生意,井井有條!也是夜郎人嗎?”
尼珠給衆人行禮。
“小女子尼珠,也來自夜郎。”
雙姝並立,衛子夫身份尊貴,舉手投足間盡顯奢華,猶如盛開的牡丹;尼珠薄施粉黛,猶如清水芙蓉,相得益彰,各擅勝場。
武帝旁邊看一眼阿木,再看尼珠,對夜郎的觀感又好上一分。
到了後院,衆人不願閒坐,乾脆緩步,指指點點,觀賞小橋流水,亭臺樓閣。
武帝笑問阿木。
“這個店鋪好,位置極佳,生意紅火,更難得後面這個庭院,別有洞天,環境宜人,阿木,這是司馬相如的房產嗎?”
司馬相如得卓王孫資助,身家不菲,又有題字,詩詞,武帝因有此問。
阿木微笑搖頭,想起灌夫的不可說。道。
“這是阿木在長安,找人暫時租賃,待此間事情一了,我們回到夜郎,就會還給人家。”
談話間,菜餚已經備好,阿木便招呼衆人,一起落座。
尼珠灼華配合默契,將枸醬打開,逐一分給衆人。
武帝一品,果然脣齒留香,甘冽香醇,笑道。
“難怪司馬相如着迷,如此佳釀,誰不着迷?”對衆人說。
“一起舉杯,爲了這夜郎的枸醬!”
李敢雖未見過武帝,觀其氣勢,再看看旁邊的衛子夫、衛青。心裡大致猜到武帝身份,不禁忐忑,激動得幾乎把持不住酒杯。又看阿木神色自若,在武帝面前落落大方,遊刃有餘,有說有笑,不禁大爲佩服。
“父親常說阿木人中龍鳳,果真如此,像他這樣的表現,我可做不出!”
他不知阿木從小就陪同多米多依,出入夜郎王宮,對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
武帝眼光流轉,也看到了李敢,笑問。
“這位小兄弟,英氣逼人,也是少年豪傑,阿木,夜郎佳山水,孕育好兒男。”
阿木笑道。
“我來引見。”
對着武帝深施一禮。向尼珠、灼華、李敢介紹。
“當今大漢天子!九哥,劉徹!”
李敢、灼華、尼珠忙跪倒行禮。
武帝大笑。
“夜郎兒女,不必行大漢之禮。”
李敢和灼華再拜。
“臣李敢,家父乃是李廣,是大漢子民。”
“民女程灼華,乃是蜀郡成都人,也是大漢子民。”
武帝哈哈大笑。
“朕也納悶了,如此優秀的小兒女,如果全是夜郎人,朕的臉面置於何地?快起來吧,哈哈。”話音未落,指着李敢。
“你是李廣將軍的公子?”
“回陛下,臣李敢在家中排行第三。”
“虎父無犬子,你習武嗎?”
“跟隨父親,騎馬射箭,刀槍劍戟,都學過一些。”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來來來,朕給你也介紹幾個少年英傑,衛青、公孫敖,都在未央宮幫朕料理軍政事務。”
衆人一一結識,相見甚歡。
武帝見狀,心中忽然有一個念頭。
“朕說過,明日要用狩獵所得的獵物,宴請幾位文臣武將。
阿木,你和李敢、尼珠、灼華也來。朕先讓衛青、公孫敖領你們參觀一下未央宮,然後我們直奔校場,朕想考查一下諸位的武藝和射術。”
年輕人一腔熱血,真是壯志凌雲,豪情萬丈。誰不喜歡比武,廝殺,較量刀槍,聞言皆是大喜。
當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