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深谷,又是白天,輕車熟路,阿木和小夜很快就到了。
再看深谷,與昨日不同,腳下是碧綠的青草,腳踩在上面,像是鋪了一層厚重的毯子,深谷之內,由於上下落差極大,太陽產生的溫度熱量,聚於谷底,經久不散,造就了谷底氣候暖和,雖在冬天,一路草木凋零,這裡卻是猶如世外桃源,江南三月的景象,依舊繁花似錦,分外妖嬈,奇樹異草,直迷人眼。
小夜四足有節拍的擊打地面,腦袋朝着深谷一側的懸崖邊看去,示意阿木。
阿木定睛一看,此時的阿木,長時間修煉李廣和紀昌所教授的神射之術,目力非同尋常,雖然相隔遙遠,也看的清清楚楚。
阿木看見了百花簇擁着的那兩株小花,心下了然,不禁稱奇。
“小夜,真有你的,原來是你服食了其中的一朵小花。可惜,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神奇的花,小小的一朵,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功效。”
說話間,蛇窟中的蟒蛇已經聞到人、馬的氣息,紛紛從四面八方游來,大大小小,足有幾十上百條之多,鋪天蓋地,將阿木和小夜團團圍住。
阿木苦笑,心想今日果然麻煩,很難善了。但寶物就在眼前,豈能入寶山,空手而回。打定主意,務要帶領小夜,衝出一條路,將那小花兒帶走。
射日長弓在手,阿木抽出一支箭,扣在弦上,專心致志,準備迎敵。
成羣的蟒蛇似乎知道阿木的射術厲害,一時之間,並沒有上前進攻,只是圍住一人一馬,隨着阿木的氣機牽引,嘴裡嘶嘶吐着紅信,不斷變化陣型。
僵持了一會兒,羣蟒終究忍受不住,其中一條,碩大的蛇頭朝着小夜的後背咬去。阿木眼疾手快,一箭射出,將那條蟒蛇從脖子處射穿,軟綿綿倒在地上。
其餘蟒蛇,前仆後繼,不斷朝着阿木和小夜襲來。
阿木每一箭皆是致命,轉眼間,射死十幾條蟒蛇,在前方形成一個蛇堆。
死亡的蟒蛇屍身,激起衆蟒的兇性,兩條個頭更加龐大的蟒蛇,似乎是蟒蛇中的頭領,高昂蛇頭,嘴裡信子吞吐,不管不顧,張開血盆大口,向阿木咬過來,看樣子,竟是想生吞阿木。
阿木仰天長嘯。
“我就不信射不死你。”
兩支箭搭在弦上,正要全力射出。
驀的,這兩條巨蟒停止了攻擊,將頭轉向深潭,身子蜷伏。
深潭裡轟隆一聲巨響,好似石破天驚,露出一個猙獰的蟒蛇巨頭,隨着蛇身不斷攀高,阿木看見,巨蟒的身軀粗壯,勝過碩大的水桶,一對瞳孔彷彿燈籠一般,居高臨下,俯視阿木、小夜、衆蟒蛇。
小夜高昂馬頭,縱聲長嘶,意欲和巨蟒一較高低。其餘的蟒蛇卻蜷縮於地,臣服於巨蟒的威壓,接着四散奔逃,沒入山崖洞窟,倏忽間,整個深谷,只剩下一人一馬一蛇,遙遙對峙。
巨蟒身軀龐大,動作卻甚爲靈活,幾下彎曲身體,已經到小花的旁邊,大半個身子,懸於高空,扭頭看着阿木和小夜,看樣子,就是這蟒蛇,守護着小花。
阿木無奈搖頭,這樣一條巨蟒橫在小花中間,絕難得手。
看着蟒蛇的重視程度,阿木知道,這花兒定然是極端珍貴之物,心裡癢癢,但是,要拿到小花,就必然要和巨蟒正面對抗,且不說一個不慎,就會葬身蟒腹,打鬥中,也有可能讓巨蟒糟蹋了小花。
罷了,阿木嘆口氣,這樣的天才地寶,要有德者執之,自己可能福緣淺薄,何況小夜已經捷足先登,吞服了一朵,剩下的這一朵,就讓它這樣自在的開着吧。
阿木看了蟒蛇一眼,正要轉身離開,眼神和蟒蛇的巨眼相交。突然之間,靈魂一陣恍惚,幾乎站立不穩。
阿木自是不知,這條巨蟒從誕生至今,已有三百歲之久。
從極小時起,蟒蛇就看着身邊的這兩朵小花,相伴相生,如同今日一般大小。
不管外面春去秋來,四季交替,這小花只是悄然成長,三百年裡,花開花謝,一共三次,花期一年。
無疑,兩朵小花蘊含着極爲濃郁的天地靈氣,這條蟒蛇朝夕相伴,吸收不少靈氣,自然得到絕大的好處。最明顯的,就是壽命延長,當其餘同伴紛紛死亡,獨有自己仍然長生,蟒蛇的心裡已經朦朧知道,此花絕非凡物。
第一次開花,巨蟒還是小蛇,受花的滋養,變得耳聰目明,身體康健,同輩之中,難逢對手。
第二次開花,小蛇已經長大,成爲巨蟒,對於兩朵奇異的花,巨蟒想不出辦法,只是終日守在花前,吮吸鮮花散發出來的絲絲氣息,直到花兒凋謝,變做塵埃。
不知不覺間,兩百年過去,當初的小蛇,成長爲驚天巨蟒,靈智初生,擁有了朦朧的思維,最先體現的,就是它的一對眼睛。
其餘的蟒蛇,無論大小,只要被巨蟒眼神一掃,無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甘願臣服膜拜,巨蟒成爲深谷的蟒中之王。
蟒王如今有一個心願,等到小花再度開放時,定要找到服食的方法,增進修爲,擁有真正的靈智。
又一個百年過去,小花如約開放,巨蟒欣喜若狂,就在它冥思苦想,怎樣服食煉化小花的空隙。一匹駿馬不知從何方跑進深谷,竟然偷吃了小花中的一朵!
巨蟒雖然勃然大怒,卻也無可奈何,嚇退小夜之後,終日不敢休息,守在花旁。而且,憑它現有的靈智,隱約之間,它知道,小夜還會回來。
到時,新賬舊賬一起算!
小夜果然回來了,還領着一個人。
巨蟒在三百年的悠長歲月中,也曾數度離開深谷,前往異地,碰見過不少人類。
它本能的知道,所有飛禽走獸的修煉進化,到了一定程度,皆有一個天然的坎,或者是劫,那就是,先要成爲一個人!
人,到底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
自有靈智以來,這是巨蟒想的最多的問題。爲此,它吞食過數以百計的人類,對它的進化卻沒有任何幫助。
巨蟒回到深谷,陪伴守護小花,繼續修行。
如今,它見到阿木,三百年的不斷進化苦修,冥冥中,巨蟒知道,阿木與衆不同,但是不同在什麼地方,以巨蟒當前的智慧,看不出來。
既然看不出來,就先吞食阿木,把這人消化在肚子裡,慢慢再瞭解。
眼見阿木不要小花,領着小夜離開。巨蟒一對巨眼,放出幽光,籠罩阿木周身,先使出震懾羣蟒,飛禽走獸的伎倆。
巨蟒靈智不淺,知道阿木的射術絕妙,也不想兩敗俱傷,它打的如意算盤是用自己的靈魂威壓,直接弄暈阿木,慢慢料理。
對其他飛禽走獸,甚至對普通人類,這一招都是好辦法,幾乎沒有人或者其他生物,受得了它巨眼施展出來的威壓。
可惜,它遇見了阿木。
短暫的恍惚之後,神明燭照如同怒濤,捲起千層靈魂巨浪,倒捲回去,剎那之間,將巨蟒的靈魂完全壓制。
那巨蟒先是感覺自己猶如一片樹葉,浮在曠闊無垠,波濤洶涌的大海上,載浮載沉,身不由己。
它的靈魂力量在阿木神明燭照面前,不堪一擊!
情形再變,阿木的靈魂大海,化做滔天的大火,熊熊燃燒,將巨蟒的靈魂炙烤得無比痛苦,直至奄奄一息。
巨蟒的靈魂力量變做一條萎靡的小蛇,匍匐於地,火光沖天。
它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天之外。
“螻蟻不如的小東西,區區三百年的修爲,竟敢招惹本帝君!今日叫你神形俱滅,永世不得輪迴。”
靈魂小蛇瑟瑟發抖,發出痛苦的哀鳴。
“乞求帝君,饒我一命,日後甘受驅策,永不背叛!”
威嚴的聲音輕輕嘆息。
“你太弱,我出手滅你,便是高看了你。也罷,念你守護雌雄太陽花達三百年,應記一功。以後跟着本帝君,只要你永不背叛,用心學習修煉,總有一天,讓你得窺天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當非難事。”
聲音隱去,火海消失。
巨蟒靈魂受創,撲通一下,從高空跌落下來,頭重重砸在地上。起來時,再看阿木的眼神,已經不同,充滿崇拜、恭順。
嬰兒小手般粗細的紅信子,落在阿木的手上,輕輕舔着阿木的手掌,這讓阿木極度驚奇。
這條大蟒蛇前倨後恭,阿木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阿木伸出雙手,放在巨蟒頭上,運用和小夜心靈聯通的方法。
他感受到巨蟒來自靈魂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