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戰果,十人中,每一箭都中靶的共有七人,衛青、公孫敖、阿木、張次公、韓說、郭昌、荀彘。其中,衛青、張次公皆是十箭命中靶心;公孫敖、韓說、郭昌九箭;阿木八箭,荀彘七箭。
自告奮勇參與的兩個侍衛中靶九箭,和李敢一樣。
但在衆人的心裡,大家都知道,李敢七箭連珠,完全射中靶心,和衛青、張次公的射術絕對不分軒輊,甚至猶有過之。
漢武帝是知道內情的,射獵時阿木表現出來的神乎其技,給他、衛青、公孫敖留下的震撼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稍減,在武帝心裡,阿木纔是射術最高的人,他也一直想看阿木在大庭廣衆之下的表演。
阿木的表現太中規中矩,這讓武帝更加好奇。
年紀輕輕,能夠做到不顯山不露水,彷彿泯然衆人,這就不是膽識,而是一種智慧。
武帝當然也注意到,阿木在李敢彷徨猶豫之時,彷彿當頭棒喝,讓李敢最快走出心理情緒不穩,波動的影響,抗住在大庭廣衆之下人們給他施加的壓力,經過這一次比試,李敢的射術必將再上一個臺階!
能夠在如此緊張激烈的比賽中,分出神去,關注別人,可見阿木參與射箭的目的,在於爲李敢保駕護航。
阿木做到了。
更讓武帝吃驚的是,在比賽之前,阿木就已經預料到可能發生的問題,找到解決之道,在衆人不經意間,將李敢推到臺前,自己置於身後。
武帝自忖,如果不是之前見過阿木施展神射,這一次一定會把阿木放在一個較低的位置!
這個阿木不簡單,又想到阿木擁有的射日弓,司馬相如的題字和詩賦,唐蒙的奏論,武帝知道,這背後都聯繫着一個來自夜郎的少年!
他爲何要這麼做?
武帝轉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司馬相如,朕在夜郎奇貨居,見到你的題字和詩賦,想必對夜郎甚爲熟悉?”
司馬相如忙答道。
“陛下,臣對夜郎並不熟悉,之前並無瞭解,是認識了夜郎的阿木先生,交流之後才知道些大概。”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現在看來,你們的交情不淺。”
“陛下,臣的內人卓氏,有一遠房表妹,叫做灼華,隨同阿木的商隊從蜀郡來到長安,後來灼華領着他們來到我的住所,因此認識,時間並不長久。”
在皇帝面前,司馬相如自是有一說一,不敢欺瞞。
“時間不久,卻一見如故?”
司馬相如心裡一咯噔。
“回陛下,阿木精通琴裡,我們一起主要是彈琴品茗,吟詩作賦,志趣相投,所以談得來些。”
武帝心裡對阿木再高看一眼,要知道,能與司馬相如吟詩作賦,互相唱和的,大漢也不多。
“司馬相如,阿木的家中長輩,在夜郎是爲官的嗎?你們閒聊時有沒有提起過?”
“回陛下,據阿木所言,他的父親確實應該是夜郎的官員,但臣並不知道其官階的大小,也沒有問起過。臣與阿木,純粹是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還有,臣喜歡他那店鋪裡的枸醬,僅此而已。”
武帝一笑。
“那枸醬,誰不喜歡呢?好了,你也不要擔心,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司馬相如連忙頓首。
田蚡插口問道。
“陛下口中的阿木,莫非就是場下的那個少年?”用手一指阿木。
武帝點頭。
“這個少年來自夜郎?”
“對!”
田蚡對於夜郎並不陌生,唐蒙就是通過他的門道遞上的奏章。武帝也曾和他討論過唐蒙的奏章,當時覺得異想天開,所以沒有理會。
如今,橫空殺出一個阿木,田蚡知道,武帝對夜郎的好奇心已經被極大地挑起來了。
第二場比賽,騎射。
如果說,定點射靶算是開胃菜的話,騎射纔是真正的大餐。
百米開外,豎立着一個巨大的圓盤,三個靶置於其上,圓盤在機括的作用下,快速旋轉,讓人眼花繚亂。
十名選手,面對百步開外旋轉着的三個靶,沿着跑道,在駿馬奔跑的途中,射出十箭,命中靶和靶心多者爲勝。
這對騎射者的眼光,預判,手法,穩定性,和馬的配合有極大的考驗。
依照第一場落後者先上場的規矩,兩名侍衛先出馬。
考慮到難度增加太多,兩名侍衛表現算是達標,一個射中五箭,五箭射偏,沒有一箭射中靶心;另一個射中六箭,射偏四箭,一箭命中靶心。
衆人的眼光都放在李敢身上。
李敢在第一場後段表現出來的射術和氣勢,讓大家對他充滿期待,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眼前的英武少年就是大漢鼎鼎大名的神射手、飛將軍李廣的嫡子,李廣射術,天下聞名,所謂虎父無犬子,只是李敢會表現出怎樣的射術呢?
李敢長長吁出一口氣,躍上戰馬,手持長弓,背上揹着箭囊,目光掃過衆人,他看見點將臺上的尼珠、灼華,衛子夫、漢武帝所有的人,都目光一瞬不瞬盯住自己。
灼華和尼珠的俏臉因爲緊張顯得通紅,灼華的拳頭緊緊攥着,臉上已然隱隱有汗珠。尼珠緊張中倒還微微露出點笑意,看見李敢的目光,也點頭示意。
騎射,是單獨出場,身邊沒有阿木,但此時的李敢,已經信心百倍,豪氣干雲。
心念電轉,父親平日裡的諄諄教誨,回憶像小溪一樣涌上心頭,最後,消逝不見,眼前只有箭靶,一個聲音從心底涌起。
好男兒該當這樣!
駿馬加速奔跑,李敢嘗試第一箭!
由於此前沒有在校場演練過,李敢的第一箭,確實是嘗試,距離百步之遠,風速的影響要考慮在內,出箭之時人與馬要完美契合,轉動的箭靶要進行預判等等。
李敢的第一箭射在圓盤上,但沒有中靶。
一箭之後,李敢對諸多因素有了清晰地認識,接下來,連續三箭,命中靶心。歡呼聲,陣陣響起。
連續四箭之後,李敢第五箭沒有射中靶心,但仍然中靶。
連續擡手,瞄準,射箭,還要控制奔跑的戰馬,耗費了李敢不少體力,第六箭,又未能上靶。
冷靜!李敢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父親曾經說過,射箭是技術活,但需要強大的體力保證。距離戰馬跑完跑道,還有時間,來得及。
李敢在馬上稍微喘一口氣,再度調勻氣息。
彎弓搭箭!李敢又是三箭命中靶心。
觀衆沸騰了最後一箭,李敢有充足的信心,在戰馬堪堪跑出跑道的剎那之間,使出一招“回頭望月”,反身射箭。
這一箭,體現了李敢多年的苦練功底,箭如流星,精準射中靶心!
李敢十箭,八箭上靶,七箭命中靶心,只有兩箭脫靶。
武帝面帶笑意,自忖大漢又有了一個少年將軍。
其餘諸人,尼珠、灼華等喜笑顏開。
她們平日裡並沒有見到過李敢的射術表演,現在一看,這個店鋪裡重活髒活從不講究,整日奔忙的大男孩,驚豔了衆人。
尼珠突然想起,阿木這段時間以來,也是夜夜練箭,恐怕男人都是熱血的,都喜歡戰場上的吶喊聲,就算像阿木這樣斯文的人。只是不知道,阿木的射術怎麼樣?
尼珠的心裡,自然不敢把阿木的射術和李敢相比,當然,她不知道,阿木是李廣神射之術唯一的傳人!
阿木只要射中兩箭靶心,尼珠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