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騎着駿馬朝着尼珠的商隊趕回,一路上思緒萬千,心潮澎湃。
離開夜郎不過短短數月,許多經歷彷彿還在眼前,但是,阿木知道,自己與剛離開夜郎時,已經判若兩人。
遇見尼珠姑娘,讓阿木情竇初開,知道愛情的甜蜜;
與赤兀大首領再次相逢,阿木已經可以憑藉一己之力,爲蠻僚部落運籌帷幄;
遭遇僰王,阿木將所學知識靈活運用,挽救孩子和僰王夫人,更得到一個至交好友,一個部落的聯盟;
通過程伯,灼華,結識卓王孫,長安終於可以平安抵達;
當然,最讓阿木欣喜,幾乎難以自持的,是認識李廣、李敢諸人,一起獵狼的這一段蕩氣迴腸的經歷。
是李廣,讓阿木第一次知道,自己所擁有的傲人天賦。
神明燭照!
輕輕摩挲着背後李廣所贈送的彎弓,阿木可以確定,此後的人生,將會因爲與李廣的邂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直面困難,人生怎能進步?
讀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
李廣的神射給阿木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如此神乎其技,自己居然有機會練成!
阿木倒不是因爲婉拒李廣收徒的建議而遺憾,知道李廣的住址,日後還怕不能請教他嗎?
此時的阿木,心裡有個大膽的念頭,難道神明燭照只能用來練習射術嗎?可不可以用這樣的天賦,來處理思維上的難題?甚至,更進一步,能不能刻意訓練神明燭照,讓它隨心所欲,爲我所用,不是隻在最危急,最艱難的時候纔會出現?
阿木現在當然不會知道,正是自己在月明星稀的這個晚上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像在腦海裡種下一粒思維的種子,終有一天這粒種子發芽成長,開花結果,進而成爲一棵參天大樹,徹底將神明燭照的絕世天賦激活。
十數年之後,李廣戰死沙場,阿木遂成爲夜郎和大漢歷史上僅有的最超卓的神射手,最傑出的謀略家,文武雙全,六合八荒,再無一可抗手之輩,上天對待阿木,寧不厚乎?這是後話不表。
阿木趕至馬隊,寅時已過,衆人皆在酣睡。阿木不想打擾大家,輕手輕腳,繞過布蓬,準備拴馬。
“阿木!”一聲驚喜的叫聲,一雙溫暖的手從背後環抱住他。
一縷幽香,飄入鼻孔,正是熟悉的尼珠的氣息。
“尼珠。”阿木轉過頭,看見尼珠的笑臉,笑臉上還掛着淚珠。
“你怎麼不休息,天這麼晚,明天還要趕路!”
“阿木,不等到你回來,我是不會睡的。”尼珠靠着阿木,夜裡無人在看,尼珠也不再矜持,眼裡柔情無限,癡癡地說。
阿木把尼珠擁在懷裡,深深吸着尼珠的秀髮。
“尼珠,你真好!我從夜郎出來,最快樂的事情就是遇見你。”
“是嗎?”尼珠看着阿木。
“阿木,我也是,從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此生非你莫屬。我白天想你,晚上也想你,騎馬的時候我想着你,幹活的時候我想着你,睡覺的時候我還是想着你!阿木,你知道嗎,你送我鮮花的時候,我想在那一刻,就是死了,也不枉了。”
阿木把尼珠擁得更緊。
“阿木,等做完這樁買賣,回到烏蒙城,我就把我的花腰帶送給你,從此做你的女人!”尼珠全身發熱,喃喃自語。
“你怎麼不隨身帶着,現在就送給我?”阿木打趣她。
“如果知道會遇到你,阿木,我一定帶上它!”尼珠答道。
阿木感動,輕輕說。
“尼珠,我會來烏蒙城向你的父母提親,你放心。”
“阿木,我父母一定會很歡喜,我也會一直等你來。”尼珠低低地說。
“你陪我五千裡,到了長安,尼珠。回到夜郎,我會陪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倆人相偎相依,什麼話也不必再講,在靜謐的夜裡,在距離長安百里的地方,一對夜郎兒女,不約而同,將頭轉向西南。
蒼茫的夜色中,遠遠看去,依稀是連綿不絕的羣山,羣山之外,有一個魂牽夢縈的地方,那是家鄉,是夜郎之所在!
東方,第一縷陽光如約而至,俯照蒼穹。
長安!我們來了。
馬隊行走在寬闊筆直的大街上,四周是鱗次櫛比的建築,巍峨雄壯,車流如水,人流如雲。各色人等,操着不同的語言,穿着顏色樣式各異的服裝,手裡拿着,身上揹着不同的物件,匯聚在一地。
尼珠、灼華早欣喜得一臉雀躍,忘記了旅途的疲憊,兩人互相拉着手,笑着,指指點點,被長安的萬千氣象陶醉,其餘諸人皆是露出好奇和癡迷的神色,不斷打量着身邊的種種。
人羣之中,阿木算是最爲冷靜之人了。當然,這也由不得他不冷靜。
如今,馬隊早已把阿木當作主心骨,當之無愧的領頭人,大家都沒有到過長安,對於到長安以後的路,心裡都沒有譜,一切都指着阿木。
以阿木的心性,隊伍還沒有到長安,就已經在思考要怎樣做了。
如果只在長安待上數日,阿木認爲自己達不到遊歷學習的目的,走馬觀花,效果定然大打折扣。尼珠和馬隊所攜帶的貨材,沒有深入瞭解市場行情,不一定賣得到好價錢,也不划算。
最爲關鍵的,阿木有個心願,可以說是雄心壯志。他想帶領尼珠,阿貴大叔等人,在長安拼搏,爲夜郎正名。
長安乃是大漢的中心,精英薈萃,高手雲集,萬物流轉皆要經過此地,只有立足長安,才能與天下英才結識,切磋,互通有無,取長補短。
險峰之上,纔有無限風光!
多米的話,猶然在耳邊。
“阿木,用你的才學,爲夜郎搏一個大大的名頭!”
暗地裡,阿木把手攥緊。
“多米、多依,父親,我阿木既已到了長安,定當竭盡所能,苦心經營,絕不弱了夜郎之名!”
卓氏馬隊的領頭人催馬過來,詢問阿木、尼珠等人意欲何往。阿木拜謝,並告知他,此地就是衆人分別的地方,阿木將會帶領尼珠和自己的馬隊,自行處置之後的一切事宜。
兩個月來,從成都一路抵達長安,道路艱險坎坷,大家一起風餐露宿,相互扶持,結下了濃濃的情義,此時分別,皆是感傷,但天下本沒有不散的宴席。
依依惜別,大夥分道揚鑣。
灼華和尼珠現在情逾姐妹,自然跟着尼珠和阿木。
阿木笑對灼華。
“沒事的,等我們安頓下來,就隨你前去,拜會你的文君姐和姐夫、司馬相如,一路行來,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阿木早想結識。”
“說定了,阿木,一定要去。但拜會過表姐和姐夫之後,我還是要隨着尼珠姐姐!”
“當然!你不跟着我,我也不依!”尼珠笑道。
“阿木少爺,現在,我們怎麼辦?”阿貴大叔問。
“隊伍人多,貨材又價值不菲。先找一家大的客棧,安頓下來,待我和尼珠商議之後,定出下一步計劃,我們在照章行事。”
衆人應是,隊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