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聲,不知不覺間,已入西郊,聽馬廄管事的說,他們是將馬牽到這一帶空地,穿過了樹林,大概就能看到馴馬之地郎。
一路上由雲若帶起的凜風,將周圍的枝葉迎的颯颯作響。
不多時,視野漸漸變得開闊,雲若放慢了馬步,隱約間看到了不遠處的的空地上徘徊的幾匹馬。
一抹修長俊朗的身影似在她的烈風背上,好像剛剛跑完了一週,恰好勒馬踏停,馬上之人風姿瀟灑,桀驁不羈,騎在向來烈性的烈風身上,竟絲毫沒有無法駕馭這匹烈馬的猶豫。
那一瞬的畫面,讓雲若一時失了神,如是想起那曾經也跨騎在烈風馬上,馳騁江山的他。
心口突然的一疼,將雲若拉回了現實,她晃晃神,明確了自己出來的目的。
忽見在自己失神的這會兒,面前那人像是非常中意烈風,這便要將它直接帶走,雲若心上一緊,急忙下馬向着那邊趕去。
來到烈風面前的時候,那人恰好翻身而下,灑脫的身姿在陽光下顯得格外不凡,墨發亦隨他下馬的動作在空中擺成一個弧,而後靜靜垂在了他的身後。
他看來很喜歡烈風,隻手撫着它的鬃毛,俊逸的側臉上,漸漸透了絲溫柔。
雲若又是一怔,不由的放緩來行的步子,她看向從來不與任何人親近的烈風,今日卻格外的乖巧,甚是還會用它的馬頭自己往那人的手上貼,如在渴盼着他的輕撫。
自跟靖離開了後,烈風心情一直很低落,平日裡的適量也明顯減少了。如果今日出來這一遭,能讓烈風心情好些,她便也不會強行將它帶回鐦。
思及此,雲若心中稍稍沁了些暖意,且不知爲何,眼前那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人,當他對着烈風笑起的時候,她也會有種打心裡溫暖的感覺,甚至懷念。
少頃,已然來到了那人身邊,也隻手撫過烈風的鬃毛,看着它,雲若淡淡道:“它叫烈風。能征善戰,千里不敗。”
正伴着烈風之的靖,聞聲突然一頓,心底突然間有種莫名的情緒。
身後之音,好若清潭靜水,清脆悅耳,還帶着一縷淡淡的憂愁。那聲音似曾相識,好像在每夜每夜的夢中,都會縈繞他的腦海。
他突然轉身看去,眼中即刻映出了那正含笑望着烈風的伊人,雙瞳猛的一縮,俊臉上透着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心中涌出一種讓他無法抑制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屬於他,卻每日每日在折磨着他。
眼中的她,笑容清澈,凝望着烈風時的眸,也是那般溫柔。她彷彿是在通過烈風,找尋着那已經逝去的回憶。偶爾微風撩動,會將她鬢角的發,輕輕吹拂,遮掩了她傾世容顏上落下的,一道道癒合的或還沁着紅色的傷。
那屬於夏侯靖的模糊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裡逐漸變得清晰,無數屬於這個女子的音容相貌,都如洪水般涌入心間,令他還來不及捕捉,便匆匆而過。
薄脣微啓,似乎是什麼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他那同樣撫在烈風身上的手,下意識的放垂。
爲何明明心如刀絞,卻又那般想要將她擁入懷中,不再放手。
這樣的心情,這屬於夏侯靖的,他本該不明白的,此刻卻通過這身體,在他的心中瘋狂的蔓延着,甚至讓他都不由的因爲這突然而至的相處,感到有些許的不安。
似是感覺到身旁那一直在凝視着自己的視線,雲若微怔,便擡頭看去。
然靖卻在雲看過來的瞬間,霎時別過了視線,且下意識的將身後披風的長帽遮上,背對了雲若,似在不經意的遮住了那盤旋在右頰的黑色玄龍。許是莫名的,不想讓這個女人現在就知道他是誰,彷彿在那最深的意識中,即便是在這虛假的時光裡,也想拼盡全力與這個女人多呆上一會兒,哪怕只有須臾。
雲若以爲自己突然趕來,且還說了那麼一句話,實在是有些唐突了。於是緊忙收了手,頷首而道:“抱歉,我並非有意冒犯您。只是這匹馬……是……我的。是王城馬廄管事的不小心與其他馬一起帶出了,且此馬對我實在意義非凡,也不好相送,遂親自向您道歉。”
靖眸子微動,半側過臉看向雲若,深黑的眸中印出了她些許的倉皇。
沉默片刻,靖凝了聲,點頭,道:“是我,險些奪人所好了。”
雲若雙眸微動,想將他看清,然靖卻突然冷聲言道:“鄙人醜陋,還請姑娘不要再看了。馬,你牽走吧。”
聞言,雲若緊忙收了視線,“失禮了。那……我便不打擾您了。”雲若抿抿脣,右手執起烈風的繮繩,而後再一次的對靖道,“今日,實在是抱歉,我姓慕,名雲若,若是有機會可以再見,能有幫得上您的事,儘管找我便好。雲若自當不會推拒。”
雲若莞爾,挽住烈風的繮繩轉身離開。
而在她轉身的時候,靖緩緩摘下了頭上戴的帽,炙陽將光芒灑在了他俊美的臉上,卻照不進他漆黑的雙眸中。那被那抹雪白完全佔滿的雙瞳,不知不覺的追隨着那遠去的身影。
靖漸漸半闔了雙眸,想起方纔雲若那不經意的一笑,似也被她牽動,緊抿的脣,不由自主的揚了一下。
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似乎有些明白夏侯靖心中的執着了。
不過,終究這種感情不是屬於他這個靖的。
靖許是自嘲的冷笑了一聲,眼中蒙上了一層冷漠。
縱是如此,現在的他,不再是慕雲若過去認識的那個人,而是另一個靖,是西陵的王,是她的敵人,她若是知道他是誰,當也不會再對他動情留戀的。
如今既然見過了,明白了,便了了一樁心事,便讓心中的情,如她那般,就這樣離開吧。
這樣,他也能成爲完完整整的靖了。
而她,也永遠不會知道,這個身體裡,掩埋的是她曾深戀過的人。
靖動了下眸,又最後看了眼漸行漸遠的雲,而後便決然轉身向着與雲若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沉重,卻很慢,慢到不經意滲透着絲絲的留戀。
然就在他走到第十步的那一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非常劇烈的響動。
“烈風,烈風!你怎麼了烈風!”雲若聲音隨之傳來,接近,同時還有那凌亂而瘋狂的馬蹄聲。
靖突然止步,一股強烈的不安席上心間,於是他猛然回身看去,竟見到那黑色烈風馬正悲鳴着向着自己這方跑來,而它步履過快,卷着雲若也向着這方趕來,周圍的泥濘也被它肆意濺起。
“烈風,你究竟——”雲若很想馬上穩住烈風,幾次無果,終於決定暫時鬆開繮繩,可是烈風的衝力實在是太大,憑藉雲若此刻傷勢未愈的身體,根本無法穩穩停下,遂在鬆開的瞬間,雲若眼看着就要撞在不遠處的大石上。
靖望着,深瞳如墨暈開那般突然一動,薄脣微啓,“雲……”
便是在下一刻,靖似乎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意識控制,瞬時間向着雲若那方而去,轉身間停在了雲若身後,使得雲若狠狠跌在了他的懷中。
雙手不由自主的將她完全擁住,不由自主的用盡全身離去去保護他,而在下一瞬間,靖自己卻以這樣的姿態,反而被那股衝力重重的撞在了那塊大石上。
一聲巨響傳來,周圍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雲若驚魂未定,用力的喘息,過了許久,才漸漸鎮定下來。
然從始到終,自身後緊緊護住她的雙臂,都在用力的緊擁着她。
同一時間,方纔向發了瘋一樣的向着這方衝來的烈風也安靜了下來,似是才發現自己傷到了雲若。
它焦躁的在旁邊轉着跑着,然後停在雲若與靖的身邊,用力的想要蹭着他們。
這一時,雲若卻沉默了,她緩緩低下頭,看這那依舊沒有鬆開的,用力抱着自己的手臂,這種感覺,卻是讓自己心中莫名有一絲抽痛。
這種感覺……
雲若眸子驀然一縮,幾乎是有些難以置信。她顫抖着擡起手,用指尖輕輕攥住了那護着自己的手,而後漸漸用力,再然後,她輕聲的,試探的,一字一字的問着:“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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