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慕閆杉突然也趕到了府上,對着夏侯泰報道:“王爺,您讓末將一直盯着南雪的動向,方纔有人來報,南雪裡面果然因爲巫馬族的事生亂了。怕是要選出新的王了。”
夏侯泰眸子一動,突然站起了身,“雪兒難道是--!”他思忖,忽然也壓沉了聲音道,“即刻給本王備馬,入宮!本王要面聖!項”
“是!王爺!”方堯離開。
夏侯泰用力披上外袍,卻看不到半點輕鬆,似是知道一場極大的暴風要席捲而來。
慕閆杉在側旁輕嘆氣,“末將猜,王爺其實一開始就想走這步棋了……只是……”
“奪得南雪勢在必得,可是……本王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千雪去替本王涉險。本王……原本是想將南雪,送與她的……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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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凜冽,撲面刺痛。千雪帶着小顏策馬已經出了皇城,策馬向着南雪山而趕。
換了一身緊束白衣的她,當真宛如世間安靜飄落的雪,無聲無息,卻蘊含着深不可測的力量。金眸今日充滿了堅定,似已經做好一切的覺悟。
因爲還是擔心夏侯泰會追來,所以千雪一路上幾乎都沒停,她走走停停,一晃幾日過去,直到來到了東衛邊界,她纔敢真正的舒口氣稍作停歇。
而後她進了一座木屋,準備歇歇腳後,就正式進入南雪。
今夜夜色有些飄渺,被雲霧遮擋了光輝。千雪獨自坐在木屋外,回想着那日見到夏侯泰的記憶。
她與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可每一點,每一滴,都要比在南雪時深刻了許多。
若是此行不能全身而退,大概這也就是最後一次望着天上的月色懷念情愫了。
是了,她大概明白的,她應該是愛上夏侯泰了。愛上他擁她的溫暖,愛上他平靜雙眸下透着的炙熱,也愛着他在她耳畔的喃喃低語。她也愛着這個被百姓擁戴的王,甚至讓她覺得,若是真如小顏所說,那她也應該做些什麼,爲那些還被籠罩在四大家族殘暴的夢魘下的南雪居民。
在南雪的四大家族,實際上一點都不仁慈,在他們陷害了納蘭族後,就像是沒法控制的野獸,不停的爲建造自己的家族,而將南雪糟蹋到無法想象。
她沒有見到,但是她看得出,在小顏提及此事的時候,她的眼神是充滿了痛苦與仇恨的。
所以千雪明白,小顏的家人,大概也因爲擁護納蘭一族,而慘遭毒手,所以即便是死,她也會守在她,納蘭千雪的身邊。
以往她總是逃避,逃避自己該有的責任,逃避那些殘酷的,可怕的事。
其實並不是她套不出那冰冷的牢籠,而是她不想,不敢,因爲她從不知道有什麼理由需要她去執着,需要她不得不長大。
但是這一次,她好像真的有了理由,而那個理由,就是泰,就是她愛上的這個男人。
想着想着,她有些睏倦,於是靠在門邊上睡了過去,夢裡又是那繁花似錦的街道,還是那冬樹落花的院子,還是那個一襲錦衣,會執手教她詩詞歌賦的他。
一曲琴殤,一縷相思,嘆兮,念兮,歸兮。
她的脣角會不經意勾起彎彎的弧,就像春日裡偶爾耀過的陽光般溫暖,已經收拾好的小顏恰好看到這一瞬的笑容,不由也爲之動容。
只是……三公主,若是您真得爲夏侯泰奪得天下,奪得帝位。
待他君臨天下時,便再也沒有可能與您四海爲家,看盡雲起雲落,十里桃花。
帝王之愛,何其涼薄。
恰是因爲夏侯泰愛天下子民,他的眼中,將再也看不到那懷中伊人,再也感受不到綿綿情意。
小顏嘆息,只盼自己多想了。但奪回南雪,卻也勢在必行,南雪,總歸是要回到納蘭家的。
這麼想着,天色漸亮,朦朧無盡的雪線上,緩緩灑下了一片暖陽。
灼光掠到千雪的臉上,她蹙眉,覺得刺目,這才睜開了眼睛,不錯想只想小憩一會兒的她,竟然在門口睡了一夜。
不過無妨!
千雪回房洗漱,着衣,上妝,當小顏將象徵納蘭氏的紫金花紋描畫在千雪的額心時,納蘭千雪便已經做好了奪回南雪的覺悟。
她深吸口氣,將從巫馬族那裡奪來的兵器綴放在腰間,而後用力跨上馬,對小顏道:“小顏,四大家族此時應該在商議要事,你不要與我一同,太危險……若是可以的話,儘可能找一些能夠幫着我的人。”
納蘭家其實一直有親信,只是因爲四大家族一直壓着所以不敢冒頭,但若是三公主真要拿回南雪,那麼召集這些人不在話下。小顏即刻點頭,也牽了自己這方馬,準備和千雪一同入境。
接着,千雪又叮囑了小顏幾句,主僕二人便縱馬向南雪境內而去。
且見南雪旁的一些兵衛霎時來劫,卻被千雪非常迅速的甩開,身子瀟灑,萬不是逃出時的狼狽。小顏看着欣慰,轉了方向趕向邊城,千雪則一路向前。
南雪其實並不算非常大,大約半個時辰後,千雪便已經趕到了四大家族商討大會上。
此時氣氛有些壓抑,前方不少牢籠裡關着重傷的人,千雪一見,就知是曾經侍奉納蘭家和自己的隨從,今日大概就是想趁着這個時機,將衆人全部處決。
千雪一怔,沒想到納蘭家的下僕,竟因爲自己的離去,而遭受到如此待遇。心中萬分痛徹,自責,懊悔。
而那四大家族上座,各個不可一世,而在他們看牢中之人與南雪居民的時候,都會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彷彿對他們來說,將這些人賜死,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戲言,總是血肉橫飛,也不過拍拍衣袖,毫不動容。
若是讓他們掌控了南雪,南雪怕是要成爲一片橫屍的殘酷之地了!
“今日,南雪將要再次選出第一家族,衆人皆要歸順之,不得違逆,這就是南雪的規矩。這些人,就是違背了南雪規矩的人,今日,就是要用他們的血,來爲新主慶賀!”這時,站在看臺上一人先道,“來人!”
隨着這人的話,幾個大漢上前,手上各拿這一支長矛,分別從對準籠中之人,只待一聲令下,就會將這幾個可憐之人亂刺穿過。
不過只是下人,何用如此之手段!
千雪齒間卻以作響,其實她本是想等待小顏帶人而來,但事出有因,必要先下手爲強了。於是她四下看了看,來到一處人跡鮮少的地方,驀地自後弄昏了一個侍衛,奪過他佩戴的弓,放上三支箭,自人後緩緩舉起,但她卻並沒有瞄準劊子手,而是直至四大家族之人。
擒賊,必要先擒王!
這,是泰交給她的!
於是就在那一聲“行刑”被喊出之際,只見千雪驀然拉動長弓,箭支霎時向着上座飛射,“嗖嗖嗖”三聲,一片尖叫突然間劃破了長空。
“有刺客,快來人有刺客!”
“有刺客,快來人!”
四大家族身後的婢女四處亂叫亂跑,整個場面突然就因爲這三支箭頓時變的混亂無比。
但千雪也知道,四大家族的人武藝高強,光是這三支箭是無法將他們正法,所以在成功的造成了混亂之後,千雪便驀然抽出腰間佩戴的一把雙刃刀,壓低了身子,突然就向着四大家族爲首者衝去。
所經之處一片哀嚎,血紅飛濺,這是千雪第一次如此狠辣的攻擊,彷彿將滿腔的仇恨,都放在了那冰冷的刀刃上。
四大家族上座之人也有些慌亂了,只見一人突然站起看着正向着己方殺來之人,大喊:“究竟是什麼人!”
只見千雪忽而將長刀從一人身上拔出,然後一把扯開自己身上披風扯開,金眸映襯着血色的紅,比每一日都更加的妖豔。
四大家族之人看到那雙眸,驚訝,而且害怕,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字一頓的念着那讓他們睡不安穩的四個字:“納蘭……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