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餘波
方家鬧糧一事,因爲二房、四房缺糧開始,四房拉二房、三房背鍋事態擴大,方柳氏一通嘲諷輸出達到高潮,方老爺子拍板告終。
事情已了,但餘波未消。
……
二房這邊。
各家分開回來,方仲貴問:“你孃家那邊,到底給了多少?”
“就給一兩,還剩下快二斤吶!我又不傻,這些都是給我兒子吃的,誰也別想搶了去。”
方王氏拿出糧袋,高興道:“這二斤,再加上咱家剩下的一點,對付對付,足夠堅持到縣城了。”
是的,這夫妻倆之前擱那唱雙簧呢!以往在村中就是這個模式,方王氏表現潑辣,胡攪蠻纏;方仲貴則是扮演一個‘通情達理,就是不太管得住媳婦’的角色。
這般一個黑臉、一個紅臉,往往能佔着些便宜不說,人家還要誇方仲貴一句通情達理,會做人,或者同情‘方仲貴這麼正的一個人,怎麼攤着這麼一個潑辣媳婦’。
“唉!”
方仲貴忽然嘆息:“爹最後那句,多半是在點我呢!我看三房家的臨子似乎也瞧出些什麼,從前兩天要糧就看出來了,三房家這小子是開竅了,現在精得很。”
爲人父母就是這樣,不會放過炫耀兒女一點點成績的機會,這兩天,方孫氏沒少宣傳方臨要回糧食的事情,村中不少人也知道了方臨是個厲害、不好惹的。
說起三房,方王氏臉色不太好看:“今個四房被罵了好一通,咱們二房也又是撒潑的,三房可是淨撿現成了!越說越氣,算了,不說這些了,吃飯!吃飯!”
掌勺盛飯是一家中女主人的權利,二房這邊,自然是方王氏掌勺,給方仲貴這個一家之主盛的最多,兒子方赫第二,自己第三,兩個女娃方草、方小小排最後,一樣多。
晚上打水時,大女兒方草兒撿了兩個野雞蛋,故而,今晚的粗米野菜湯裡還有蛋花,相對算得上是豐盛了。
“姊姊!”方赫端着自己碗,眼珠子轉了轉,去方草兒碗裡夾蛋花,方草兒自然不依,躲過去。
方王氏見到,呵斥方草兒:“做姊姊的,也不知道讓着弟弟!”
最小的方小小看到這一幕,悄悄坐離遠了些,讓方赫又想對妹妹碗中下筷子的想法落空。
方王氏見了,轉頭又對方小小罵:“小小年紀就不知道敬重兄長,長大了可怎麼辦?”
無論方草,還是方小小,聽着的方王氏的罵,都沒辯解,低着頭。
她們知道,在家裡,娘向着哪一邊,哪一邊就有道理,這種事太多……已經習慣了。
……
四房。
“今天弄得臉都沒了。”方季平將還了一半,還剩的一半二斤糧食遞過:“收起來吧!”
“哎!”方秦氏答應着,知道丈夫心情不好,安慰道:“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夠了,熬過這一兩天,到了縣城預備倉發糧,就好過了。”
“也是!”
方季平看向乖巧可愛的兒子方歲安,感覺被大嫂一頓痛罵也不算什麼了。
他不像三哥,好面子到寧願自己吃虧,他爲了兒子,是可以弓下腰、彎下膝蓋、臉埋到泥裡的——只要兒子能好。
……
大房這邊。
“你今天做的……過了!”回來後,方伯顯就陰沉着臉,悶葫蘆般獨自坐了好一會兒,才憋出這麼一句。
方柳氏知道丈夫這是生氣了,生氣自己對弟兄們說話太不客氣,但她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錯:“不是咱家的東西,我不惦記;但該是咱家的,別人也別想輕易佔便宜了去,哪怕是你弟兄!”
爹孃吵架,這般的低氣壓,大房家的三個孩子都能感受得到。
“爹,別生氣了!”大兒子方傳宗濃眉大眼,爲人也老實,像是和方伯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就是!”二兒子方傳輝嘴皮子溜,更像方柳氏一些,小小年紀就看得出精明:“今天的事就是小叔的錯,爹、娘,咱們犯不着因爲別人的錯自家慪氣!”
“爹!”小女兒方玉玉也是抱着方伯顯的胳膊,撒嬌似的搖了搖。
面對懂事的三個兒女,方伯顯對方柳氏本就不多的一些氣也消了,知道妻子也是爲了兒女們——家裡有三個娃,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家也不好過啊!
他是家中長兄不假,卻也是三個娃的爹,他能怎麼辦呢?
“唉!”
方伯顯又是一聲嘆息,沉默好一會兒,才道:“都是窮鬧得!”
……
方老爺子、方奶倆人落到後面,顯然是想單獨說兩句話。
“老頭子,今個兒老三家好像有些不一樣,長心眼子了。”方奶這般道。
“又沒害人。”
方老爺子感慨:“只要不害人,有點心眼,還是好的。”
“倒是老婆子伱,大房的東西往外拿,事情不是這麼做的,畢竟咱們以後還要在老大家過活。”
他頓了下,又是道:“以後也別再給四房的安安東西了。”
“唉,我這也是看老四家的安安可憐,心疼……”
方奶沒說下去,也是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看着小孫子餓得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就是不忍心。
十指有長短,老人大多偏疼小的,何況是最小的兒子家最小的孫子?
當然,她也疼愛方傳宗、方傳輝、方臨、方玉玉這些孫子、孫女,不過更疼愛方季平家的方歲安——就如人人生來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
方臨家這邊。
一家人不知道其它三房、以及方爺、方奶的議論,吃過飯,開始做米糰子。
因爲方孫氏擔心到了縣城不好尋柴火,決定將大部分糧食都做了,做得比較多,一家人都參與進來。
方叔有接過砍柴、打水這些重活;方臨燒火,調控火況大小;做飯主力則是方母、田萱。這裡不得不提,田萱很是心靈手巧,兩手如蝴蝶翻飛般那麼輕輕一捏,一個米糰子就好了,又快又好看,比方母都還要厲害些。
藉着如水流淌的澄澈月光,一家人緊趕慢趕忙碌着,各司其職,這時也不見平時方母對田萱的呵斥,有種其樂融融的小溫馨。
“哎,娘,這一小袋粗米邊上些受潮發黴了,這點不要了吧!”方臨拿過一個糧袋,看到邊緣的粗米受潮黴變,這麼道。
“不要了?你不當家,真是不知道柴米貴,受潮發黴怎麼了,發黴就不能吃了?”也就是說話的是兒子,若是田萱,那方孫氏早就罵開了。
“娘,這是逃難路上,萬一吃出問題,生病了咋辦?”方臨見方母沒放心上,加重語氣:“娘!”
方叔有沉默了下,道:“這事臨子說得對,身體重要。”
“娘,你就聽臨弟的吧!”田萱也是道。
“好好!”方孫氏拗不過這對父子,卻是對田萱瞪了一眼,嘴上答應不要了,轉過身,卻是捏成了小糰子,不過做上了小記號,準備自己吃。
真是的,她種了這麼多年的地,糧食能吃不能吃,她還不知道嗎?
忙活半個時辰,其他人家都睡了,米糰子才做好,一家人熄了火,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