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的笑意帶着平和的味道,老道士站立在九層的富麗堂皇之中,卻顯得十分素雅,他沒有雪發三千,總少了一些得道高人的味道,可那份甘於平庸與寂寞的心境,卻是鮮有人能夠效法的。此刻他平靜的說着再也不相見的話,許是不想讓剪瞳在以後的某一天知道他已經不在的消息,距離可以隱藏很多東西,但願能夠藉由這長長的距離說一聲各自珍重。
“前輩若是執意如此,剪瞳自然不在勉強,小白既然已經不在,剪瞳想親自爲它壘一座墳。”
“你若是執意如此,只怕小白的魂魄難安了,它們有它們的規矩,這些不是你該管的,順其自然也是一種心境。祭壇的事情自有我來負責,我會在最大範圍內代替你完成,但你必須離開,不知這樣可好嗎?”
“前輩……”剪瞳還想爭取點什麼,畢竟小白對她的意義太過不同。
老道士依舊噙着淡淡的笑意,委婉的拒絕着剪瞳,“葉尋,地下的那一層是繼承人不能去的,而小白必須回到那一層中,無論生死。”
“那麼就勞煩前輩了。”一陣陣鈍痛從胸口處蔓延開來,她此刻方知曉從前粘連的越緊分別是便會越痛苦,人們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可新的就算是來了,人往往還是會想着過去那個,常情之人最傷情,每每此時,人往往都希冀做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可冷血是一種天分,靠後天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
“恩,你快離開吧,祭壇並非你久留之地,我帶你回五層,然後送你出去便是了。”
剪瞳也沒有推辭,這裡的道路很是簡單,就算對於她這種路癡來說也並沒有多大的難度,不過能夠人陪伴着走出去,也是一種慰藉。老道士默默的拿着剪瞳的一堆行李跟在她身後,她抱着父親的身體已經很是疲憊,想要走到附近的縣城更是十分艱難。“祭壇外的那個孩子,你若是能夠收了他,便由着他跟你去吧,他本是我的徒弟,可我已經沒什麼可以交給她的,那孩子根骨奇佳,若是能有你的指點,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前途跟我有何關係?前輩還是不要太擡舉我,我的性子自己知道,並非爲人師表的類型,怕是這孩子日後武功高強,可性情離譜,成爲江湖上的一大禍害,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就把這種可能扼殺在襁褓之中。”
“你說的也有道理,就看天意是如何安排的吧。”老道士把人送到了祭壇外就回去,只留着剪瞳一個人發愁,如此多的行李外加父親的屍身,肯定是她們不能拿的了得,只好把那些包袱拆開,把可以扔掉的東西都仍在門口,好不容易準備出發,卻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剪瞳根本不認路,而兩隻小白虎從未離開過祭壇,更是不知道前路在何方,那麼這一羣路癡要如何走出那個地方呢?
“姐姐,姐姐……”
遠遠的就傳來一個聲音,嚇得剪瞳拿着東西就開始飛奔,爲何這個小孩兒怎麼甩都甩不掉呢?
男孩兒領了一羣猴子在祭壇入口處守着,好不容易看到了剪瞳,沒想到對方撒腿就跑,就算手裡抱着沉重的東西,竄的比兔子還快上不少,那速度是他望塵莫及的。悲傷的孩子只能在祭壇處等着,他見剪瞳還扔下了不少東西,還體貼的一樣一樣包好,純真的孩子有着一顆單純的心,並不知道欺騙是什麼東西,他以爲自己真誠,對方就會報以加倍的誠懇。“師父不是說,只要我給姐姐買了東西,姐姐就會帶我走嗎?所以說姐姐該是還會回來的吧。”
剪瞳好不容易擺脫了小男孩兒的追蹤,終於敢慢下腳步慢慢的探索前面的路,前路漫漫,路癡慘慘,在繞了一大圈之後,終於沒有辜負自己盛名,再次回到了祭壇入口。
這次撞見那孩子,剪瞳連跑都不跑了,這就是命運啊!她今天要是不把這貨給收了,自己一定會在這個“迷宮”裡面餓死,所以說祖先就是沒有先見之明,還設什麼九層祭壇去考驗她,只需要弄一個迷宮給剪瞳,平常再霸氣側漏的人到了那個時候也只有認栽的份兒了,對於路癡來說,所有的地方可能會是喪心病狂的考驗。
“姐姐,你回來了,你的東西我都包好了,咱們可以走了嗎?”一羣猴子每隻身上都背了一個小包袱,這般的羣體活動剪瞳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己的一堆東西居然讓一羣猴幫着拿,她真心懷疑眼前的少年是學馴獸的。
“弟弟啊,你過來,你姐姐我啊,從來沒有一個孩子,養個人都比較困難,養猴是一點經驗都沒有,聽說母愛是一種本能,可是飼養員真的是一種職業,你可以說服我帶上你,但是我很難收留你的……‘兄弟姐妹’!”眼前的孩子偏執的認爲自己真的是一隻猴子,她真是想不明白了,那個老道士交了小孩子這麼多年,居然連自我認知的程度都達不到嗎?剪瞳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跟小男孩兒溝通,她每說一句都在考慮這句話是否是一個把人言當成外語的“猴子”可以聽得懂的。
小孩子咧開嘴對着剪瞳笑,可愛的小虎牙露出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整個一個英雄做派,“姐姐只需要負責我一個,他們的生活起居我會照料的,姐姐不需要擔心。”
“你不覺得咱們走在街上太惹人注目了嗎?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你的家人的,還有爲什麼它們看見青龍白虎會一點都不害怕,怎麼說這也是百獸之王的一個分支吧。”
無邪的眼神澄澈的可怕,他黑漆漆的眼眸恍似天上的星辰,稚嫩的聲音軟糯糯的,“姐姐不會捨得傷害我的,所以更不會捨得傷害我的家人,我那麼喜歡姐姐,姐姐忍心不喜歡我嗎?”
媽呀,這是哪裡來的禍害啊!剪瞳擺明了是一個
是軟不吃硬的主兒,眼下她自己又被困在山谷之中出不去,遇上了這樣一個只會說軟話的小孩子,更是覺得自己的母愛已經在還沒當上母親的時候被全部激發出來。揉了揉男孩兒軟軟的臉,“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因爲姐姐喜歡可愛的孩子,所以我就可愛了呀,就像是因爲我一直想着姐姐,所以姐姐就回來帶我走一樣啊!”
這完全是一個可以讓百鍊鋼變成繞指柔的孩子,他說出來的話實在讓人很難有招架能力,剪瞳很詫異來的時候那個只會跟自己說“我要跟着你”的孩子,爲何過了一個月就變成這樣撒嬌賣萌的精靈,不過真是萌爆了啊!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你師父該是給你起名字了吧,來跟姐姐說說。”
“師父只叫我徒弟,不曾起過什麼名字,所以姐姐希望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好了,只要是姐姐給我的,都是我喜歡的。”
媽呀,這孩子是天生這麼會說話的嗎,才六七歲的樣子,就這麼會說話,長大了還不是要迷倒萬千少女的?萬一二貨的臉救不回來,自己只要把這小孩子的舌頭訓練好了的,錢照樣是滾滾而來啊!天生的搖錢樹,真是老天爺給剪瞳的福利。
“那你告訴姐姐,你現在多大,生辰八字是什麼可好?”得不到名字,至少自己可以根據生辰八字給取一個,剪瞳從未這麼認真的給一個人起名字,心中滿滿都是愛。
小男孩兒心想着師父說的對啊,對姐姐一定不要把話說的太強硬,只要發揮自己小孩子的優勢,姐姐就會喜歡自己的。“姐姐希望我多大,我就多大,若是姐姐希望我一直是小孩子,我就做姐姐的小孩子,生辰八字我不知道,姐姐幫我湊一個可好?”
“那你知道什麼?”頭一次聽說生辰八字這種東西還可以湊得,剪瞳無言以對,要不是這個孩子可愛的離譜,她發誓自己的心一定不會動搖的!
“我知道要聽姐姐的話,我知道要出去的路,這還不夠嗎?姐姐,咱們一起出去可好嗎?”
你贏了!路,完全是剪瞳的桎梏,她深深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走出這個噩夢了,如今只能指望這個孩子跟他的一羣家人,既然命運如此,她也只好多分一些口糧了,希望安王府不會因爲這些猴子的存在變成花果山,某爺不會因爲這孩子的出現就變成了孫悟空,她很喜歡這個孩子,但是絕對不希望某爺也變成猴子。
剪瞳不再爲自己爭取什麼,反正這個孩子跟這一羣猴子也是分不開的,沒了他自己也是出不去的,大不了王府後面建一座假山,就給這些猴子玩好了。迫於無奈的剪瞳只能狠狠的數落自己懷中的小老虎,“你們兩個好好反省一下,到底爲什麼跟了我這個路癡主人之後,你們也傳染了,我第一次聽說路癡不是遺傳還是傳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