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以來,淮安和海州的關閘開始對互助會的運糧船百般刁難,船上拿出膠州衛和登州鎮的軍糧運輸證明也沒用。後來還是自衛隊出面,將兩處關閘砸了個稀巴爛,又把守關的官軍打得抱頭鼠竄,連守關的百戶都被打斷了腿,事情才告一段落。
隨後,又開始有人襲擊運糧船,接連有兩艘船被燒燬,人員也損失了二十多個。當時章澤天正忙於北部地區建設,一時沒有來得及處理,結果在六月初六,互助會建在淮安運河邊的一座糧庫被人襲擊後燒燬,庫中儲存的三十多萬石稻穀被焚燒一空。
章澤天聞訊之後也怒了,他命人到淮安處置此事時,卻發現當地官府在接到互助會報案之後,非但不去追捕襲擊糧庫的賊人,竟然還要追究他們失火的責任!是可忍孰不可忍!
剛剛升任互助會外聯部長的周從哲奉命全權處置此事,他當即命令隨行的自衛隊連夜包圍了淮安城內的附郭縣山陽縣衙,將知縣以下四十多人全部抓獲,又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各個擊破,將府衙中供職的吏目、書辦、三班頭目等二十多人連同他們的家眷一網打盡,全部抓到了船上。
一通審問之後,在天明之前就弄清了事情的幕後主使是淮安籍的大糧商扈家。扈家在最近幾代接連出過幾位舉人進士,現在仍有四人在外爲官,官職最高的扈家次子扈萬成此時已經做到戶部左侍郎,正四品京官,在京城和淮安一帶影響力十分巨大。
據山陽知縣的師爺供述,這次行動並不是扈家一家所爲,而是十一位江蘇籍的大糧商共同謀劃的,參與攻擊行動的除了這些糧商僱請的洪澤湖最大一股水匪天義堂之外,還有淮安衛官軍的參與。用這位師爺的話說,互助會這種搶購糧食的行爲“犯了衆怒”。
周從哲笑道:“屁的衆怒,不過是影響到那幾家糧商榨取民脂民膏罷了。
他指着在一旁仍舊怒罵不止的知縣道:“你口口聲聲自稱朝廷命官,不思爲治下百姓造福,爲朝廷君王分憂,竟然淪落爲幾個國家蛀蟲的走狗,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叫囂?真是白瞎了你讀的那麼多年聖賢書。”
一不做二不休,周從哲又派人攻佔了扈家所在的三扈莊。
那三扈莊由大小三個莊子比鄰而建,武力竟然比知縣衙門強了許多,弓弩甲冑俱全,而且還有不少土銃土炮,自衛隊付出了兩人陣亡,十多人受傷的代價纔將莊子攻了下來。
當天,扈家的兩處銀窖被起獲,窖藏的140多萬兩現銀被裝船運往青島。三個莊子上共有四處糧倉,存糧多達近百萬石。互助會將其中三個據爲己有,只把最小的一處留下報給官府。
扈家豢養的家丁打手共有近二百人,莊子內另有私設的地牢一處,裡面關押着欠租欠債的佃戶莊客二十多人。經審問得知,死於這裡的佃戶光是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幾個。
從莊子裡面繳獲的違禁兵器就有軍用重弩二十二張,各式甲冑十七領,軍用制式火銃三十五杆,虎蹲炮九位,火約敖四百多斤,長槍一百多杆。
另外還從書房搜出扈家與洪澤湖天義堂等四股水匪聯絡的書信若干封。
本想將攻擊扈家的行爲僞裝成水匪作案,此時見有充足的證據扳倒扈家,便直接把案子報到了淮安知府管芳禮和駐紮在淮安城裡的漕運總督傅安國的案頭。自衛隊手裡拿着蓋有膠州衛大印的文書,自稱來淮安購買軍糧,受到匪徒襲擊後追擊至扈家,才發現這通匪叛逆,並將其拿住。
管芳禮和傅安國對這互助會在蘇北的一舉一動如何不清楚,知道這是他們與扈家就購糧問題產生矛盾,最後才發展到互相夥拼的地步。
只是這膠州衛也是令他們相當忌憚,就是這互助會剛剛在春天剿滅了山東叛亂,將縱橫山東一年多的十多萬以戰力出衆的遼東鐵騎爲骨幹的叛軍一網打盡,現在他們既然敢對扈家動手,自己如果惹怒了這夥兵大爺,焉知他們不會對自己動手。
傅安國身爲總督,手下也管着幾個衛所的兩三萬軍隊。但這些多年未經戰陣的農民兵如果放在自衛隊面前,那點實力實在不夠看的。
這兩位高官也收到了扈家的好處,扈家知道請不動他們出手,只是希望他們在以後的衝突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衛隊既然攻下了扈家,想必自己受了扈家好處的事情自衛隊已經知曉,自衛隊在報案時對此隻字未提,也是給他們留了面子。
單說這扈家,藏有這許多違禁兵器,又交通匪人,這事情眼見已經壓不下了,如果自己把案子強行壓下去,那膠州衛就敢直接把事情鬧到京城朝廷去,到時連自家都得不了好去。
於是由知府和總督衙門同時出手,審問、查封,很快就把扈家謀逆案辦成了鐵案,報到京城。
扈家的下場很慘,家主和四個在外爲官的子弟,還有親支子嗣等十多人被判剮刑,全家男丁三十多人被斬,餘人被充軍遼西,家產被全部充公。
這件事,令傅安國和管芳禮對互助會相當不滿。他們並不是因爲扈家下場太慘而不滿,而是不滿於自衛隊將扈家的現銀和糧食全部吞下,竟然沒有給他們留下一分一毫,官場上哪有這樣做事的?
抄這樣的豪富之家,各級官員需要分潤打點的總有不少,總督府和淮安府衙門都沒有拿到好處,這事說出去也沒人信啊,這四處打點的銀子就只能從他們口袋裡面往外掏了,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滿意?
周從哲實在是不清楚這些官場上的規矩。他們既然定下要團結傅安國和管芳禮,在從前來接洽的官府師爺口中得知此事之後,周從哲當即表示稍後進行彌補。
半個多月之後,還不等送往青島的消息到達,周從哲接到押送回去的銀兩的章澤天便讓人給他送來二十萬元互助會銀元,專門用於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