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弄過一遍之後,章澤天用有些笨拙的左手從揹包裡取出盛有乾淨繃帶的竹筒,還沒有打開,便聽到屋子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後門簾一掀,進來一個人。
那人沒想到會見到如此觸目驚心的景象,其實根本沒想到這屋子裡會有陌生人出現,加之來人又是一個少女,自然而然地,一聲響徹雲霄的叫聲便傳了出去:
“啊——”
這下章澤天也慌了,無意間闖進一個姑娘家的閨房,這事好像不好解釋啊。他心中暗暗埋怨兩個手下:“留你們兩個在門外是看風景的嗎?這麼大一個人進來都沒看見,沒攔住解釋一下?”
不過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姑娘的誤會問題。他本想起身,但剛站起來一半又坐了回去,生怕對方起了誤會,不過當他的目光轉到這姑娘的臉上時,心情便放鬆下來,這姑娘他竟然認識:“徐英?”
那姑娘聽這男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凝神細看之後才發現,竟然是章家莊那位令她難忘的三莊主:“你是章澤天?怎麼會在這裡?”
此前章澤天見到這位徐大小姐,她穿的都是男裝,此時換上女裝,他初時只是覺得眼熟,也虧得他在前世接受過識別人臉的專項訓練,才能夠抓住徐英的面部特徵,在第一時間將她認了出來。不得不說,穿上女裝之後的徐英,還是相當漂亮的。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個緊張的聲音從正房那邊傳來:“表小姐怎麼了?吳大吳二,跟我去看看。”
聽到這聲音,徐英也緊張起來,屋子裡有這樣一個男子,實在不好解釋。可是不等她做出反應,一個小女孩已經率先闖了進來,隨後一聲驚叫:“啊!怎麼是你?!”
這個小姑娘章澤天竟然也認識,正是剛剛在湖邊遇到的那個摘花的小姑娘。
徐英不管這兩個人說什麼,焦急地對屋子外面說道:“吳大你們不用進來了,這裡沒事。”
後面的腳步聲停止在屋子的外間,吳大說道:“真的沒事?小梅姑娘,我們在這裡聽你的吩咐。”話裡的意思是要聽那個小丫環的意見。
叫小梅的丫環說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連表小姐的話也不聽了麼?出去!”
“是。”外間的兩人這才退了出去。
這時,徐英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章澤天那隻血淋淋的胳膊上面,問道:“啊,你的胳膊怎麼了?怎麼傷得這麼重?”
章澤天笑道:“來濟南的路上遇到了老虎,被抓了一下,沒什麼大礙。你呢?怎麼還在濟南?不是跟徐閣老回松江了麼?”
徐英說道:“這裡的按察使樑大人是我的姨夫,我與姨母及表妹多年未見,姨母便留我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前幾天聽說青州那邊鬧老虎,後來被一位英雄給打死了,該不會就是你吧?”
章澤天用完好的左手撓了撓頭,說道:“當時對面碰上了,不是它死就是我死,只能拼命了,這就是所謂的狹路相逢勇者勝,算什麼英雄?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肯定會繞着那裡走,誰願意當這樣的英雄?”說着拿起酒精打溼的布條,繼續擦洗傷口。
看章澤天一隻左手做事非常彆扭,徐英挽起袖子就蹲在他身邊,一把接過章澤天手中的布條,說道:“看你那費勁的樣子,我來吧。”
只是徐英是個富家小姐,哪裡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傷口?拿着酒精布條卻不知如何動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後來還是那個叫小梅的丫環接過了她手中的布條,幫章澤天完成了傷口的清理和消毒。
就在小梅剛剛拿起繃帶,要幫章澤天包紮傷口時,前院傳來了吳大吳二和章澤天帶來的二劉的爭吵聲。章澤天這纔想起,二劉被他留在前院,還不知道他認識徐英的事情,現在肯定是被那吳家兄弟當作壞人給抓住了,他可一點也不懷疑吳家兄弟的實力能否抓住他帶來的二劉。
“壞了,”章澤天說道,“我帶來的兩個家僕還在前院,好像被你們這裡的那兩位保鏢給抓住了,還要勞小梅姐姐去跟他們說一聲。”
小梅此前見到過吳大吳二和章澤天他們三人起衝突的事情,也擔心吳家兄弟把人給打傷了,連忙放下繃帶,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同時嘴裡還喊着:“吳大吳二!不要動手!那是自己人!”
徐英被小梅將繃帶塞在了手中,可是卻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動手來幫章澤天包紮,只能求助地看向章澤天。
章澤天便指點她將一卷繃帶在自己的胳膊上繞來繞去,同時說着:“再緊一點!這裡打一個結。”之類的提示,將自己的右臂再次纏得像只糉子一樣,最後用一塊三角巾吊在胸前。徐英最後又幫章澤天將準備好的乾淨長衫穿在身上。
她是富家小姐,哪裡做過這樣的事情?而且這個時代雖然不像大文朝早期那樣嚴格的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定,她又曾經穿了男裝在外行走,卻也沒有和一個裸身男子如此接近過,勉強做好了一切,卻已經羞得滿臉通紅,幫章澤天繫好最後一個鈕釦之後,連忙逃也似的躲得遠遠的。
章澤天原來和徐英比較熟悉,此時見她害羞,原還想打趣她幾句,此時見她這樣一副窘狀,也不好再開口,只是道謝道:“剛剛多謝你幫忙,否則我一隻手自己弄可就困難了……難爲你了。”
徐英故做豪邁地說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氣?上次分別時你送我的食物,我可是一直吃到這濟南府還沒有吃完,只是沒想到一到姨母這裡,就被表妹給搶去了大半。”說到後來,卻已經笑了起來,心中有些惙惙地想:“我一見他面就說那些吃的東西,他不會認爲我真的那麼饞嘴吧?”
章澤天卻絲毫沒有想到這方面的事情,聽徐英說起,隨口說道:“那太可惜了,我這次來濟南,沒想到會遇到你,可是沒有帶那些吃食……嗯,這樣吧,回頭我讓手下人回去一個,帶一批過來。”
“哎呀!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啦。”徐英聽章澤天把這事當了真,又羞又惱道,“人家看你剛剛極力忍耐的樣子,這傷口一定很疼吧?說那些吃食什麼的只是想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