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問起章緒自己的學習之事,章緒說道:“我跟先生學習已經有一年。本來先生說今年就可以參加縣試,試一下手了。不過馮縣尊勸我不要着急,先把基礎打牢,明年再考也是一樣,反正鄉試要到後年纔有,明年參加縣試,在鄉試之前還有兩次府試的機會,而且後年參加府試成績好的話,可以免除院試直接參加鄉試,並不吃虧。”
“這麼說四書五經和註釋都已經讀通了?”
“嗯,都讀通並且記住了。現在先生讓我多讀書,他那裡的書我已經讀了一多半,咱們書院的藏書比較多,我打算下半年就回咱們莊子上讀書了。”
章澤天想了想,問道:“咱們章家書院的藏書目錄你看過了嗎?以前我沒有特別關注過這些,二十三史(二十四史中去掉明史)都有嗎?唐宋八大家的文集都有嗎?這些都是要讀的……龔先生沒有給你列一個讀書目錄嗎?”
章緒說道:“目錄倒是列了,只是目錄中的書,先生和馮縣令那裡只有一少部分,我今天剛回來,書院我還沒有去過。”
章澤天道:“回頭儘快去看一下,看要讀的書還差哪些。我過幾天要去濟南,到時候給你買回來,或者也可以託上京的人到京城買。”
“不用那麼麻煩吧,”章緒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先生說有些書也不是必須讀的,多數學子都沒有這麼多書可以讀呢。”
章澤天回頭看了章緒一眼,說道:“都已經認了親,怎麼還拿自己當外人?別人家讀不起,不代表咱們章家也讀不起。原來我和你那幾個哥哥讀書的時候,沒有明師指點,不知道要讀的書有哪些,把精力都放在制藝文章上面,眼界有限,最終影響到應試。你現在有龔先生指點,給你列出了書目,我們當然要想辦法把書買齊了。”
章澤天和章緒一路說話,時間過得很快,感覺一會就回到了莊子上。此時的章家莊已經熱鬧起來,莊門上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章澤天他們馳入莊中,在章家大院下馬,來到書房見章澤瑞。
書房裡面非常熱鬧,章澤瑞、章澤祥兄弟,還有章澤忠、章維、章綬等人都在這裡,縣衙的王師爺和施正德的父親施趕山也在,大家正在商量迎接兩位衣錦還鄉的新科進士以及慶賀的事情,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卻還沒有什麼定論。
章澤天進門與衆人招呼之後,衆人便問起他的意見。章澤天道:“演之(章繹字)和義方(施正德字)登科,是我們章家莊和即墨縣的大事,當然要去迎上一迎。按照維新(章緒字)的說法,他們走驛路,今天大概就要到縣城,現在已經過午,必需馬上出發了。咱們派一隊自衛隊,由我和承之(章維字)顯之(章綬字)帶隊去迎接他們吧。大哥和施老丈肯定不能輕動,就在莊子裡迎候他們。只是我和對禮儀並不精通,還要請一位精通禮儀的先生同行纔是……”
王師爺在旁邊接口說道:“這種事情並沒有特別需要注意的禮儀,學生當初在其他地方入幕的時候倒是經歷過兩次,地方上只要表示慶賀便是了,倒是新科進士的家中一般都要祭祖什麼的,各地的風俗不同,並沒有專門的要求。學生這次過來,主要還是要代表黃縣尊對兩位新進士表示祝賀之意,自當隨三莊主前往迎接。”
章澤天兄弟幾個商定爲慶賀兩名新進士高中,在莊子裡面擺酒慶祝,款待全莊所有人。章家目前在十六裡鋪養有近千隻雞,還有幾百頭羊和幾百頭豬。但是豬還不夠屠宰標準,當下便以雞、羊肉、驢肉和魚類作爲主菜擺酒。
章澤天請兩位哥哥負責準備酒宴和祭祖之事,自己帶領兩個侄子一自衛隊一個排的士兵騎馬去迎接兩位新科進士。
章家在即墨和萊州本來就富甲一方,此時爲慶祝家裡出了進士,根本不惜銀子,很快就把莊子上所有人都動員起來,張羅起宴席來。
章澤天等人帶領迎接的隊伍,一口氣馳出三十多裡,接到了章繹和施正德返回的隊伍。二人上京時本來只帶了兩個家人,另外有王承嗣相陪。此時回來,隊伍中卻有十多個人,其中有濟南餚記的幾個人,也有山東布政使樑鬆和濰縣馮縣令派出的隨員。另外還有一個令章澤天意外的人也跟在隊伍之中,竟然便是濰縣的教諭龔其賢。
章繹和施正德見到章澤天來迎,遠遠地下馬,走到章澤天近前之後,二人在第一時間朝他跪拜下去。
章澤天連忙伸手相扶,驚問:“爲何行此大禮?”
章繹道:“小侄二人這次僥倖得中,全賴三叔爲我們延請王先生,又有徐老指點,還爲我們的層層考試做好各種準備。若非如此,按我等以往在家中那等死讀書的辦法,再有十年二十年也不會中舉,就更不用說中什麼進士了。”
施正德也道:“三叔之恩,演之這個親侄子尚且念念不忘,我本是一個佃戶之子,若無章家無償供我讀書,又有三叔待我像親侄子一樣,正德今生斷不會有得上皇榜光宗耀祖的這一天,如此大恩,正德不敢或忘。”
章澤天雙手用力,將兩人同時拉起來,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大哥在莊子上迎候你們呢,咱們走吧。”
與兩個新科進士打過招呼,章澤天來到龔其賢面前,拱手說道:“龔兄遠道而來,小弟失禮了。”
龔其賢笑道:“不算失禮,今天他們二人本就是主角,我只是陪襯,澤天賢弟不必客氣,等他們熱鬧過了,有時間咱們再敘。”
章澤天問道:“今年春闈,難道你們濰縣收穫不佳?否則你這授業的先生哪得如此清閒?”
龔其賢道:“倒也不是一無所獲,中了一個。俗話說‘新人拜花堂,媒人丟過牆’,慶賀的重點是主家和馮縣尊的事情,我這個當先生的不等別人丟,自己先逃出來了。話說你們家的王先生,不是也早早地跑路了麼?”
章澤天知道他是不喜那些慶祝、謝師之類的繁文縟節,趁此時教學任務比較輕鬆,到章家莊踐行去年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