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意識到教育學生的重要性之後,回頭看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忙碌程度,才發現已經把書院先生這項本職工作完全丟開了。
對於章家投入大量財力物力精力的章家書院,章澤天的看法比兩個哥哥更加現實,就是章家步入仕林,在這個時代獲取自保的士族身份的一個跳板。自從前年以來,書院接連出了六個秀才兩個舉人,已經在這萊州府內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樣的身份已經無人敢在輕視,章澤天便基本滿足了。
至於去年年底去京城赴會試的兩個舉人,如果能夠中了進士當然更好,即使落榜了,也要以威懾到這一府一縣的官員和宵小,讓他們對章家不敢輕舉妄動了。
再加上章澤天今年年初在即墨和膠南兩縣,鬥敗官府又掃平小瓦崗匪夥樹立起來的威名,一時是不會再有人敢來章家莊捋虎鬚了。
也正是因此,章澤天便把書院的工作完全拋到了腦後,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農業體系的建設中去。
此時想到手下的人才不濟,章澤天才又把教育問題提上了日程之中。只不過此時他想到的教育,卻不再是原來的那種以科舉考試爲目的的傳統書院,而是打算建立一座以科學知識爲主要學習內容的學院。
這樣的想法,其實在章澤天剛剛來到章家的時候就有過,只是他當時覺得這樣的學校建立起來,面對的問題實在太多太大,以他那裡的能力根本無法解決這些問題,所以便 把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建立以科學教育這基礎的學院,需要面對產問題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生源問題。現在的家長,如果要送自家孩子去書院讀書學習,其根本目標基本只有一個,就是讀書科舉當官,光宗耀祖。如果章澤天的書院學習的知識對於科舉當官完全沒有什麼用處,誰又會把孩子送到這裡來?
當然,現在的書院之中,也有不以當官爲目的的雜學班,但是這個班裡的孩子,多數都是被歸經和制學班淘汰下來的那部分生源,因爲家中經濟條件限制,在明知科舉無望的情況下,面對現實妥協的結果。如果章澤天說讓誰家剛剛開蒙入學的孩子去學什麼算學之類與科舉無關的知識,保管家長會鬧到書院將孩子帶走,或者去別的書院或先生那裡學習,或者乾脆回家幹活去。
第二個問題是師資力量的問題。隨便想一下,最開始的科目當然是語文和數學,語文老師倒還好說,隨便找一個秀才或老童生都能應對。但是數學老師就有問題了,他教過的那些學生裡面,能夠勝任教開蒙學生數學四則運算的實在沒有幾個,而他自己又沒有時間來做這個專職老師。
其實在他的學生裡面,數學學得最好的是章緒,也就是他當初的書童章貴。可是章緒此時基本長期在濰縣跟龔教諭學習儒家經典,看那意思是想做一個儒學宗師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再回來教一幫學生學習什麼數學。
至於其他學科,比如物理或化學,再比如生物遺傳學,或者他現在用到最多的機械及力學,好像除了他自己之外,更沒有人能夠當老師了。
除此之外,他還打算開設商業方面的課程,還有一些軍事科學專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商業方面,他家的高級商業人才比如章澤祥和孫少傑等人,都可以總結出一套屬於自己的經驗知識來,不過與章澤天的商業概念還是存在一定的差異的,這個倒是好說。大不了在以後的實踐中逐漸修正就是。
可是軍事方面又存在着巨大的問題。官府的忌諱和禁忌是一方面,從武器到戰術理論上的差異又是另一方面,現在的主流戰爭理念根本不符合他的心理預期,他心目之中的戰爭模式無人能夠代他講授給學生們,同時,泄密的隱患也讓他有所顧忌,這事情可不太好辦。
不過,困難歸困難,事情總是要做。如果不做起來,人才緊缺的問題只會越來越嚴重,只有從零開始慢慢做起來,哪怕只教一個有用的人出來,也能分擔自己的一部分工作,如果一個人都教不出來,他就只能自己來完成這些工作了,這是個現實的問題。
章澤天仔細考慮了一下可能成爲自己學生的人員,才發現雖然總數不多,人還是有一些的。
首先,現在跟他做事最多的,對他最相信的人,基本都可以當做第一批學生來培養一下。這些人雖然多數的資質都不算多好,卻可以從某一個專長方面出發,學習一些專項的知識。將來如果將學校的科目細化一下的話,這些人還是有希望充當某些專科的教師的。
章澤天決定建立專科學校是在這一年的五月。第一批入學的學員共有二十七人,其中包括他在機械方面帶的學員中的十四人,他的專職秘書章四喜和耿安,他帶出來的美術生孟爭、范陽、方小青,自衛隊員裡面接受能力比較強,年齡又比較小的四人,還有他從海盜之中發掘出來的四個孤兒。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來自海盜的四個孤兒。海盜和小瓦崗匪夥被他收容到港口工地上進行“勞改”之後,其總體待遇比這些人設想的強了許多。勞動強度雖然比較大,但是伙食供給還是相當不錯的,甚至遠遠超過了一般人家的伙食水平。
這些人每天三餐,而且頓頓能夠吃飽,這已經不是一般佃戶家能夠提供的待遇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半飢半飽纔是貧民日常生活的常態,能夠每天吃飽飯,是許多人的夢想。這樣的夢想在自家沒有實現,在當海盜或土匪的時候也沒有實現,卻在被抓獲之後,在章澤天的勞改工地上實現了,何況除了飯能夠吃飽之外,每天還有蔬菜和魚類這樣的蛋白質供應,食物中的油水也不是特別稀缺,這樣的飲食令這些土匪和海盜無比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