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一路南下,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擋。
唐軍之所以這般順利,這是因爲,到了現在,江河日下的西班牙帝國,財政狀況日益惡化,已然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根本無力支持起遠東艦隊的出海航行費用。
故馬尼拉總督洛佩斯只能無奈下令,現在的西班牙遠東艦隊,那殘餘的五十多條船隻,全部集中在馬尼拉灣處,以拱衛馬尼拉城,應對小規模的海盜騷擾與襲擊。
十三天後的清晨,唐軍順達到了菲律賓呂宋島北端的布爾戈斯,此處海坡平緩,利於登陸,離南部的拉瓦格城也頗近,因此,這裡可謂是唐軍的最佳着陸地點。
此時的布爾戈斯海岸,正被一層迷濛的霧氣所籠罩,依稀可見岸邊密密的椰林,再往裡看,除了宛如背景板般的青黑色科迪勒拉山脈外,便是一片濃得幾乎化不開的濃重綠色,卻是再難於分清是何物了。
李嘯一聲令下,唐軍開始登陸。
一條條船隻靠近布爾戈斯海岸,一根根舷板放了下來,唐軍士兵,有如洶涌的潮水一般,從船上下到海岸。
這次登陸的軍兵,包括唐軍平南鎮甲營全體軍兵,1000名飛鷂子騎兵,1000名輔兵,20門重型龍擊炮,由主將李定國,副將祖寬率領,浩浩蕩蕩地登陸而去。
“寧宇,此次登陸作戰的注意事項,你都記住了吧。”在李定國上岸前,李嘯又叮囑了一句。
“放心吧,李大人,末將記下了。”李定國朗聲道:“我軍此去,定會遵照李大人所定之策,恩威並用,讓那些土著部落,乖乖就範。”
隨後,李定國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沉聲道:“若有敢於反抗者,格殺勿論。其部落或城池,皆屠男而留女,以彰我軍王道之威也。”
“很好,寧宇此去,務必多加小心。還有,祖寬爲人桀驁不馴,你要多多約束他,不得讓其放浪形骸。”李嘯臉上泛起笑容,又刻意叮囑了一句。
“李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注意的。另外,還有監撫司與安全司,均在約束於他,諒祖寬也不敢做出太過份的舉動出來。”
“好,那本公祝你們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嗯,那末將也祝李大人能順利攻下馬尼拉城,就此告辭!”
隨後,李定國與李嘯拱手告別,大步下船而去。
待李定國部兵馬,以及相關的軍械輜重全部上岸後,全體水師艦隊,帶着其餘兵馬,繞過布爾戈斯角,繼續南下,直駛馬尼拉城外的馬尼拉灣。
上得岸來,李定國隨即下令,因部隊遠來辛苦,全軍就在海岸之處,埋鍋做飯,準備休息吃飽之後,再繼續向內地進攻。
這個霧氣濛濛的早晨,海邊的唐軍喧譁一片,不多時,便是處處炊煙升起,濃郁的飯菜香味飄起。
“開飯啦!開飯啦!”
隨着伙頭的聲聲叫喊,唐軍士兵中,頓時發出一陣歡呼,各人端着飯盒與勺子,雀躍着排隊前去打飯。
一手拿着熟鐵飯盒,一手捏着熟鐵勺子的唐軍平南鎮甲營丙總甲哨七隊三甲甲長苟大壯,雖然眼睛一直地瞅着隊伍遠端的分飯之處,但他心裡,卻是滿滿的感慨。
苟大壯,是遼東金州人,最早時,是在東江鎮當明軍,成了尚可喜手下大將許爾顯的一員小兵。
崇禎七年,苟大壯隨着尚可喜降清,隨後成了漢軍的一分子,還曾跟着許爾顯入關作戰,因爲作戰勇敢賣力,被提拔爲伍長。
最後,許爾顯部被清廷安排駐守金州,苟大壯等人也就皆駐此地。
卻沒想到,就在前幾個月,竟有唐軍渡海來襲,把金復二州徹底蕩平,掃爲平地。
還好自已的長官許爾顯識時務,及時開了金州西門,放唐軍入城,算了立了反正大功,正因如此,他們這些手下兵馬,才免瞭如那些後來被迫投降的滿州兵馬一樣,那被押去鐵龍城挖礦勞改的命運。
隨後,包括苟大壯在內的許爾顯部,全軍被押回登州,在登州之地,先裁汰了一批老弱,發了遣散銀子,就在那山東安家定居。
其他的許爾顯部漢軍兵馬,則乘水師船隻,調往臺灣,進行整改。
在這裡,許爾顯兵馬,被分別打散,插入平南鎮各部兵馬之中。
象許爾顯本人,便是成了平南鎮乙營下面的一名副總長。被安排留守臺灣,沒有參加這次進攻呂宋的戰鬥。
而原先的漢軍伍長苟大壯,自被選入平南鎮甲營丙總甲哨當槍兵後,因其身體強壯,訓練賣力,又有過作戰經驗,在監撫司的政治考覈中成績也不錯,故從一名槍兵,被直接提爲七隊三甲甲長,掌管了包括副甲長範長安在內,共有十九人的兵力。
見唐軍對自已這樣先當明軍,後又叛明當了清軍,最後又反正當唐軍的兵員,不記前嫌加以重用,苟大壯內心十分感激,訓練更加刻苦用心。
而讓苟大壯更爲感慨的是,唐軍的軍兵組成,基本上來自五湖四海,兵員組成更可謂是五花八門。象在他手下這一甲槍兵中,除了有最近剛剛招募的臺灣移民子弟外,還有原先的明軍軍兵,有反正的流寇軍兵,有投降的漢軍軍兵,除此之外,竟還有一名臺灣土著士兵與一名投降的滿州軍兵。
這些不同政治背景,來自五湖四海的軍兵,現在卻都是一樣的狀態。
那就是,全部的唐軍,每個人都是着漢衣,蓄漢發,說漢話,使用漢人的禮節禮儀,並且,在監撫司每天強力的洗腦教育下,每個人堅定地把自已當成漢民族的一員和唐軍的一份子,都發誓爲唐國公李大人效力,爲將來驅動器韃虜,消滅流寇而奉獻一切。
畢竟,能爲這支屢戰屢勝威名赫赫的唐軍效力,實在是一件極其光榮的事情。
在軍中,每個人都有豐厚的待遇、良好的福利、將來無論是戰死還是受傷以至退役,都有大筆的撫卹。
可以說,每個人,只要成爲了唐軍的一分子,那基本上就是隻要放心爲軍隊效力便是,其餘事項,均不用自已去操心了。
而如果自已能在軍中得立戰功,將來更有賞賜多多,也會且倍受世人羨慕與尊敬。
故每個唐軍士兵心下,幾乎都憋着一口氣,那就是,自已將來上了戰場,一定要奮勇殺敵,爲國立功,也爲自已搏得一個更好的前程。
苟大壯一路遐想,不知不覺,來到了打飯的隊伍前頭。
他向打飯的廚子,亮出了自已的甲長腰牌,廚子立即給他打了一份豐盛的甲長級軍官餐。
這甲長級軍官餐中,有燒雞,有海魚,有鹹肉,比起最底層的下士伙食,實在是強太多了。
唐軍中,除非戰事緊急,否則,按級別實施的個人用餐待遇,必定會嚴格遵行。
故每個吃飯的唐軍士兵,在這樣親眼可見的不同待遇刺激下,能更加努力地在戰場與訓練場上表現自已,讓自已憑自身的努力出人頭地。
很快,用餐完畢,正在洗漱餐具的苟大壯及屬下軍兵,忽見到中軍大帳處,喧譁聲大起。
原來,在他們吃飯時,已有飛鷂子哨騎,順着進入內地的小道,前去哨探當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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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一路哨探的他們,卻被當地土人用毒箭伏擊,五名哨騎,一死一傷,狼狽逃回。
唐軍剛上岸,便遇到了這樣的伏擊事件,李定國自是相當惱火,而副將祖寬更是怒氣填胸,他向李定國大聲請令,要帶親自帶隊前去消滅這股膽敢與唐軍爲敵的可惡土著。
李定國略一猶豫,便立刻答應了祖寬的請求。
隨後祖寬挑選兵馬,選上了包括苟大壯部在內的甲營丙總甲哨兵馬,100名飛鷂子,以及3門重型龍擊炮,還有3名監撫司的統計文官,前往攻打這些不知死活的土人寨子。
見到命令下來,全體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刻開始緊急披甲着盔,外出作戰。
苟大壯身爲甲長,是全甲人員中,穿衣着甲速度最快的一個。
他迅速地先穿好一件內墊的薄棉甲,再穿上包鐵戰靴,戴上鋼製六辮纓盔,把那兩片式精鋼胸甲一扣一搭並固定整齊,整套盔甲便全部穿好。
而他手下的兵員,則是皆戴熟鐵盔,穿皮靴,並且每個人也都穿着一件鋼製胸甲,在拿上那4米長槍後,便也全部準備完畢。
這些平南鎮的士兵,裝甲程度,比起興中鎮等內地唐軍來說,要薄弱得多,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選擇。
畢竟,在菲律賓這樣四季炎熱的熱帶地區作戰,士兵的體力與耐力都會消耗極大,如果每個士兵還要穿得象內地軍兵一樣厚重的話,士兵的體力會很快衰竭,反而大大降低了部隊的戰鬥力。
另外,由於這菲律賓地區,長年的高溫高溼,若軍兵們一直穿着那捂得緊緊的盔甲,那一定會與入侵中美州的西班牙士兵一樣,中暑,溼疹,爛襠等病症不停地發作,從而造成大面積的非戰鬥減員。
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是李嘯所樂意看到的,所以平南鎮的軍兵,最終穿成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無奈之舉吧。
因此,在大面積減少作戰部隊的裝甲程度的情況下,象諸如輔兵、火炮手、火銃手等不參加戰鬥,或是遠距離作戰的部隊,則更是人人皆不穿盔甲,從而更好地節省體力,保持行軍速度。
隨着騎着一匹高頭大馬上的祖寬一聲令下,全軍上路,穿過密密的椰樹林,沿着那條鑽入無盡幽深綠色的小道,一路逶迤而去。
祖寬雖然性子粗豪,脾氣野蠻,但在吃過一次虧的情況下,還是不敢大意,他下令,全軍儘量沿着平緩的地勢行走,且以前面數百步外,不停讓飛鷂子騎兵開路哨探,確認安全後,再讓後續部隊一路跟上。
呈一列縱隊行進的軍隊,最前面是十餘騎飛鷂子騎兵開路哨探,其後便是甲營丙總甲哨的槍兵與盾兵,後面就是數十人的3門重型龍擊炮,最後則是數十名飛鷂子,護衛着主將祖寬,在後面押陣前行。
無邊無盡的綠海中,這支將近一千五百人的唐軍部隊,有如一條粗大的灰色長蛇,逶迤而前,向着那些土著的寨子行去。
苟大壯等人,一路上都在擔心,可能會再有土著前來伏擊,卻沒想到,從海岸處出發,到眼前終於出現那些土人寨子的模糊影子時,這一路上,都沒有任何土人前來騷擾。
看來,那些土人,還是欺弱怕強,見唐軍兵馬如此之多,兵勢這般雄壯,纔再不敢生伏擊之心,而是僅敢龜縮在自已的寨子中,憑寨固守。
不多時,唐軍來到這寨子前一箭開外,祖寬一聲喝令,全軍擺開陣勢,那3門重型龍擊炮,卻被緩緩地推到離寨牆約有一千米外。
這時,祖寬的臉上,涌起得意的冷笑。
他大喝道:“兄弟們,這些可惡的土著,殺害我軍哨探騎兵,實是自尋死路!現在,本官卻要拿他們那醜惡的人頭,爲我軍慘死的兄弟報仇!”
唐軍齊齊地發出一聲喝喊,包括苟大壯在內,每名士兵臉上,都涌起了滿是期盼的神色。
立功得獎的機會,可是就在眼前了!
這樣的機會,自已如果不好好把握,可是令人痛悔終生啊!
祖寬本想着,象以前一樣,對士兵們鼓動說,準允他們攻入寨子外,可以隨意搶掠屠殺,但他看到監撫司文官瞥過來的冷然眼神,只昨把這樣囂張的話語,生生嚥了下去。
他知道,那唐國公李嘯,希望手下皆是驍勇善戰無懼犧牲之輩,卻並不希望,他們最終成爲一羣嗜血殘忍喪失理智的野獸。
最終,祖寬的的話語變成:“兄弟們,攻進城去後,把全寨子的男丁全部殺光,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當尿壺,那女人財產盡皆帶走,給自已搏功名,得賞賜!”
唐軍軍陣中,又是連綿的震耳歡呼。
而這時,火炮手已調試火炮完畢,他們向祖寬請示,是否要進行開炮擊射擊。
祖寬冷笑一聲,立刻大聲下令攻擊。
“砰,砰,砰!”
三聲讓人震破耳膜的爆響,三枚三十二斤重的烏黑炮彈,呼嘯着向對面那竹木製成的寨牆,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