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我的傷亡交換比,迅速地朝有利於明軍的一面傾斜,基本上,從全局上看,清軍每死五人至六人,方能殺死一個明軍盾兵或槍兵。
這簡直是一個無可言說的巨大恥辱!
這樣的戰場態勢,完全出乎了譚泰的預料,甚至可以說,是徹底顛覆了他對明軍的一貫認知!
這支兇悍冷酷的軍隊,到底是什麼來頭?
那膽小畏死,一觸即潰的明軍,何時竟變得這般能戰善戰了?
這簡直是個可怕的夢魘!
現在的譚泰,原先心中一舉擊潰對面明軍的希望,已然徹底破滅,取而代之的,是無可言說的懊悔。
只不過,悔之晚矣!
明清雙方,又交戰了近二十分鐘,清軍陣中的投降明軍,再也抵擋不住李嘯軍的凌厲攻勢,率先開始崩潰,他們哀嚎着扔下刀劍,轉身後逃。
後面押陣的滿洲與蒙古騎兵,立刻衝上去,對這些逃跑的投降明軍大砍大殺,卻絲毫不能讓這些魂膽俱裂的投降明軍,再有勇氣重新列陣,去與李嘯軍交戰。
很快,蒙古兵與漢軍,也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逃兵,這些滿洲人的狗腿們,同樣哭泣哀叫着,扔了刀劍向後奔逃。
整個戰場上,清軍已大部分陷入混亂,明軍則開始迅速佔據優勢,並把猶在苦鬥的六百多名滿洲正黃旗軍兵,重重圍在陣中。
與此同時,明軍還分出了一部槍兵,開始向清軍後陣的騎兵們,大步衝殺過去。
戰至此時,清軍大勢已去,危急萬分!
“主子,怎麼辦?要不我軍迅速從西門撤退吧?”殺得滿臉是血的喀喇木,奮力擠到譚泰面前,一臉驚恐地對他大聲喊道。
逃?
還逃得掉麼?
現在明軍槍盾兵,已全部衝入堡中,清軍已陷入重圍,就是想逃,又如何逃得掉。況且,就算拼死衝出東門外,那些李嘯軍騎兵,估計已在門外等得不耐煩了,正等着自已衝出來試刀呢。
譚泰沒有回答喀喇木,雙眼血紅的他,牙關咬得格格響。他突然大吼一聲,揮舞着一把雪亮的精鋼虎刀,衝至明軍戰陣前,與明軍步兵戰成一團!
他身旁的二十多名親隨白擺白牙喇,也同樣發出厲聲大喝,躍至明軍陣前,大砍大殺。
武藝高強的譚泰,及他手下精銳的百戰白擺牙喇兵,憑着一股生猛強悍的氣勢,竟把對面的明軍大批衝開,有十多名明軍槍兵或盾兵,在他們迅速凌厲的攻擊下,或死或傷。
見自家主帥如此勇悍,殘存的正黃旗滿洲軍兵,士氣爲之一振,也紛紛鼓起勇氣,與對面的明軍奮力搏殺。
這時,一隻裝備精良的重甲步兵,衝到了陣前,擋在譚泰及一衆白擺牙喇之前,同樣立刻開始了生猛凌厲的反擊行動。
這支重甲步兵,便是李嘯軍那武裝到牙齒的橫行哨。
有如機甲怪獸一般的橫行哨,人人身着上等熟鐵所制的三重盔甲,從頭到腳皆被厚厚包裹,甚至臉上都帶着面甲,只露出兩隻眼睛,簡直有如微型坦克一般。每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槍、長柄挑刀、厚背軍鐮等重型武器,紛紛向對面的韃子軍兵奮力砍殺過去,凌厲的刀光槍影所至之處,橫屍一片,血肉狂飈。
橫行哨有六百人,在戰技與勇氣方面,與對面的白擺牙喇兵不相上下的情況下,憑藉人數優勢,迅速地佔據了絕對上風。
很快,原本抱團作戰的數十名白擺牙喇,便立刻不得不陷入分兵作戰的狀態,一個接一個白擺牙喇和那些正黃旗步兵,哀嚎慘叫着摔倒在地。
而清軍主將譚泰,同時立刻被三名橫行哨軍兵,團團包圍,幸得他武藝出衆,才能勉強應戰,饒是如此,卻亦是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這時,他聽到了一聲悶雷般的滿語在耳邊炸響:“譚泰,你這賊廝,認得我麼?!”
譚泰大驚,扭頭一看,一名橫行哨甲長模樣的人衝了過來,喝令那幾名橫行隊員退開,然後一把掀掉頭盔,一邊衝着他冷笑,一邊手中的虎刀,卻是凌厲地劈來!
譚泰奮力架住這兇狠一擊,他吃驚地發現,此人雖是漢人髮型模樣,但極其面熟,一時卻想不出來是誰。
“哼,爺爺原是正白旗的甲喇額真查塔,譚泰你這廝,狗眼這麼大,如何竟認不出來!”查塔冷喝道,隨便欺身一進,又一刀狂劈而去。
譚泰好不容易復吃力架住,他一臉不可置信的吃驚表情:“你是查塔?!你當日不是與固山額真阿山,一同戰死於錦州城外了麼?”
查塔濃密的鬍鬚一抖,眼晴卻狠狠一瞪:“放屁!老子纔沒死呢,老子當了明軍,還改了漢姓爲尹,已是明國之人了,今天,卻要來取你的狗命!”
譚泰大怒,渾身多處受傷的他,拼盡全力,奮力舞起虎刀,朝查塔斜砍過去,一邊大罵道:“你這忘了祖宗族羣的貨色,還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詞,我現在就宰了你!”
查塔見他憤怒而來,下盤露出了破綻,心中暗喜,他擰身躲開了譚泰這一拼力之擊,嘴中大喝一聲,手中的虎刀卻以與譚泰刀勢平行的方向,斜向下狠劈而去。
冰冷鋒利的虎刀刀刃,重重斬在譚泰右小腿上沒有防護的膝蓋後彎部位,只聽得喀喳一聲骨裂的輕響,譚泰右小腿處鮮血飆起,他慘叫一聲,半跪於地。
與時同時,查塔用滿語大喝道:“譚泰已受重傷,爾等還不早降!”
旁邊同樣奮戰不止的李嘯軍兵,聽得這話,也猜到了是查塔在勸降,立刻紛紛大喊起來:“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一衆正拼死廝殺的正黃旗滿洲兵,頓時人人驚疑起來,很多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無所適從的表情。
譚泰以刀撐地,努力直起身來,厲聲吼道:“不許降!給我殺,我給我殺光這些明狗!”
他的話語剛完,忽聽到噗的一聲,肚腹之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巨痛。
譚泰低頭一看,一柄鋒利的順刀刀尖,刀頭滿是鮮血與污物,從自已的腹部前同透出。
“哦,是家賊。。。。。。”
譚泰嘴中喃喃,他忍着巨痛,扭頭向背後回看,正看到喀喇木那驚恐與愧疚交織的表情,譚泰更注意到,喀喇木手中,緊握着那柄捅穿了他肚腹的順刀!
“主子,事已至此,再戰無益,你要爲國盡忠,可弟兄們還不想死啊。”喀喇木眼中噙淚,聲音顫抖着說道。
“喀喇木,你這狗奴才,我譚泰真是瞎了眼啊!。。。。。。”譚泰嘴裡怒罵,卻再無力氣打喀喇木一下。
喀喇木再不理他,而是立即站起身來,向着皆是呆住的一衆滿州軍兵大聲喝道:“各位兄弟,我軍戰至此時,已然爲國盡力,請大夥與我一起,降了明軍,保住性命吧!”
喀喇木說完,率先扔了另一隻手中握着的長柄軍鐮,然後向查塔等人跪地拱手道:“罪將喀喇木,向大明天兵投降!”
見到副將已降,所有的滿洲正黃旗軍兵,包括後面的三百多名滿洲騎兵,再無鬥志,紛紛學着他的樣子,扔了刀劍,跪地乞降。
那些蒙古兵、漢軍,以及投降的明軍,見滿洲兵都降了,更是如遇大赦,立刻迅速地扔了武器,伏跪於地,大聲嚮明軍請求饒命。
半跪於地的譚泰,臉色蒼白,呆若木雞,他的身體不知是不是因爲腿部與肚腹的疼痛原因,還是何故,一直在一顫一顫地抖動。
這時,一臉血污的金狼營副營長武壯走了過來,他冷冷地斜了譚泰一眼,大喝道:“將他剝了盔甲,綁在柱子上,迎接李總兵入城!”
此時,在城外,見到李嘯軍竟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內,就拿下了這數千清軍把守的鎮邊地所,杜詩杜少如等人,皆是一臉目瞪口呆之狀。
“沒想到李大人的震天雷這般厲害,炸城牆竟有如兒戲一般,手下軍兵又這般悍勇,戰力只怕還在那滿洲韃子之上,在下今天,實實開了眼界啊!李大人治軍之能,杜某以爲,在我大明國內,李總兵稱第二,怕無人能稱第一了。”龍門衛指揮使杜詩,一臉諂笑地向正欲入城的李嘯恭維道。
李嘯一臉微笑,卻是擺擺手道:“杜指揮過譽了,且隨我軍入城吧。”
從西門入城時,見到整個西門城牆與城門這般被炸得殘破,李嘯心下,十分感慨。
其實,李嘯知道,投石機所投的震天雷,卻沒杜詩說得這般厲害。
李嘯這次採取的用震天雷轟擊地牆的戰術,就是因爲他聽杜詩說過,鎮邊地所的城牆皆是夯土建成,並且風化剝落,這樣的城牆,堅實度很差,用震天雷轟擊卻是正好發揮其長處。
因爲,李嘯軍所制的投石機,在水平面上,能轟擊到的距離爲僅僅爲230米,以一步1.3米計算,總共爲176步多一點。而且,投石機的投擲力度,完全不能與諸如紅夷大炮等重型火炮相比,根本不足以撞開城牆。所以,如果鎮邊城所是磚牆結構,或者是新砌的夯土城牆的話,李嘯軍所投擲的震天雷,很可能會被堅實的城牆立刻彈開,從而起不到什麼破城效果。
但現在這樣風化破損的夯土城牆,因土質鬆化,震天雷砸上去後,城牆會向內凹陷,吸收大部分衝擊力,然後震天雷再滾落城牆之下開始爆炸,這樣一來,便正好對城牆,造成強力的破壞,並引發城牆的垮塌。
而鎮邊城所內,火炮老舊,且平時也未保養,攻擊距離有限,且極易炸膛,故李嘯能放心地將投石機推至距城牆九十步處,再用震天雷大肆攻擊。
“你就是譚泰?”
入城後,被一衆將領簇擁着的李嘯,一臉冷峻地來到了綁了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譚泰身旁。
譚泰睜開眼,用瀕死的眼光盯着李嘯,艱難說道:“明狗,你又是什麼人?”
“啪!”
查塔狠狠一掌,打在譚泰臉上,打得譚泰嘴中吐血,倒讓一旁垂手默立的喀喇木一陣哆嗦。
“狗東西,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李大人,李嘯李總兵!”查塔用滿語大聲地向譚泰喝道。
譚泰眼中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慘笑着說道:“哦,原來,你就那個李嘯,看來,我敗於你手,倒也不算太過丟臉。”
“譚泰,本官給你最後一個投降我軍的機會。”李嘯的話語,冰冷如鐵。
譚泰聽了查塔的翻譯,卻嘶聲大笑起來,一臉癲狂的表情。
然後,他緊盯着面前的李嘯,低低道:“要我投降麼,可以。只不過,李嘯,我有句話,想跟你說,你且站近一點。”
李嘯濃眉一擰,稍稍上前了一步。
沒想到,就在李嘯上前一步後,譚泰猛地一探頭,張開鮮血直淌的嘴巴,便向李嘯的耳朵狠狠咬來!
沒料到,李嘯似乎早想到了他不懷好意一般,敏捷地一退,躲開了譚泰這次突如其來的撕咬。
隨即,李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一旁還未發應過來的查塔身上,刷地一聲,抽出一把解首小刀,狠狠地插入了譚泰胸口!
這時,周圍一片寂靜。
所有的人,都在驚愕地看着一臉猙獰之色的統帥李嘯,用那把尖銳的解首刀,在譚泰胸口,緩緩割挖,刀子切斷肋骨與筋膜的嘣嘣聲,讓人心悸。
“嘶”的一聲,李嘯伸出左手,在譚泰胸口一掏,一顆鮮血淋漓跳動不已的心臟,被李嘯平託在掌中。
鮮血從譚泰胸口狂噴出來,將指揮官李嘯染成一個血人。
在譚泰的瞳孔迅速放大的時候,李嘯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譚泰,我告訴你,我李嘯不單要挖你的心,砍你的頭,以後,更要永遠地將你那卑劣忘恩的族羣,永世踩踏在腳下,萬世不得翻身!”
譚泰頭一扭,登時氣絕。
李嘯左手平託着那顆猶然跳動的譚泰心臟,臉上竟泛起了莫名的微笑,好象在欣賞一件難得的藝術品一般。
然後他手託心臟,緩步走到查塔旁邊,一邊將解首刀遞迴給他,一邊向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查塔會意,點點頭,走到譚泰的死屍旁,一刀揮去,將譚泰的首級完整地割了下來。
李嘯之所以如此痛恨這個譚泰,是因爲,這個譚泰在歷史上,實在是罪惡滔天。此人在遼東,以及後來的幾次入關,皆十分酷好殺人,尤以殺害漢族平民百姓爲樂,是雙手沾滿了無數漢族百姓的鮮血的劊子手。
在真實歷史上,譚泰在平滅金聲桓、李成棟部後,復屠滅了南昌城三十萬軍民,和廣州城二十萬平民百姓,與漢族百姓,可謂不共戴天,結下了血海深仇。
如此惡人,還這般怙惡不俊執意頑抗,李嘯當然要給他一個最解恨最殘忍的死法,送他去十八層地獄。
一股人體排泄物的惡臭,忽然在周圍瀰漫開來,李嘯一眼望去,包括喀喇木在內,一衆投降的正黃旗軍兵,很多人胯上都是一片稀黃。
“爾等聽好,今後,若有不服我軍管理者,就如譚泰這般下場。”
李嘯的聲音很輕,言氣平靜,他剛說完,周圍便是一陣撲通跪地聲。
“李總兵,李總兵,您放心,我等一定真心歸降,再不敢生叛意!”喀喇木與一衆被嚇得魂飛膽裂的正黃旗軍兵,顫抖着哀嚎哭泣。他們望着有如挖心狂魔一般的李嘯,臉上的求饒神色,極其卑賤而迫切。
這時,不知從哪裡鑽出一隻瘦骨嶙峋滿身長癩的癩皮狗來,李嘯輕嘆一聲,便把猶在跳動的譚泰心臟,朝癩皮狗扔過去。
那癩皮狗敏捷地躍起,一口叨住譚泰的心臟,便夾着尾巴跑遠了。
李嘯轉過身來,一臉微笑地望着跪地乞求的喀喇木等一衆正黃旗軍兵。
“既然你們願意忠心爲本兵效勞,那麼,爲了表達你們的忠心,你們便一人一刀一口,將這譚泰的無頭屍身,給分吃了吧。“
李嘯的聲音很輕,很平靜,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壓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