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你病,要你命。
見到敵軍進退失據,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原本在穩穩迫進的唐軍戰陣,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好機會。
首先出動的,便是有那三千餘名有如潛伏猛獸一般,跟行在戰陣後面的唐軍騎兵。
一聲尖銳的號令聲起,三千騎兵分成兩部,分別從戰陣的左右兩邊兜出,隨即分從左右兩邊疾突而出,向那些正紛亂一團,重新想再擠過橋去的左軍先頭軍兵,猛撲而去。
馬蹄隆隆,槍指刀橫,那三千名甲冑森森殺氣凜冽的唐軍騎兵,見到前頭紛亂的敵軍,頓時有如野獸聞到血腥一般,興奮無比戰意高昂。
他們縱馬疾馳,嘴裡發出野曾般的嘯叫,迅速地從左右兩路,近乎一齊衝到了敵軍陣前。
一路高速衝來的唐軍騎兵,整體陣形整齊而鋒利,那突擊的黑色鋒利的箭頭,有如一隻兇猛的拳頭,以十分凌厲之勢,瞬間衝入了正在急着擠過浮橋逃跑的左軍先頭部隊之中。
人馬俱着重甲,重達半噸的玄虎重騎的唐軍騎兵,作出唐軍突擊的箭頭,他們衝擊凌厲,有如一輛輛飛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亂一片,又士氣低落的左軍先頭軍兵,衝得有如紙片般漫天飛起,無數左軍士兵在空中劃過或長或短的弧線,慘叫着掉了下來,非死即殘。
在唐軍騎兵的暴力衝擊下,原就混亂不堪的左軍,頓時愈發散亂不堪。
唐軍一擊成功,立即又對馬陣面前那些奔逃不及的敵軍,大砍大殺,刀光過處,頭顱紛飛,血肉橫濺,慘叫連連。
這樣單方面的無情屠殺,不要太爽。
刀劍相砍的叮噹聲,砍斷骨頭令人牙酸的卟卟聲,捅入人體的沉悶噗噗聲,人瀕死的慘叫與馬匹的鳴叫混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歡歌。
這兩千餘人的左軍先頭部隊,登時崩潰,殘餘的左軍軍兵,有如無頭蒼蠅一般毫無目標四下潰散逃亡。他們紛紛棄了武器,哀嚎着拼命逃跑,很多人邊跑邊脫去盔甲,以求能在這場逃生大賽中,儘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貧道,讓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軍的騎兵,則是如影響隨形,象一羣不停追逐獵物的可怕野獸,對這些可憐的潰兵繼續毫不留情撕咬獵殺。
至此,整個木橋橋頭外的曠野,已成了唐軍騎兵盡情屠殺的場地,四下潰逃的左軍,則有如瘋狂逃命的牛羊豬犬,任命唐軍追殺砍死,根本就沒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這樣的四散潰逃中,即使有零星的左軍軍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殺紅了眼的唐軍騎兵,或砍或捅,登時殺斃,斷不留情。
兩千餘名左軍先頭部隊,頓是有如風捲殘雲一般,立即被唐軍殺了一乾二淨。
一眼望去,整個平曠的巴河西面空郊,倒有如一個屠宰場一般,地上遍佈了敵軍軍兵的屍骸與旗幟武器,橫七豎八,觸目驚心,遍地溢流的鮮血,竟已嘩嘩地匯成一條殷紅的血河。
這條長長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長流,殷紅刺目,流入巴河後,更把原本清澈的巴河河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紅。
這兩千餘名左軍的死亡,也許唯一的價值,便是給木橋上那些紛擁後撤的自家軍兵,爭取到了難得的逃跑時間。
在唐軍騎兵終於殺盡了這些來不及後撤的左軍先頭隊伍後,那座原本擁擠喧鬧的木橋,已是空空蕩蕩,橋上的左軍士兵,已是紛紛逃得一個不剩。
而這時,在對岸的左軍軍陣中,一直押後監督的左軍主將金聲桓,見到這自家兩千餘人的先鋒前隊,竟然在短短時間內,就被唐軍砍瓜切菜一般,徹底擊潰並殺了個乾乾淨淨,他心下的憤怒與沮喪,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操,這他孃的打的甚鳥仗,簡直能把人給憋屈死!
直到那橋上潰退下來的大批軍兵,一路奔行回陣之際,金聲桓才從憤怒與屈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清楚看到,那些屠殺完左軍先頭部隊的唐軍騎兵,又欲再度尾追而來,很快就迫近了橋頭。
“快!迅速堵住橋頭!萬萬不可讓唐軍過橋!”
金聲桓急得一臉紫漲,額上青筋暴跳,他衝着一衆散亂的潰兵,近乎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其手下最爲精銳的親隨軍兵,也意識到了現在的極度危險。故他命令方下,便有大批的身邊精銳步兵,又喘着粗氣,快步跑去填阻那橋樑入口。
算是金聲桓運氣好,他的一衆親隨步兵在幾乎把肺跑炸之際,跑到了浮橋入口處時,那唐軍騎兵也剛剛衝到了橋樑對面。
見到對面的敵軍步兵,已緊急擺好架勢堵塞了橋樑另一頭的入口,唐軍騎兵們見到失去了突擊的良機,他們不得不紛紛在橋樑口勒住馬蹄,暫停了進一步的衝擊。
此時,唐軍與左軍的戰鬥暫告一段落,遠處的黃州城,已被唐軍堵住四門,圍得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跑不出來。而好不容易纔匆匆列陣的左軍,與河岸對面紛涌過來的唐軍,隔河對峙。
很快,後續的唐軍援兵一路疾行,快速逼進,幾乎在一柱香的時間裡,就迅速地抵達了巴河對面,然後就地排開列陣。
金聲桓看到,這唐軍戰陣一路急趕而來,竟然可以大致保持嚴整陣型,隔河列陣擺好後,更是十分地嚴整有序,絲毫不留任何破綻,足見其軍律嚴厲,久歷戰陣,不由得又讓他在心下吃驚不已。
金聲桓心下長嘆,卻又拿出千里鏡,仔細觀察巴河對岸的唐軍戰陣,究竟是如何陳列。
他驚訝地看到,巴河對岸與自已隔河對峙的唐軍,雖然看上去,總兵力比自已約少近一半,但其所排成的陣型,卻是一個寬度幾乎與已方相等的一字長蛇陣,近萬名盾兵一字排開,那鑲着兩排銳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臨時築立的鋼鐵之牆,在時近中午的豔陽下,閃着凜凜寒光。
而在盾兵之後,則是密密麻麻的槍兵,他們在這盾兵築成的鋼鐵牆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擱有一根寒光閃爍的4米精鋼長槍,有如蓄勢待發的毒龍,陰狠地等到着對面越走越近的獵物。
唐軍槍兵足有三層,可以確保有足夠的兵力填補損失,整個陣形十分嚴整,充滿了凜凜殺氣。
而在槍兵後面,是大批手持震天雷的唐軍輔兵,這些未着盔甲的輔兵,其實是唐軍殺手鐗般的存在。他們每人腰間掛着十多顆單手震天雷,看似無甚攻擊力的他們,其實卻是唐軍最大的秘密武器。因爲,只有嘗過唐軍這單兵震天雷威力的敵軍,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厲害。
此時,在整個唐軍槍盾戰陣後面,則是分列着已從橋頭撤回的兩部騎兵。整個戰陣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部重甲橫行隊員,以這兩股部隊,來保護側翼安全。
只不過,他們的陣型中最顯眼的,還是最前面處,那從甲乙兩營精選而出,多達近六千名,正呈前後兩排的隊式站列的火銃手。
這些火銃手,簡單地排成了前後兩排一站一跪的模式,卻是極爲嚴整肅殺,充滿了一種無可言說的凜凜之威。
總地看來,對岸的唐軍戰陣,有如一架精密組合的戰爭機器,極其有序又絲毫不亂,卻有一種極爲凜厲強烈的威壓之勢,讓對面的左軍感受到了無形而巨大的壓力。
很快,令金聲桓感覺更加鬱悶的事情出現了。
那就是,自家那倉促擺陣的戰陣中,那前軍陣腳,隨着對岸唐軍的不斷迫盡,在隔着一道橫江的情況,竟開始下意識畏縮後退,讓整個陣型出現在了一陣混亂。
見到這般情景,金聲桓緊緊咬着牙,臉上橫肉條條顫動,臉色亦十分複雜難看。
靠,沒想到唐軍的氣勢,竟到了如此地步!
“傳令全軍,不要慌張。”金聲桓環視自家這些惶惶不安的部下,大聲喝道:“唐軍兵力與我等相比,少了近半,又有這巴河遠隔,只要我們能守住浮橋,有何可懼!縱然我軍現在疲憊,士氣不高,但完全可以憑河水之隔,在此戰勝這些遠道而來的唐軍,只要能在此拖住他們,便是勝利,諸位皆當有信心纔是!”
金聲桓軍令下達,整個戰陣才漸漸從混亂中恢復,開始穩定下來,原本的緊張慌亂模樣,大爲消解。
只是,就在左軍重新穩定之際,那河岸對面的唐軍戰陣中,前面的兩排總共近六千名火銃手,則又開始在鼓點聲裡大步前進,直抵巴河岸沿之處才停下腳步,隨及又立刻開始前排蹲跪,後排站立,排出兩重射擊陣型。
見到唐軍不斷抵近,又擺出隔河射擊的態勢,金聲桓心下一凜,暗道不好。
不過,他又想着,現在唐軍與自已戰陣前面相隔巴河,其距離近有一百五十餘步,按着現在明朝常見的火銃,一般最多隻能射個七十八步,當不可能直接射擊到自已的軍陣,故唐軍是不是在虛張聲勢,倒亦是可疑。
不過,見到唐軍紛紛準備射擊,爲了穩妥起見,金聲桓不敢稍怠,立即下令,讓全軍陣型拉開間隙,每名兵士間留下數個的間距,倒是比先前鬆散了許多。
他希望以此方式,縱然唐軍僥倖有流彈射擊,也可讓整個戰陣儘可能減少受彈面積,而最前排的左軍軍兵,幾乎皆是左軍中的主力精銳,人人盔甲密實,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備。
只不過,金聲桓不會想到的是,自已到底還是低估了唐軍這燧發魯密銃的威力。
就在金聲桓緊張思考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行動之時,從唐軍陣前傳來一聲清晰的喝令,緊接着,密如爆豆般連綿的火銃打放聲,從對岸綿密響起。
“砰砰砰砰!……”
六千杆火銃,有五千五百多杆打響,上下兩排烏洞洞的槍口,齊齊噴出鮮紅餘焰。那一齊飄飛的焰口,有如兩條長長的鮮紅綢帶,更宛如地獄之火一般,有種令人心悸的致命美麗。
大團大團嗆鼻的白色硝煙涌起,五千五百多顆細小的三錢重鉛彈,有如一齊撲飛而去的死亡蜂羣,發出輕微而歡快的鳴叫,向對面的左軍猛撲而去。
唐軍使用的燧發魯密銃,最大準確射程爲一百五十步,但可用射程,卻足有二百餘步,故相比現在一百五十餘步的距離,雖然已略微地超出了燧發魯密銃的準確射程,卻依然在有效射程範圍之內。
呼嘯而來的死亡蜂羣,啾啾地獰笑着,迅速鑽入對面的左軍士兵身體之中。
最前排的軍兵,饒是擺成散陣又有大盾相隔,但唐軍這番沒有準確性的密集射擊,依然造成了相當可怕的殺傷效果。
立刻有許多人身上,有如變戲法一樣,綻放出了朵朵血花。那被擊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錘猛擊了一樣,仰面倒栽而下。
畢竟,近六千杆火銃,有五千餘杆成功打放,這五千杆成功打放的燧發魯密銃,其殺傷效果,十分可觀。
至少有六百餘名左軍軍兵,在遠隔巴河的情況下,被唐軍當場殺死殺傷,那些倒地未死的傷兵,大聲慘叫着打滾,模樣十分悽慘。
而且,這些鉛彈的衝擊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擋住鉛彈的左軍軍兵,實在難抵這巨大的衝擊力,紛紛向後踉蹌栽倒,場面一片混亂。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全體左軍兵馬,立刻開始出現混亂,前排的軍兵人頭攢動,惶然不安,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要如何行動。
此時此刻,金聲桓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見到唐軍當機立斷,厲聲喝道:“全軍聽令!立即就地防禦,陣型後撤三十步,萬萬不可自亂陣腳!”
“得令!”
左軍如遇大赦,紛紛退後,連堵在橋頭的那些軍兵,也都開始跟着後撤,整個陣型,卻是因爲每個人都急於逃命而更加混亂。
就在這時,令這六萬餘衆的左軍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背後,又有微弱的喧譁聲傳來。
金聲桓下意識地扭頭回望,臉色頓是變成煞白一片,嘴巴更是張成了一個圓滾滾的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