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三名死士,紛紛聚攏過來後,李定國環視了衆人一圈,便沉聲道:“各位,此次作戰,最大的要點與最爲關鍵的因素,便在於快速行動。只有在清軍醒悟過來之前,我軍能搶先出手並採取行動,纔是出其不意制勝的關鍵所在,所以,對於此次行動,本將的安排是……”
各人一臉凝重的表情,仔細附耳細聽,聽李定國把整個行動的具體安排全部講完。
李定國將本次的行動的要點,詳細講了三遍,在每名死士都在心頭牢記了之後,他才又厲聲喝問了一句:“好了,本將講完了,對於本次行動的安排,你們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下面是近乎整齊劃一的喝喊。
李定國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扭頭望向趙九,下令道:“很好,那本次行動的負責人,就讓趙九擔任,由趙隊長負責整個行動安排,各位要統一聽他指揮。”
聽到李定國讓自已擔任負責人,趙九臉現意外之色,不過他很快就臉色凝重而嚴肅,向李定國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大聲道:“是,在下趙九,保證順利完成任命,請大人放心吧。”
當天晚上,黑雲如墨,把整個天空摭得嚴嚴實實,地上雖然還滿是皚皚白雪,但只是微微雪光反射,可見程度是大爲下降。而這樣昏蒙無光的夜色中,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到了午夜丑時,由趙九統領的行動隊,在一間秘密的房間中,已按李定國的要求,人人穿了一件與清軍類似的盔甲,只在手臂扎着白布巾一條,以爲標識。每個人都帶了三枚手擲雷,打火物與火繩,同時人人都帶着一柄鋒利的解首刀,以便近戰與快速行動。
這些勇士換裝完成後,正準備開始行動時,李定國在一衆護衛的陪同下,默然來到了房間之中。
他帶來了一大罐米酒,入得房來,便給每個人篩了一杯。
李定國舉起酒杯,杯子半端着,有如木頭一般呆立,在昏黃的燭燈下,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眼中亦是有淡淡的淚光泛起。
“各位兄弟,本將話不多說,全在酒中。“李定國聲音顫抖地說道:”唯願各位此去一切順利,能成功炸燬韃虜火炮,解我唐軍內城防守之憂,讓我唐軍平南鎮甲營,能最終留點種子。本將在此,先以這杯薄酒,謝過各位了。“
李定國說完,一手持杯,一手託底,向各人巡了一遍,便一仰脖,一飲而盡。
然後,他將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啪的一聲爆響,細瓷酒杯被砸得粉碎。
各人眼泛淚花,卻皆不言語,只是紛紛將這杯酒,同樣仰脖一口飲盡。
接着,各人亦是再把手中酒杯,猛砸於地,只聽得啪啪連聲,散碎的酒杯渣子遍佈一地,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着微微的幽光。
見各人皆已喝完,李定國向各人拱手抱拳,再致軍禮後,復向各人再強調了一遍此次行動的要點,便來到趙九身旁,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趙九兄弟,拜託了。“李定國沉聲道。
“李鎮長,你放心吧。“趙九面容堅毅,回答乾脆有力。
趙九再向李定國致了一禮,便一聲下令,召集這二十三名死士,離開房間,來到一處院中,打開一個看似廢棄的井蓋,點起火把,沿着井邊的階梯,拾階而下。
李定國站在井邊,沉默地看着他們下井而去,在所在的人都入井之後,他緩緩擡手,鄭重地向他行了個軍禮。
這個廢井下,有一扇暗門,趙九帶着衆人,推門而入,眼前便赫然是一道幽深的暗道,這門一推外,一股冰冷的潮氣帶着濃重的土腥氣撲面而來。
一行人在趙九的帶領下,舉着火把,沿着階梯深入,這一路上,趙九還在跟衆人強調,等下行動的要點。
“各位兄弟,都聽好了,我們等會,會在西門城牆的一個馬面交界處出來,這個位置,方纔李鎮長也給各位交待過了,就在它旁邊不遠,便有上城牆的馬道。從這裡我們兵發兩路,一路從馬道上城牆,把城牆上的十餘門火炮給炸了,另一路,則沿城牆行進,將城下尚未運上城牆去的火炮給全部炸燬。“
“放心吧趙隊長,我們記下了。”
趙九凝望了一番衆人被燭火映紅的面孔,又叮囑了一句:“各位,此次行動的關鍵,便在於速戰速決,如果萬一遭遇巡夜的清軍,不要糾纏,立刻解決。總之,要集中全力,把火炮炸燬,方是最爲要緊之事。“
“我等明白。“
各人在黑暗的通道中,行進了約一刻鐘的時間,便到了這條地下通道的盡頭,衆人拾階而上,來到了一處馬面牆的空洞處。
“到了,各位在這裡點好火繩,然後熄了火把,就準備就出發吧。“趙九沉聲下令。
黑暗中,各人肩上披着的火繩,立刻在火把上點燃,全部點着後,趙九熄了火把,黑暗中,一條條點着的火繩,有如星星點點的繁星。
“等下,我先看看外面的形勢。“
趙九說完,自已首先推開一扇小窗般的的活動磚塊,貓着身子,探出腦袋,向外面張望。
他看到,因爲天氣十分寒冷,此時的清軍,已然十分懈怠,無論是在城牆上,還是城牆下,竟然連一個看守的清軍都沒有。倒是離內城最近處,還有清軍在瑟縮着來回巡邏,看起來,象是爲了防止唐軍從城頭下來。
趙九心下暗道,看來清軍確是自恃勢衆,認爲現在已把唐軍圍得有如鐵桶一般,內城中的唐軍,絕不可能突圍而出了,才這般疏忽大意,戒備鬆弛。這下倒好,自已正好出其不意,給他們來個又狠又重的突然襲擊。
看到那些那微茫的雪光下,那一門門靜靜佇立的火炮,趙九臉上,忍不住泛起冷笑。
他再不猶豫,隨即下達了全軍出擊的命令。
二十三名隊員從這小窗般的出口爬出,便立即兵發兩路,一路從馬道上城牆,一路從城牆下逡巡而進。他們邊跑邊用火繩點燃手擲雷的引繩,分別朝自已選定的火炮疾跑而去。
負責防衛這些火炮的清軍將領,是漢軍正黃旗部,也是懷順王耿仲明的部下大將石明雄,此時的他,猶在自已的帳中,偷偷飲酒不止。
雖然清軍嚴禁在戰陣中飲酒,以免臨陣誤事。但石明雄向來跋扈自恃,對這些規定根本不放在眼裡,況且他也安排了許多親信在帳外看守,可確保不會有突發情況發生。
昏黃燈光下,石明雄大吃大嚼,在他旁邊,一名身着女子衣服,臉上化着濃妝的小廝,正在一臉殷勤滿嘴婬詞地勸酒。石明雄一邊婬笑着,一雙長滿黑毛的大手,則在這小廝身上來回遊走,惹得那小廝愈發嬌浪。石明雄則在呵呵大笑,嘴中含糊地與其調情,同時不停地喝下,這名小廝勸來的一杯杯美酒。
這名小廝見石明雄已然臉色酡紅,便故意嬌嗔道:“石將軍,你看你,喝了這麼多酒了,都醉成什麼樣了,等下咱們還怎麼快活呀,奴家好心疼你呢。“
石明雄冷笑一聲,轉過臉來,油膩膩的嘴巴,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下,沾下來一大團脂粉,他嘿嘿笑道:“小樣!本將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酒才喝到哪到哪呀,告訴你,你待會把菊眼給老子好好洗乾淨了,老子今晚弄不死你這玩意!“
那小廝急急嬌嗔道:“哎呀,石將軍最厲害了,你那玩意,粗長如許,恁的厲害,奴家怎麼消受得起。奴家不過是擔心將軍嘛。“
石明雄嘴角閃過一絲獰笑,又探下手去,狠狠地抓了一把他下面,臉上便顯出猙獰而得意的的神色,他對這小廝低聲道:“哼,你這傢伙,只管好好把老子侍候舒服了就行!老子保你日後跟我吃香喝辣,有着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告訴你,等明天這些火炮全部運上城去後,我部漢軍,將會在攻打這海參崴內城的戰鬥,立下首功呢。到時,老子肯定又會升官晉爵,而老子升了,自然也少不了給你的好處。“
那小廝聽得石明雄這番話,愈發媚眼如絲,吃笑不止,嘴中浪叫道:“哎呀,奴家就知道石將軍對奴家最好了。反而奴家生是石將軍的人,死是石將軍的鬼。這一輩子,奴家啥也不要,只要陪在石將軍身邊,奴家就知足了。“
石明雄大笑,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小廝的屁股,便得意地說道:“你這傢伙,能這般解風情,得我意,本將決不會虧待你的。且待此戰結束後,本將便要與宋國輔與潘孝和兩位將軍一起,把那件大事給辦了。”
小廝見他臉現陰狠而得意之色,也不覺斂起神情,對他低聲道:“石將軍,你和宋將軍,潘將軍二人,真的要把懷順王給辦了麼?”
“哼,那是自然,耿二這廝,不過山東一礦徒而已,我殺他,如殺一狗耳!”石明雄面目陰狠地說道:“這樣的苟且無用之輩,也配居懷順王這樣的高爵,真他孃的走了狗屎運!老子對這無德無能之輩,心下是一萬個不服,那宋國輔與潘孝和二位將軍,亦是極其鄙薄此人。本來在今年年初,我等便商議好了,要發動兵變除了這廝,只不過朝廷征伐遼西在即,耿賊被抽調出徵,我等無從下手,故只能暫時做罷。但這次戰鬥完成後,我等返回盛京,卻是必要至這傢伙於死地!”
(注:石明雄、宋國輔、潘孝和三人兵變作亂事件,乃《清實錄》所載,非作者杜撰,只不過,在真實歷史中,他們三人的叛變還未發生,便被耿仲明察覺,從而先下手爲強,先把石明雄、宋國輔、潘孝和三人及全部家屬一同斬殺。)
石明雄說完,狠狠地一擂桌子,震得一桌酒菜,都險些翻倒。
石明雄復恨恨道:“本來麼,本將也不想與這廝刻意爲敵的,只不過這廝不識擡舉,竟然重重懲處本將擅自收留逃人爲奴一事,讓本將下不來臺,丟盡了臉,實是可恨的緊,耿仲明這般與我石明雄作對的蠢上司,老子自然一定要除了他!”
石明雄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復冷笑道:“若待事成之後,本將再把那一同起事的宋國輔與潘孝和給除掉,將來朝廷追究下來,本將便把耿仲明之死,全部推在他二人身上。本將再以護主忠臣自居,這懷順王的爵位,估計就在本將掌中跑不掉了。再退一步說,就算朝廷將來知道了事情真相,但生米已成熟飯,朝廷也只能無可奈何了吧。”
小廝見他說得一臉投入與陶醉,忙道:“石將軍,這話你心下知道就行了,不必說出來的,需防隔牆有耳啊。反正,奴家是鐵了心要跟石將軍的,石將軍你將來,無論成敗,無論結果,奴家都會生死相隨。”
石明雄嗯了一聲,一雙猙獰的眼中,泛起難得一見的柔情,他放下酒碗,一把將這名小廝攬入懷中,喃喃道:“嗯,也難爲你了,你也跟隨本將這麼些年了,你的忠心,本將自然都瞧在眼中,你放心便是,本將一定會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定不會委屈你的。”
那小廝見他情動,便嚶地一聲,撲在他身中,兩人頓是情慾大張,石明雄嗷的一聲低吼,一把將他抱離酒桌,便往一邊的牀鋪上走去。
然後兩人皆急急地扒了衣裳,一番調戲後,正欲進入,忽聽到那帳外,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連綿爆炸聲。
這爆炸聲是如此巨大,幾乎將石明雄的耳膜震破。他原本高昂的**,立刻軟縮無比,用差點陽萎來形容,亦不爲過。
石明雄一臉暴怒,他一把推開下面驚惶失措的小廝,急急開始穿衣着甲,同時衝着帳門大聲喝道:“混蛋!你們怎麼搞的?!這大半夜的,誰他孃的活得不耐煩了,在這裡偷偷放炮!“
石明雄嘴中大罵,卻忽然有一名親信從帳外衝了進來,一臉驚懼與哀色地,對他大聲稟道:“不好了!不好了!石將軍,有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唐軍,正在炸燬我軍的各門火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