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內閣
按照官場的慣例,大部分貪污腐敗瀆職等罪名,雖然不至於罰酒三杯,下不爲例。但是大多數時候,都不至於死刑。
就好像是現在一般,如果在開國之初某些案例來判,我大中國從街道辦事處開始,大批官員都逃不過花生米。
一般來說,大明官員都是罷官判贖刑,或者說發配。只要不是牽扯到重大的政治事件之中,很少一刀斬了。
所以,按刑部的意思,這些查出來有問題的官員,大多不過是罷官而已。少數或許有牢獄之災。
但是按大明律來辦,他們乃至他們的家人都逃不過家破人亡大套餐。
這樣的事情李賢是絕對不敢點頭的。
原因很簡單,這還是以現在的處罰標準,查出來的官員,如果按大明律來辦,天下官員要查出來要多幾倍。要殺的人更多。
百官不安,朝廷要怎麼辦事?
李賢萬萬不肯按朱祁鎮的意思辦,同樣他也不想讓皇帝修大明律。
皇帝要修律,他的意圖是什麼?李賢豈能不清楚。
皇帝要更改祖制的想法,李賢一直是反對的,只是這種反對,更多是綿裡藏針,柔中帶鋼。
朱見濬細細品讀了最近一兩個月內國內外變化,心中不由暗歎:“父皇真不容易。”
只是朱祁鎮並不覺得。
就在遠在蘭州的兒子覺得自己老父親苦的時候,朱祁鎮卻在乾清宮之中,卷着《大明律》細細的品讀。
對舉國上下的情況。似乎充耳不聞。
在正統二十三年初,也就是去年。
朱祁鎮調整了內閣。也明白一件事情,或許找一個聽話的屬下,作爲領導是比較舒服的。但是如果想做成大事業,就要挑選最頂尖的人才。
只是每一個頂尖的人才,都不是好相與的。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將他們全部壓服,卻要看朱祁鎮自己的手腕了。
不過,朱祁鎮卻對自己有信心。
而今新內閣就確定了這一點。
內閣首輔李賢,次輔昌國公楊洪,隨即財相劉定之,兵相羅通。工相王永和。至於原本的大學士江淵,被朱祁鎮出外了。
外出東北總督,節制遼東,海西,朝鮮三地。
一方面,就是江淵的能力不被朱祁鎮看重。
雖然江淵在內閣之中排名在後,但是並不是說內閣之中的排名就代表了在內閣之中的話語權。
如果說內閣排名不分先後,那是假的。
但是如果說內閣排在前面的大臣,就一定能壓制住後面的大臣,那也是假的。
除卻首輔之外,誰也不比誰高一頭。有能力的人,未必不能架空首輔。而江淵弄得自己很沒有存在感。
之前還可以在內閣充數,而今朱祁鎮要做大事,自然不能留了。
另外一方面,東北方面的確是需要一位重臣坐鎮。
王翱這位三朝元老已經不能支撐了。但是在龍城建立之後,最重要的是,能夠做到步步爲營。在東北大片土地上建立起行之有效的統治體系。
這比打一兩場勝仗更重要。
而以東北現在的情況,人力物力薄弱,如果再分成三省,反而不好,於是乎,朱祁鎮就設立了東北總督這個職務。
也是不常設。
等東北發展的好了,自然會分成三省。
江淵還負擔有一個秘密使命,那就是改朝鮮國爲海東省。
雖然朝鮮的國名是在太祖皇帝所起的,但是現在依舊不合時宜了,爲了消除朝鮮人的反抗意志,朱祁鎮已經確定了,今後朝鮮平壤以東南都劃爲海東省,而平壤西邊是遼東省,西北邊卻是海西省。
不過,江淵的駐地卻不在朝鮮,也不在海西,更不在遼東,而是在吉林。
這個吉林並不是吉林省,而是吉林市。
這裡原本就是朝廷在松花江上造船廠所在地,有漢人百姓聚居。而朱祁鎮給江淵的重要任務,就是開拓東北平原,沿着松花江一線,建立城池,並招徠百姓屯田。
當然了,從內地遷徙過來的一些衛所,也會沿着松花江開闢一個個衛所。
而今有龍城在前線頂着,這一帶的戰略形式很安全。
不過因爲氣候的原因,想要將東北建立成爲一個糧倉,是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江淵在任內,能做到讓肇州城到遼東之間,城池相連,就已經夠了。
江淵注意的重點,就是肇州,鬆陰,吉林這三個城市以三角形圈出來的土地,從吉林到鬆陰乃是長白山,從肇州到鬆陰乃是松花江。
而松花江,卻是從吉林向西北而流,在肇州城西邊,折返向東。這就現在吉林省與黑龍江省的一部分。
也被化爲遼東省管轄。
再往北,就是還保持編制的奴兒干都司,但是它已經被遼東與海西兩個編制佔據了大量土地了,再向西北就是漠北都司,歸龍城五衛所轄。再往西南一點,就是漠南巡撫所管轄。
這是朱祁鎮專門設的一個巡撫。
巡撫大寧,開平,東勝等轄地。
這個職務任免,也是臨時的。
朱祁鎮還不確定,漠南蒙古一帶到底該怎麼做,是劃出一個省來,還是分別隸屬山西,或者遼東。
這個事情倒是可以先放放。
畢竟大明在草原上的統治,雖然有了一些進展,但還不到深入人心的地步。
等大明馳道交通網遍佈三地,沿着馳道有各個定居的放牧點。這纔是真正將三地歸爲一省的時候。
朱祁鎮增補的兩個大學士,也與之前不同。
朱祁鎮之前增補的原則,就是想辦法選能聽話辦事,百官也願意答應的人。但是這一次,朱祁鎮卻一反常態,提拔的都是老臣,還是一個比一個有脾氣的。
一個是從吏部尚書任上提拔上來的王文。
另外一個就是在都察院坐了十幾年的劉球。
說起來王文固然是老臣,也是能臣,地方中樞都做過。幹練之極,可託大事,但是真正讓朱祁鎮感到一些頭疼的,還是劉球。
劉球在都察院任上十幾年,不知道多少次犯言直諫,大名享譽天下。真要說起來,縱然是于謙的名聲與他的名聲,也不過在伯仲之間。
無非於謙多做實事,名聲多在各地,而劉球爲天下士林發言,名聲多在士林之中。
如果真按威信,劉球很多年前都可以入閣了。
只是朱祁鎮覺得劉球入閣之後,恐怕耽擱他做事,所以一直將劉球放在都察院的位置上,監察天下,劉球做的也不錯。
但是而今,此一時彼一時也。
朱祁鎮越發明白一件事情,有些事情,是可以一意孤行的,比如與瓦刺戰鬥到底,只要軍方有人支持,朱祁鎮是完全可以將文官甩在一邊的。
但是如果變法還這麼樣做的話,就是找死了。
即便朱祁鎮用自己的威信將這一件事情給壓下來,最後也逃不過人亡政息,或者硬生生將變法變成了黨爭。
所以,朱祁鎮改弦易轍,寧肯將最頑固的反對者都召入內閣之中,想辦法先統一思想,儘量讓朝廷之上大部分人都真心實意的,願意推行朱祁鎮的新政。
如果這樣都不行之後,再想其他手段不遲。
也算是先禮後兵了。
只是,朱祁鎮感到非常艱難。不過,朱祁鎮感覺隨着白蓮教李天保造反,朱祁鎮終於艱難的贏下了第一局。
大明律修訂已經是一種必然,因爲內閣承受不了,因爲這種朝廷上的僵持,導致各地正常政務受到很大的影響。
必然會做出讓步。
但是朱祁鎮卻不在乎,或者說不能說朱祁鎮不在乎,是他能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