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接近半月的時日,習月的心裡就越發的惶恐不安。
她發現,自己也只有每天像這樣站在窗邊望着外面的樣子,心像是慢慢被塵封了,卻不如湖泊一般如止水,反而是波瀾四起。
看着玻璃上倒出的自己的影子,微微歪着頭,卻也靈俏動人。
本以爲,本感覺自己經過這一年的經歷慢慢的變成熟了,卻還是那麼年輕,那麼俊俏的樣子。心裡卻已經達到了另一個年齡,有時候也會覺得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負荷。
她原本也只是長了一歲,再過幾年,便到了出嫁的年齡了。
惶惶一嘆,原來歲月也在一點點接近自己,又在另一方一點點遠離自己,沙漏一般的悄無聲息卻又如飛速走過。
只是現在的自己,心還是終日垂吊,了無歸宿嗎?
不想站在這裡去欣賞那些繁華世囂,亦不想這樣不符合年齡的嘆息人間世事,到突然很想去接近大自然,去了解另外一個世界的繁花似錦、軟語如棉。
或者說是,找個理由,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在去日本之前,好好看看自己的鄉土,着實的踏踏腳下的皈依。
正想着,折身走出房間。
對面的屋子一直亮着,申郅琛彷彿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每次等她一覺醒來,已是半夜,那燈光還是昏昏暗暗的繼續着,彷彿怕影響到自己,他從來不把燈開的很敞亮。
習月想到這裡,心裡不免悸動。
她靜靜的走近門邊,房門虛掩着,還可以趁着門縫看見伏案的申郅琛,濃重的陰影投在地上,昏暗的燈光洋洋灑灑,申郅琛卻坐得挺直。
“進來。”申郅琛沒有往這邊看來,只是停下手中的筆,按揉着太陽穴,閉目凝神。
習月微微一驚,還是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微帶着些窘迫。
“你發現了?”她不坐,只是站在他書桌的對面,看到文件上他蒼勁有力的字體。
她何嘗不希望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保護着自己,自己什麼也不用想呢?
字跡,倒是和蘇漸的很相像。
一會的沉默,申郅琛突然的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個女子,她靜靜的專注的看着桌上的信,睫毛微微垂下,在臉上投下一層好看的迷迷濛濛的陰影。
他忽然笑出來。
習月擡起眼簾,發現申郅琛正在注視着她,眼裡有包藏不住的炙熱涌動。
她忽的臉紅了。
“怎麼,這樣看着我?”習月轉過身,找了旁邊的椅子坐下,掩蓋着自己的羞熱。
“你知道爲什麼嗎?”申郅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什麼?”習月擡頭看着他。疑惑他再問什麼。
“爲什麼每天寧願回別墅裡來工作。”申郅琛再次問。
習月抿抿嘴,將碎髮捋到耳後,輕輕搖搖頭。
申郅琛欲言什麼,又沒說。
“沒事。”
我怎麼會告訴你,每天一想到有你在的地方,一想到轉身就能看見你安靜的沉睡,心裡有多麼踏實。想到沒有了以前沒有你的那種空虛,心中有多麼喜悅。
你也許,永遠不會知道。
習月疑惑的看了申郅琛一眼,也沒有說話。
習月慢慢的走近申郅琛,卻突然發現他鬢角上躍出星星點點的白色發跡。她禁不住想要上手去觸摸。
因爲,心裡好像疼了。
整日整夜的不休不眠,怎麼會不生白髮?
突然感覺有個溫熱的東西觸碰到自己,申郅琛輕微的抖了一下。擡頭見是習月在摸自己的頭髮。
“怎麼了?”
習月微微皺着眉,卻突然像夢醒了般把手縮回來。
“我,沒什麼。就是看見你長白頭髮了。”習月心裡嗔怪自己,怎麼突然就做出這種舉動來了。
申郅琛又輕輕觸碰一下習月觸碰過的地方,彷彿還有餘留的溫熱,心裡彷彿震動了一下,微不可察覺的。
習月轉過身,“那個,我是想說,能不能讓我出去走走,因爲在這裡實在是悶得慌。”她又一次掩蓋着自己的慌亂,也確實是慌亂,心裡跳的七上八下。
怎麼在他面前總就像個小孩子?總是慌亂的,真是無可救藥!
沉默了一會,申郅琛淡淡回了句‘好’。
習月隨即倉惶的往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
“早點睡,累的白頭髮都出來了,不好看。”
想着申郅琛雖生出白髮一點都沒有蒼老之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的身體,再強壯的人也經不住這樣的熬夜。
申郅琛沒有答話,只是看着門口早已走出去的習月的背影,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習月啊習月,你爲什麼就非要做那個投石人,偏偏在我這片湖田上投下石子,驚得我漣漪泛泛啊?
一股股清泉般的暖流,早已無可設防的竄入他的心裡,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