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勝後的駱馬湖旗艦上一片喜氣洋洋,這一場遭遇仗駱馬湖水匪除了揮汗如雨的控船划槳外,也就是劉大麻子帶着的鑿船手在水下被凍得臉青嘴白,並沒有花更多的力氣。因爲指揮出色,人員損失連十人都不到,卻幹掉了清軍的五條大船和九條快船,清軍被殺和被淹死至少在四百人以上,這樣的戰績誰要是還敢提出不滿意,那他就未免太過份了。所以戰鬥結束到差不多返回關場島碼頭爲止,吳遠明幾乎全是被興奮的駱馬湖水匪拋到半空,對他的表現讚不絕口。
也有不和諧的插曲,從戰鬥開始到戰鬥結束再到返回關場島碼頭這麼長時間裡,剛和吳遠明翻臉的鄭家姐妹就一直沒有大聲說一句話,那怕她們的師傅陳近南露面時,她們倆都一直在竊竊私語,時不時的還發生爭搶拉扯。快回到碼頭的時候,武藝和力氣都遠超過妹妹的鄭雪終於將鄭莘按在艙壁上,從鄭莘懷裡搜出吳遠明那面險些被羽箭射穿的金牌,和鄭莘當時一樣,鄭雪只看了一眼就楞在了當場,一張小嘴張得可以塞進去三個雞蛋。
“姐姐,快還我。”乘鄭雪發楞,鄭莘又把金牌搶回來飛快塞進懷裡,慌慌張張的說道:“姐姐,這塊金牌的事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那個臭淫賊殺韃子的決心你也看到了,你別害了他的性命。”
“他是吳三桂的兒子?平西王世子?”鄭雪壓低聲音努力使自己平靜,向鄭莘問道。鄭莘搖搖頭,低聲答道:“不,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已經死了,他只是吳應熊的一個部將,準備護送這面金牌回雲南的。”說到這,鄭莘忘記了臉上還火辣辣疼痛的巴掌印,又說道:“我看他良心未泯,就把他的金牌搶到了手裡,逼着他留在我身邊,看師傅能不能讓他棄暗投明。”
“怕是你想讓他永遠留在你身邊纔是主要目的吧?”鄭雪心裡嘀咕着白一眼沒志氣的妹妹,沉吟道:“既然他有這麼重要的金牌,看來他在平西王府裡的地位絕對不低,這事情我們不能向師傅隱瞞,一會見了面,馬上就得向師傅稟報,請師傅定奪。”
“那師傅會怎麼辦?會不分青紅皁白殺了他嗎?”鄭莘緊張的問道。鄭雪又白妹妹一眼,輕聲道:“師傅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嗎?只要他是真心殺韃子,那怕他就是吳三桂的兒子,師傅也不會隨便亂殺人。我估計師傅會爭取他,看他能不能懸崖勒馬?”
“那就好。”鄭莘心中的千鈞巨石落地,那如釋重負的模樣讓鄭雪忍不住又瞪她一眼,低聲罵道:“沒志氣的笨妹妹,剛纔還喊打喊殺,現在又捨不得他死了。”
這時候,關場島的碼頭已經遙遙在望,遠遠看去,碼頭處人頭熙熙,顯然除了那些參與了昨晚戰鬥還在休息的駱馬湖水匪外,關場島上的所有人都到了碼頭上迎接。待船靠岸,吳遠明被興高采烈的水匪推到前面,讓他首先下船接受祝賀,吳遠明也不推遲,第一個走下船隻,與站立在風雨中的陳近南和顧炎武等人見禮。
“吳英雄,剛纔的戰鬥我們已經知道了。英雄文武雙全,兩番以少勝多,用兵如神,我等佩服之至。”顧炎武第一個上前來給吳遠明見禮,顧炎武大概是高興壞了——竟然向吳遠明行了四揖之禮,抱拳彎腰四鞠躬。而吳遠明對他也極是尊重,自是用姚啓聖教他那套古怪禮儀還禮,先是挺直胸膛站到顧炎武左側受了四揖,後以彎腰兩拜答禮。大概是吳遠明的禮節還很得體吧,他這禮節一出,顧炎武、黃宗羲和呂留良三人立時露出古怪的微笑,而陳近南雖然不動聲色,眼中卻目光遊離,似乎若有所思。
“師傅!”“陳總舵主!”後面的劉大麻子、鄭莘和洪大山等人可沒吳遠明那麼麻煩,直接奔到陳近南面前大喊大叫,陳近南則面帶病色,僅能以微笑答禮。當鄭莘激動得去擁抱她師傅的時候,陳近南竟然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色淤血,鄭莘和鄭雪雙雙大吃一驚,一起叫道:“師傅,你中毒了?嚴重嗎?”劉大麻子更是叫道:“陳總舵主,你的毒沒問題吧?接下來我們可都全指望你。”
“沒事,不嚴重,要不了幾天就能化去毒性。”陳近南微笑着搖搖頭,精神卻十分萎頓。他旁邊的一個天地會香主卻恨恨道:“韃子太卑鄙了,竟然事先在曲阜孔廟設下埋伏,我們總舵主是讀書人,路過曲阜自然要到孔廟上香,他們又在孔廟的茶水裡下毒,總舵主沒想到他們會在讀書人的聖地孔廟中做此無恥勾當,就着了他們的道。”
“是一個啞巴書生和一個女人乾的吧?”吳遠明陰陰的問道,雖說周培公和伍次友都能料到陳近南經過曲阜時不管都危險都要到孔子廟祭祀,但周培公善於籠絡民心,這樣的事他還幹不出來——那可是激怒全天下的讀書人啊;也只有伍次友那樣的超級小人,做這樣的事纔會毫不猶豫——當然了,換成吳遠明也不會皺眉頭的。那天地會香主點頭答道:“沒錯,後來我們查了,就是一個啞巴書生和一個化裝成書生的女人下的毒。”
“陳總舵主放心,這個仇,吳遠明一定會替你報!”吳遠明咬牙說道。這會鄭莘又來了精神,馬上向吳遠明哼哼道:“呸!就你那模樣,憑你也能給我師傅報仇?你算老幾?”
“莘小姐,不得對吳英雄無禮。”陳近南向鄭莘喝道。鄭莘對師傅多少還是有點害怕的,瞪了吳遠明一眼退回陳近南身邊,又湊到陳近南耳邊嘀咕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告吳遠明的刁狀。這時,激動萬分的劉大麻子大喊道:“大家都別在雨裡站着了,快到大廳去慢慢談。三當家,趕快佈置宴席,歡迎天下武藝第一的陳總舵主,也給吳兄弟慶功!”
“好勒!”駱馬湖隊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喜氣洋洋的簇擁着吳遠明和陳近南等人往島上走去。而鄭莘也結束了與陳近南的密談——當然是告訴陳近南有關吳遠明那面金牌的事,但陳近南對此不動聲色,反而向鄭莘說道:“你沒有把這件事抖出來,做得很對,繼續保密,待爲師與他商談之後再說。至於那面金牌,你拿着無用,可以歸還給他。”
“還他?他想得美!”鄭莘一蹦三尺高,心說還了這個沒良心的,他指不定就悄悄扔下自己跑了。可就這個時候,新一件讓鄭莘氣得七竅生煙的事情發生了——吳遠明被衆人簇擁着走了沒多少距離,天地會隊伍中忽然閃出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衝到吳遠明面前盯着吳遠明的臉發呆,嘴脣哆嗦着顯得激動無比——這少女當然就是吳遠明在沐王府的老相好沐萌了。而吳遠明也傻了眼睛,生怕沐萌把他的名字叫出來。
“你……你……怎麼……沒。”以爲已經死了的吳遠明又出現在眼前,沐萌激動下就要說出實情。吳遠明急中生智一把抱住沐萌,頭向前一湊當衆吻到沐萌的櫻脣上——當然是爲了堵住沐萌的嘴,而沐萌先是一驚接着羞得滿臉通紅,卻不肯掙扎出吳遠明的懷抱。其他人則先是一陣發呆,然後又爆發出一陣歡呼,“吳大哥(兄弟),好福氣啊!”顧炎武等人也知道沐萌是沐英之後的身份,對此更是驚喜萬分。惟有鄭雪臉上表情更加冰冷,鄭莘差點氣暈在陳近南身上,李雄飛卻搔起了腦袋,心說我們世子還真不挑食,連不共戴天的大仇家女兒也敢下手。
待沐萌冷靜後,吳遠明這才鬆開她的嘴脣,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萌萌,千萬別說出我的真正身份,有什麼話我們私底下談。”沐萌羞澀萬分的點點頭,又白了吳遠明一眼,輕聲說道:“幸虧我哥哥他們還沒到這裡,否則他一定殺了你。”得知沐神保一行還沒上島,吳遠明又鬆了一口氣,拉着羞答答的沐萌向劉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介紹道:“劉大哥,洪二哥,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沐王府沐老公爺的**——沐萌。萌萌,快見過兩位大哥,沒他們幫忙,我們也許就沒見面的機會了。”沐萌更是害羞,可還是向劉大麻子和洪大山深深一福。
“吳兄弟,好樣的,竟然能娶到沐老公爺的女兒!”劉大麻子很敬佩爲國捐軀的沐天波,頭一次沒因爲吳遠明好色而橫加指責。但劉大麻子還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指着湊到一旁偷聽的鄭莘大聲說道:“不過,吳兄弟你究竟有幾個老婆啊?上次你在老漢奸樊應德家裡的時候,也說那個小姑娘是你老婆,現在怎麼又說沐老英雄的女兒是你妻子了?”
“什麼?”沐萌被口無遮攔的劉大麻子說得心中一震,下意識的去看鄭莘,那邊鄭莘當然惡狠狠的瞪着她,兩個女孩飽含敵意的目光在空氣相撞,立即濺出星星點點看不見的火星。而吳遠明回答的話又狠狠打擊了鄭莘一把,吳遠明笑着答道:“當時兄弟爲了護送陳總舵主的徒弟去尋找天地會,爲了行動方便,不得已才冒充夫妻騙人,其實我和她一點關係沒有。當時欺騙了劉大哥,十分抱歉,大哥可千萬不要責怪。”
“原來如此,沒事,沒事,咱們兄弟還有什麼抱歉不抱歉的?”劉大麻子點點頭,大咧咧的答道。沐萌則鬆了一口氣,向鄭莘嫣然一笑,神情中甚是得意。鄭莘則是氣得美目圓瞪,雙拳緊握,如果不是她唯一敬畏的陳近南以眼色制止,這丫頭只怕要撲上來把吳遠明撕成碎片,然後生吞活剝。饒是如此,鄭莘還是恨得把嘴脣咬破,鮮血順着白皙的下巴滴到衣襟。但吳遠明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顧和沐萌手牽手往議事大廳走。
進到大廳後,吳遠明主動坐到客席第五,請陳近南坐首席,顧炎武等人坐後三席,陳近南等人推辭不過,只得按吳遠明的要求入席,沐萌則歡天喜地的坐到了吳遠明的旁邊,並得意的瞪了一眼站在陳近南背後的鄭莘,氣得小丫頭差點沒抓起酒碗砸過來。各自落座後,酒席已經佈置完畢,雖然陳近南身中劇毒只能以茶代酒,但席間的氣氛還極是熱鬧,歡聲滿場,或是向陳近南表達仰慕之情,或是祝賀吳遠明取得的兩場大勝,總之吳遠明和陳近南兩人成了酒席中最受歡迎的人物。而陳近南確實很有領袖氣質,言語舉止十分得體,絲毫不給人傲慢印象,吳遠明則是心不在焉,說話顛三倒四,顯得心事重重。
“諸位駱馬湖英雄,還有吳英雄和李英雄。”陳近南舉起茶杯,朗聲說道:“因爲樊應德那老賊叛變,這次殺龜大會十分不幸的以失敗告終,我天地會也被韃子軍隊千里追殺,所幸駱馬湖衆位英雄收留,吳英雄和李英雄仗義相救,才使我天地會有一落腳處,陳近南不勝感激,但也無以爲杯,只能以清茶一杯相敬,聊表謝意。”
“陳總舵主太客氣了。”衆人紛紛舉杯,想着心事的吳遠明也被沐萌提醒,與衆人一起和陳近南碰杯,將酒水一飲而盡。但陳近南的傷勢極重,僅飲了一杯清茶便咳嗽起來,表情痛苦無比,吳遠明勉強笑道:“陳總舵主保重身體,爭取早日化解毒性,以後韃子大軍再進剿駱馬湖的話,我們還要指望陳總舵主領袖羣倫,率衆殺敵。”
“不成。”陳近南搖搖頭說道:“陳近南身上有傷,身體和精神都不足以領導軍隊,吳英雄你連番大捷,兩度以少勝多,極得軍心。我們對抗韃子軍隊,還是由你領導的好,陳近南只願在吳英雄麾下做一將卒即可。”衆人早發現陳近南身上的傷勢確實很重,這樣的身體絕對無法領導軍隊,便紛紛附和道:“陳總舵主說得對,他的傷勢未復,今後我們是戰是撤,還是吳英雄領導的好。”
“不。”吳遠明堅決的搖搖頭,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我們這頓酒不僅是給陳總舵主接風洗塵,也是吳某的告別酒,吳遠明已經決定,待到酒席一散,就要和表弟李雄飛一起離開駱馬湖,接下來的事情,就全拜託陳總舵主和在座的各位了。”
“什麼?你要走?爲什麼要走?”滿場大譁起來,紛紛質問吳遠明離開的原因。吳遠明找藉口道:“歷城一戰中,吳某與義父幼妹失散,本來說好了在揚州會合,但各種事情耽擱下來,時間已經拖了很久,吳遠明怕義父與幼妹擔心,也擔心他們的安全,就想早點離開這裡去揚州尋找他們。”
“不行,吳兄弟你不能走。”劉大麻子急得跳起來,大叫大嚷道:“吳兄弟,你也說過韃子大軍還要來進剿這裡,陳總舵主身上有傷不能帶軍隊,我們能不能擋住韃子大軍,就全指望你一個人。你再走了,誰還能讓我們以少勝多,打退韃子的軍隊?就算你要去揚州去找義父,也要等我們把韃子殺退了,然後大哥親自保護你去。”
“劉大哥不必擔心,洪二哥和蔡香主他們都是沙場老將,有他們領導軍隊就夠了,我留在這裡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吳遠明堅持要離開的原因倒不是因爲和鄭莘賭氣,而是沐萌告訴吳遠明,沐神保他們要不了幾天就會趕到駱馬湖,吳遠明可以堵住沐萌的嘴,可堵不住沐神保這些人的嘴,而且敵人中老朋友也極多,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身份,讓吳遠明進退兩難,這纔是吳遠明堅持要離開這裡的原因。
“不行,我們沒這個本事,吳兄弟,你用兵如神,這場大戰還是你領導的好,我們在你手下當一個將領就行了。”洪大山等人那知道吳遠明的苦衷,都是萬分熱情的挽留吳遠明。鄭家姐妹卻都誤會吳遠明是在和她們賭氣,都是臉色鐵青的瞪着吳遠明,美目裡快要噴出火來。就連吳遠明的嫡系李雄飛都不明白吳遠明突然提出離開的真實原因,但吳三桂軍中軍規極嚴,李雄飛也只有默默跟在吳遠明身後的份。僅有沐萌一人明白原因,但她也沒有把握說服她的哥哥不拆穿吳遠明的身份,不由也是一陣兩難。
“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決心已定,非走不可。”吳遠明低下頭不敢去衆人期盼熱情的目光,堅決的說道。旁邊的劉大麻子大急,拍着桌子吼道:“吳兄弟,你就不能留下嗎?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可以把駱馬湖湖主位置讓給你,今後你帶着我們在駱馬湖硬拼韃子也好,轉戰洪澤湖以好,我們全以你馬首是瞻!你如果再堅持要走,那我就看不起你了,因爲我覺得你是怕打不韃子,丟了性命,所以貪生怕死逃命!”
“如果我留下,你會更看不起我的。”吳遠明低着頭喃喃說道,吳遠明的聲音很輕,僅有貼在他坐的沐萌聽到,明白原因的沐萌心中一陣難過,也是失落的低下了頭。這時候,鄭莘鼓足勇氣挺胸走到吳遠明身邊,板着臉說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分青紅皁白的抓傷你的臉,我向你道歉。你也別和我賭氣了,留下來吧,我師傅受了傷,除了你沒第二人能帶軍隊打韃子。”
“吳遠明,我妹妹已經向你道歉,你如果還有一點心胸,就不要爲了一點小事離開這裡。”鄭雪也板着臉走過來向吳遠明說道。大廳裡的人恍然大悟,心說原來是這樣,不過吳兄弟心胸有些狹窄啊。吳遠明猜到衆人的心理,忙搖頭解釋道:“你們錯了,我不是和你們賭氣,我要離開這裡,是有其他原因。”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吳兄弟,你告訴哥哥,如果誰對你不敬,哥哥一刀砍了他!”劉大麻子焦急的追問道。吳遠明還是搖頭不止,無法將苦衷向衆人言明,吳遠明的態度讓衆人更是焦急,幾乎所有人都離席而起圍到吳遠明身邊,或是質問,或是規勸,或是懇求,甚至還有性子急的江湖羣豪破口大罵,雖然罵吳遠明的人很快被憤怒的劉大麻子揍得滿地找牙。但進退兩難的吳遠明坐在那裡還是一動不動,不知該如何是好……
……
進退兩難的人不只是吳遠明一個,孔四貞等人狼狽逃往宿遷的時候,停泊在宿遷碼頭的船隊青煙已然散盡,帶着六千清軍連夜從徐州府趕來的徐州總兵察尼,則已經把宿遷河防市備翁窩圖吊在樹上親自抽打。這察尼姓愛新覺羅氏,是揚州大屠殺主兇愛新覺羅·多鐸的第四個兒子,繼承了他父親殘暴好殺的脾氣,這次奉旨到駱馬湖剿匪,察尼本想在駱馬湖大開殺戒,以鮮血染紅他頭上的藍頂子,順帶着劫掠幾個民女補充後房,不想大軍未到,剿匪必需的糧草和船隻卻被翁窩圖丟了一個乾乾淨淨,察尼狂怒之下,自然不會善待原本就不和的翁窩圖了,就連翁窩圖的兩百來名敗兵,也全被捆綁按跪在了地上。
“老子叫你瀆職,老子叫你瀆職!”察尼咆哮一聲便抽一鞭子,而被吊在旗杆上的翁窩儘管全身上下已經被抽得血肉模糊,鮮血順着雨水流到地面,染紅了翁窩圖腳的土地,翁窩圖卻沒有開口求饒一聲,只是不斷的申辯道:“大人,末將沒有瀆職!末將的隊伍是遭到了敵人的突襲,敵人戰鬥力很頑強,不是普通的水賊,我們也打得很頑強,是準備不足才失敗的!”只可惜翁窩圖的申辨換來的是察尼更沉重的鞭子,沒過多久,兩根拇指粗的皮鞭就被生生抽斷,翁窩圖也幾度疼暈過去。察尼這纔將斷鞭扔到地上,盯着翁窩圖大口大口的喘粗氣。
“將軍,這些臨陣逃脫的河防兵怎麼辦?”乘這個機會,察尼的副將湊上來低聲問道。察尼回頭惡狠狠掃一眼那幫高叫求饒的河防營士兵,咆哮道:“除了我們滿人,漢蠻子全殺了!老子要讓這些漢蠻子看看,臨陣逃脫是什麼下場!”
“冤枉啊!”河防營士兵中爆發出一陣哭喊,漢族士兵爭先恐後的哭喊道:“將軍,冤枉啊,我們沒投降,是受傷了才撤退是!”“大人,我們打得很頑強,是敵人太強了。”“大人,我們也消滅了大量敵人,我們冤啊!”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翁窩圖也擡起頭來,掙扎着大喊道:“察尼,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你要殺就殺我,別殺我的弟兄!”
“呸!”察尼一掌打得翁窩圖滿臉開花,陰陰說道:“你是滿人,又是朝廷的五品官,所以我不殺你,我要把你交給兵部,納蘭家的兄弟會好好‘招待’你們瓜爾佳家的人的。至於這些漢蠻子,死多少老子都不心疼。”說罷,察尼轉向軍隊吼道:“還楞着幹什麼?把漢蠻子全給老子宰了!”
“冤枉啊!”哭喊聲再度響起,但不管他們怎麼掙扎哭喊,察尼軍隊士兵手中的屠刀還是無情的落到他們的脖頸上,一道道滾熱的鮮血噴上一人多高,灑在溼漉漉的冰冷地面上,順着雨水流入小溝,留入河流……
“弟兄們啊,我對不起你們啊——!”翁窩圖瘋狂吶喊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頭一歪昏了過去……
“把這個瓜爾佳家的狗雜種打入囚車,押到京城交給兵部!”察尼大吼一聲,氣沖沖走回臨時搭建的中軍行營。他的副將葛勒趕緊跟進去,低聲問道:“大人,現在戰船已經沒有了,我們還打不打駱馬湖?要不要讓軍隊回徐州待命?”
“打!怎麼不打?”察尼咆哮道。但是察尼心裡也很明白,在湖中沒有足夠的戰船,他的六千大軍就象沒有腿一般,連水匪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可是要察尼眼睜睜放跑這個可以大開殺戒、大發橫財的機會,察尼心中又十分不甘,同樣的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界。不過察尼的運氣明顯比吳遠明要好得多,不多會,正當他萬分爲難的借酒澆愁時,傳令兵送來消息——和察尼極有淵源、奉旨協助察尼進剿駱馬湖的欽差四格格孔四貞到了。
“哈哈,快把她請進來。”察尼哈哈大笑道:“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十一歲,可那時候她就已經十分動人了,現在一定很漂亮很漂亮,老子可要好好和她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