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貳章 • 鏖戰 [一]

按茈承乾的年紀計算, 十七歲那年相識,距今九年。兩度交手,都以我羲和取勝告終。但接連兩次的失敗, 仍未磨平那個男人踏足中原的野心。也許這是祖輩的希冀, 也許是常年生活在相對貧瘠的草原, 對氣候溫潤、地大物博的中原難免有覬覦之心。所以不出我所料。啓泰四年八月初五, 六年未有大動作的北方勁敵再度來犯。我當朝宣佈率軍親征, 三相監國,也在意料之中地瞅見歸家祖孫閃爍的目光。不動聲色,和立在中央的客晟交換了一個眼神:“有勞三位卿家。”

這兩年在我有心扶植下, 客晟背後的勢力已可與祖父、歸仲元齊肩。而這回代我坐守後方,我也會將茈堯焱留給我的那些死衛撥半數給他, 以備不時之需。只是唯一不在我掌控之中的就是人的生死。出征前的兩天, 客平突然故世。雖然他年事已高, 自我握住他聯合伽羅清河王謀害我的把柄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可沒想到他在這個節骨眼撒手人寰。而因爲出征前出席喪禮,不甚吉利,我的大總管搬出世子爺的氣勢,執意代我去弔唁。所以只能留在宮中,回想多年來和客家之間的恩恩怨怨, 對老狐狸的離開, 並無一絲釋然, 反而因爲少了個頑固的對手, 略略惆悵。並對出征之際, 三角鼎立的朝堂勢力土崩瓦解而傷神。但逝者已矣,光想這些有的沒的, 對那位侍奉三朝君主的老臣也不厚道。看了眼星斗隱沒的夜空,一切的糾結,終是化作一聲綿長的嘆息。

“陛下。興國公求見寧康公主與安王殿下。”

爺爺出殯,他卻來宮裡看外甥女和名義上的兒子。我黯然點了下頭:“準。”

與祖父素來不和,早年秉公處死表兄,又令祖母鬱鬱而終,使得客家再無他的容身地。可血濃於水,到底是親祖父,難免傷懷。所以當我令值守的宮人收聲,悄然走入孩子們所居的偏殿時,情理之中地看到一個略顯沉重的背影。而瞧見我進殿,就要奔過來的旻夕也被我以手勢令止,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背後,冷不防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

確實難得,可以見到泰然崩於前亦可不形於色的客皇夫受驚的模樣。許亦是頭一回見到嚴肅的父親睜圓了眼,一驚一乍,坐在他膝上的澈兒也很讓人稀奇地咯咯直笑,但見我板臉,告誡他今天是太爺爺出殯的日子,不準笑,立時沉下小臉,做回面無表情的乖娃娃。

“媽媽不要兇澈兒嘛……”

看到弟弟向她伸出小手,旻夕很自然地將他抱進懷裡。深厚的姐弟情誼讓我感慨之餘,也對兒子的古板搖起了頭:“隨便嚇嚇,就當了真。一點都不好玩。”

似乎聽得懂我的抱怨,澈兒轉過頭,頗有「不和你一般見識」的王者風範,淡淡瞅了我一眼,便抱住姐姐的脖子,再不理會我這個皇帝孃親,讓我一陣氣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鄙視你老媽!”

伸出一手,作勢要捏他的臉,小施懲戒,卻嚇得旻夕連忙摟緊弟弟,跑得老遠:“媽媽不要打澈兒。要打就打旻夕好了。”

將澈兒放下地,藏到背後,然後伸出小手,抿脣瞅着我。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看得我又好笑,又心疼:“你這樣寵他,可不是對他好哦。”

我不贊成棍棒教育,可嚴柔並濟,才能讓孩子懂進退,不至恃寵而驕。而見我走過去,似有做規矩的意思,旻夕邊轉過去護住澈兒,邊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努力思考折中的法子。等我在她面前立定,癟了癟嘴:“讓旻夕來好嗎?”

其實只是捉弄她來着。可有意代我立威,自然點頭看好戲。而低下頭,看了眼神色淡然的乖娃娃,擺出嚴肅的模樣,硬聲道:“伸手。”

乖娃娃向來對姐姐言聽計從,很爽氣地伸出左手。咬了下脣,旻夕重重打了下去:“媽媽生你的時候,差點就死了。所以不可以對媽媽無禮,知道嗎?!”

“你是嫡皇子,一定要守規矩,知道嗎?!”

“媽媽的身子一直不好,你不可以氣她,知道嗎?!”

“媽媽……嗚嗚……”

教訓到最後,反而自己哭了起來。倒是掌心被打得生疼的澈兒自始至終沒有皺一下眉,靜靜望着眼淚直流的姐姐,最後踮起腳,伸長小手,勉力去摸濡溼的俏臉。看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媽呀……”

感覺自己在看幼兒版的瓊瑤劇,我搓了搓胳膊,想笑,卻又不能當着底下那個膽敢鄙視親媽的囂張小鬼頭笑出來,忍得內傷。只得背過身去,意外對上一雙清明的眸子。不曾見過他這般平和的眼神,怔了怔,當作未有看到他眼底深處的一絲柔情,很自然地笑說:“還是別妨礙他們「小倆口」卿卿我我,咱們出去說話。”

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感情甚篤的一對小兒女,客晟點了點頭,隨我走出殿外。可見我大剌剌地坐在殿前冰冷的石階,微微一怔,上前就要勸戒,卻冷不防被我扯住衣袖:“整個皇城都是我的地盤,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少給我說教。”

一副「敢不聽老孃的話就宰了你」的流氓架勢,令出身貴族的客皇夫啼笑皆非,可又奈皇帝陛下無何,只得任我扯了下去,坐在近旁。

“都下去吧。”

揮退兩邊的宮人,我開始東拉西扯,說些近來發生在宮裡的逸事糗事。而這些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身邊的男子聽得專注,許是心防盡泄,時不時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未開口,直到我再也擠不出寒死人不償命的笑話,他沉下肩,看向凝重的夜幕:“在宗家的時候,從沒有人和我這樣說話。”

故世的親姐雖是待他最好的人,可溫柔賢淑,是位道地的大家閨秀。而身邊的人因爲他是庶出的孫少爺,既不敢開罪,也不用心侍奉,疏遠至極。所以即使是冷笑話,他也聽得新鮮,聽得舒坦:“而且祖父從沒善待於我。何必傷懷?”

男人偶爾也會口是心非。看了看眼瞳微黯的男子,我暗歎在心,端出大丈夫的架勢,爽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夫妻一場。借你靠靠也無妨。”

就算沒有和我成親,他將來也會成爲我重用的臣子。而澈兒的名譽,卻是千金難買。所以這場婚姻,我贏利更多,這會兒付點利息也是自然。不過靠我的肩,怎生本末倒置。目光深沉地望着我,直到我聳聳肩,做出讓步,將背借給他,才背靠向我,兩首相抵。

“我娶你,就是爲了讓你成爲我的妻。”

後背借他一靠,因此套出他的真心話,看來挺划算。我淡淡一笑:“你應該知道我的心在哪裡。”

就算他用強,得到的也只是我的身體,更別說他只是臣子,不能,也不可能要身爲君主的我履行夫妻義務。便聽身後的男子輕笑了聲,略略苦澀:“微臣明白。”

他是個徹骨驕傲的人,應該不屑得人身而不得心。可我太過篤定我們只會是君臣,也高估一個爲情困住的男人的智商。但發生那件險些令我們反目的事情,乃爲後話。是夜,我們就這麼靜靜靠在一起,度過分外蒼涼的夜。而當我坐在馬背,閱兵點將,他已然恢復平日的沉靜,和衆臣一起,跪送我出皇城南門,遠征九皋。

“連遠征都老夫隨行,陛下就那麼喜歡老夫麼?”

許是日以繼夜地急行軍,令老人家體力透支。望着六道垂頭喪氣地抱怨,我挑了挑眉,擡手指向置在帳營左方的強弩:“反正你是永生的神仙,就算紮成馬蜂窩也不要緊的,是吧?”

自己最大的功用,竟是給人做擋箭牌,六道上仙瞪圓了眼,半晌,咬牙切齒地啐道:“你和那個沒良心的小子真是絕配!”

我呵呵一笑,懶散地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聽過這句俗諺麼,國師?”

“算你狠!”

如果換作其他人,也許早被這位色神仙用常識之外的手段給解決掉。可惜我來到這個世界,是爲了扭轉茈承乾亡國的命運。如果在這當口把我幹掉,包準過兩天,皇都的那位歸家大爺便會興起一場內亂,令世祖辛苦建立起來的羲和國毀於一旦。所以國師大人只得拼命深呼吸,我則慵慵笑着,得寸進尺:“反正兩日後便到燕州地界。就勞國師隨朕去趟凌霄山,求七瑩草如何?”

雖在莫尋的央求下,原在黛州救治病患的許御醫趕去甘州爲百合診治,並有好轉的跡象。可這場瘟疫如若繼續蔓延,不但西北百姓人心惶惶,更可能影響前線的士氣。所以不論如何,我定要求到那七瑩草。而因凌霄山乃神境,常人進山,定然有去無回,很自然地拖上色神仙隨我同往。只是出乎意料,當六道不甘不願地借法力將我帶到凌霄山腳,卻見霧靄繚繞的山道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梵遊?……”

當年在伽羅宮變時爲我擋下致命一擊,其後生死未卜的男子而今淺笑吟吟地朝我走來,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滄桑。慨笑了笑,正要向久未謀面的故人打招呼,卻被他搶了先:“原以爲何人,直待近看,才知殿下親臨。”

常居山中,與世隔絕,自不知道我已經登極稱帝。而見他打量我的臉,眼中笑意漸深。即使知曉他不是說我發福,仍有些不是滋味:“和女人打招呼,可不能拿身材當話題。”

他楞了楞,隨即朗笑點頭:“曼妙如初,更添韻致,成了吧?”

還不是暗指我身上長肉?!

我翻了翻眼,就算比不得我那時代的頂級模特,可還是有自信做個回頭率頗高的辣媽。輕哼了哼,挑起眉:“不是讓你永遠都不要下山了嗎?”

作爲當年興兵造反的梵氏後人,如果被人認出,便是上斷頭臺的下場。可他只是一笑,轉頭看向一旁化身憂鬱大叔的色神仙:“您便是「六道」吧?”

遇見梵遊,原非巧合,而是蛇神仙得「天」授意,知我和六道近日來此求七瑩草,便令梵遊帶這救命寶草,重入凡塵。

“當年我爲了復仇,殺了太多的人。所以穹嵬大人令我行醫濟世,贖我當年犯下的罪孽。”

誠然,當年他襲擊船隊,就令兩百多條無辜的性命葬身火海。我默然點頭,他則微一苦笑,繼而對六道說:“穹嵬大人令我帶話給您。”

許以爲仙友打算秋後總算帳,六道愁眉苦臉。但聽梵遊輕描淡寫地說:“明年春祭,讓您收集一千種好酒,供在他的像前,磕頭謝罪。”眼角明顯一抽:“那老兒是想要我扒了他的蛇皮,拿去給宵藍做圍腰麼?”

回想起來,那位半人半蛇的神仙確有一副好皮囊。不過穹嵬曾經救我於危難,所以只在心裡犯嘀咕。至於逞口舌之快的蠢神仙,因爲莫名而至的一道驚雷正中腦門,名副其實地變成焦頭爛額。纔在悠悠醒轉後,再不敢造次:“知……知道了……”

不過他顯然不服氣要對平起平坐的仙友磕頭謝罪,咕噥了句:“到時候下點「仙見愁」,看不喝死你——”立時招來另道驚雷,足足暈了半天時間,才呆滯地睜開眼:“咱……咱們還是快……快點走吧……”

就是神仙,也經不得接二連三地天打雷劈。灰溜溜地就要帶我回軍營時,我對即要趕往西六州的梵遊道了聲謝,並將收養百合的蕭家住址告訴他,請他儘快將口信帶給莫尋:“前線有少雋在,讓他不必趕來和我匯合。”

雖然行軍打仗,比我隨我出征的兩員將領更有經驗。可他身在疫區,若將病菌帶到軍隊來,那麼夜赫龑會高興自己可以不戰而勝:“也請你全力施治,儘快控制住疫情。”

就像許御醫摸索出一套緩解症狀的治療方法,卻不能阻止疫情蔓延。所以暗憂他手裡的那株平凡無奇的藥草到底能救多少人。可若勝券在握,梵遊微微一笑:“此草入水後,過一日,澤呈七色,故名七瑩。而璃江之水流經西北諸州,若將七瑩沉於上游源頭,不出半月,便可見效。”

不是太明白這神物如何發揮效用,可聽他的意思,就是淨化璃江源頭,然後沿岸居民取飲之,便可無恙。縱是將信將疑,可也只能相信蛇神仙送來的這件寶物。而得梵遊保證,會在疫情得以控制前,協助許御醫治好百合,不禁觸動:“怎麼說,都要多謝你了。”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打仗。只是這場戰事似乎註定多舛,當我率領十萬大軍趕抵繇州前夕,聽說少雋在幾日前的戰事中受了重傷,心中立冷。想起初見時的颯爽英姿,往昔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禁不住一腔悲楚,對近旁無動於衷的六道吼道:“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去錦雲城,救你徒兒啊!”

遇見世祖皇帝茈笑南前,六道不斷變化身份,遊戲人間。情定茈笑南之後,只有兩個身份。揚名青史的國師遨浪,蒼家世子眼中的怪師父令伊。只是蒼秋並非他收的頭一個徒兒。對當年踹他一腳而從此結下師徒緣分的少雋,六道也是讚賞有加。可得聞愛徒重傷後,僅是一瞬驚痛,他的眼神便歸於平靜:“命數。老夫改不得。”

“既然改不得,那麼當初你爲什麼篡改輪迴碑?!”

如不是他一己之私,我,蒼秋,以及其他無辜牽連其中的人也不會變得這麼不幸。可任我如何罵他,仍不爲所動。直待我忍無可忍,就要給他一拳,讓他現就趕去錦雲救少雋,他側開眼:“就是因爲篡了輪迴,很多人的命數就此改變,我纔會眼睜睜地看着笑南在我懷裡嚥氣。”

預知羲和四代而亡,不令愛人的江山如此短壽,犯下一個無可饒恕的錯誤,卻發現牽一引百,所有和我以及茈承乾有關的人的命運因此變得坎坷悲慘。所以寧可看着愛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也不重蹈覆轍,一錯再錯。

“這也是我沒有救你丈夫的原因。”

早知蒼秋註定因我而死,也曾當面告警,他若和異世來的女子成親,就會踏上不歸路。可蒼秋還是愛上了我,還是如他在輪迴碑上看到的那樣,“慘死於其兄之手。”

剎那間,眼底流露一抹深切的悔恨。可世上沒有後悔藥,最痛苦的事,也莫過於預先知曉自己真心愛護的人,最後是怎般淒涼的下場。

“少雋會死。但不是現在。”

原來他這般排斥隨我親征,是因爲不願親眼目睹他早已預見的未來。也勸我:“不要攔她。讓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我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可當見到面色慘白、卻仍在營中和諸將討論如何佈陣的女子,才知道六道不是聽之任之,而是少雋壓根不會聽勸。

“我和「那人」早就約定,就算死,也要死在對方手裡。”

因爲懷上百合,不得不借送親出外產女的那年春節,少雋進宮和我敘舊時,就曾如是說。當時我未有當真,只是感慨他們二人對彼此的癡真執着。可今時今日,聽到同樣的話,我只感刺耳。太過冷酷,冷酷得就想當場打暈她,將她送去蘭滄侯府,請母親嚴加看管。可少雋是六道這個混帳卻很有本事的老頭親自□□出來的高徒,就是給她下藥,就是在侯府內外布守重兵,也難禁住這位牛脾氣的女州牧:“陛下還是少想損招,多想如何退敵吧。”

相知相交多年,她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不禁訕訕,也令自己儘可能不去想六道的預言,強扯出一抹笑:“不如美人計,讓朕去□□那位大汗?”

少雋挑眉,深深打量了一番,很是認真地點頭:“陛下容姿更勝從前,只須笑上一笑,夜赫龑也便找不着北了。”

憔悴的神色,因開懷的調侃,平添一抹生氣,也令我沉重的心情稍有緩轉。相視一笑,她言歸正傳:“這回九皋是狠了心,要奪下繇州。”

不見風吹草動,未必是幸。也如我和身邊一衆智囊團所料,這些年來,九皋養精蓄銳,欲雪前恥。其成果從這回近身和攻城所用的兵器可見一斑。

“我便是被那「強箭」所傷。”

我皺起眉。待察看過少雋左肋的傷口,以及對那兵器詳細地描述後,心中大致有底:“難怪這次傷亡慘重。”

極似過去我在Discovery看過的古羅馬軍隊使用的一種殺傷力極強的弩機,因爲製作工藝早已失傳,考古學家也叫不上名。可還原仿製後的一次實驗中,將一隻幾磅重的西瓜擊得粉碎,更莫說血肉之軀。

“爲了搶走別人的地盤,的確會有人費盡心思,替強盜研究武器。”

像羅馬、日爾曼這樣尚武的民族,通常將大半的精力用於征戰和開發這時代最先進的兵器。只不過那種新式弩機雖是世間一流的發明,但再先進,也先進不過超時代的玩意:“我只帶了四分之三的人。不過對付九皋人綽綽有餘。”

我知道夜赫龑總有一天會沉不住氣,所以事先備下重逢的見面禮。當我抵達錦雲的第三天,城樓上的士兵漸漸抵擋不住新一波的攻擊之時,我淡淡下令:“開城。”

上方的戰事如火如荼,下方的士兵卻打開城門,怎生蹊蹺。所以很自然的,外邊的九皋兵沒了動靜。當看到一排盾牌中間,一個底設基座、造型怪異的長型鐵管徐緩而來,步步後退,不敢輕舉妄動。直待城門外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我淡無表情地聽着不絕於耳的淒厲哀嚎,擡起手,決絕落下:“趁勢一鼓作氣,將他們趕出我羲和地界!”

這兩年研究火器是在深山之中,鮮有人知曉。即使身邊兩個得我親自提拔的將領,也未見過這門一年前便已秘密運至繇州的火炮,其威力更是令兩人目瞪口呆,直到我下令,纔回過神,率軍奔出城外。

“好生看清楚,「朕」送你的大禮。”

別以爲蘭滄侯府後繼無人,羲和的北疆便就會落入你的囊中。當諸將以牙還牙,大勝而歸之時,我微笑着遙望北方,頗盼夜赫龑偃旗息鼓,就此作罷。可惜歲月沒有磨平他的棱角,九皋的國君陛下還是那樣心高氣傲,容不得自己輸給一個險些成爲「元妃」的女人,在主力慘敗而歸後,親自從後方趕到前線,指揮作戰。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草原虎狼。”

令我不得不欽佩的是,即使面對聞所未聞的火器,九皋人仍是一波接着一波地強攻。而因六道不願過分擾亂正常的歷史進程,留了一手,射程有限的火炮以及彈藥短缺的百來支火銃在近一月的鏖戰後,對九皋鐵騎漸漸失去威懾。但就形勢而言,這種新式兵器還是令先前傷亡慘重的己方得到喘息之機。而九皋人因爲長線作戰,補給不足,在作戰中漸顯頹勢。所以羲和軍在苦戰多月後,終於掌握到戰爭的制動權。但就守成還是乘勝追擊,我和少雋發生了分歧,爭論多日後,我終究還是被她說服,決定反守爲攻。

“就算不能徵滅,也要瓦解他們的軍隊。”

看着近前豪氣干雲的女子,我微微苦笑。確如少雋所言,須將他們打得一蹶不振,再無餘力對抗鄰居,才能從根本上保我北疆安寧。只是少雋請纓領兵,我說什麼都不准她參與這次遠征。端出皇帝的架勢,不容置喙:“你是繇州牧,必須替朕守好後方。”

其實是怕六道的預言成真,更想打破這個既定的未來。可頑固的女州牧堅持皇帝陛下不能帶兵親征:“一來皇嗣年幼,您若有閃失,歸相或興國公便會利用安王殿下大做文章……”撇開權慾薰心的歸家祖孫。客晟身爲皇父,又有實權,確實可能以輔政的名義,獨攬朝綱。而且:“你是秋小子最愛的人。若有萬一,我沒法向他交代。”

雖然常常拳腳相加,可心底還是極疼這個同門師弟,順帶愛護我這個未亡人,所以痛陳利害,極力阻我以身犯險。相滯不下之時,帳外忽然傳報:“朱雀守求見。”

我聞言大喜,等風塵僕僕的莫尋走進帳後,淡淡笑說:“我身邊有這員猛將,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而且有她師父作擋箭牌,我不愁自己會有性命之虞:“就算我自己想死,你師父也不會準允。”

就像她自己所說,我如果光榮犧牲,羲和便有可能陷入動亂。而先前付出慘痛的代價,纔將我召來這裡,改變茈承乾亡國的命運,六道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不過少雋並不知道師父的來歷,仍執拗地想要勸說。我嘆了口氣,對莫尋使去眼色。雖不知我和少雋爲什麼爭執,可會意後,毫不猶豫地擡起手,偷襲州牧大人的後頸。

“綁起來,交給她的手下,嚴加看管。”

自從負傷後,她的傷勢時好時壞,令下面的官員和部將很是擔憂,就盼我下旨,將她趕去後方靜養。所以看到朱雀守將五花大綁的州牧帶到外面傳旨時,就聽一陣歡呼,並立刻準備好馬車,將州牧大人送回州都瀾翎。而當莫尋折返時,因爲其間發生太多的事,顧不得外面有人,疾步上前,將我摟入懷中。

“百合沒事了……”

他滿心喜悅地告訴我,我們的女兒已然康復,西北的疫情也已得到控制。所以不顧我的禁令,日夜兼程地趕來錦雲城。只是有個心結,令皇太子殿下耿耿於懷:“那個「林凡衝」是誰?”

將最高指示傳達給他的是個玉樹臨風的帥哥,令皇太子殿下如飲乾醋,酸的不得了。望着面前不加掩飾嫉妒之意的男子,我莞爾:“算是冤家對頭。”梵遊和我的恩恩怨怨說來話長,也懶得細述,只對他說,“你的情敵只有我的「前夫」,所以別吃醋了,好生休息去。”

即要反攻,自然要蓄足體力。只是久別重逢,他極想和我溫存一番,我卻忙不迭地躲開。

“你有多少天沒洗澡了?”

即使入冬,不若夏天那麼明顯,可馬不停蹄地趕來和我匯合前,不眠不休地照顧女兒,加起來有二十多天沒有淨身。我扯了扯嘴:“還不趕緊去洗洗。”

視若無睹不甚友好的目光,喚進小兵,令他將臭烘烘的皇太子殿下帶去休息。可男人們通常不達目的不罷休,是夜,他藉口議事,堂而皇之地霸了我半個時辰,才泄了火,並因一個嚴重的問題,沮喪地對我抱怨:“百合還是不肯認我。”

雖不更事,可小孩子還是辯得清誰是真心待她好的人。所以看到親生父親和養父母一起,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後,百合已然不是特別排斥莫尋出現在她面前。但對親爹接她回京的提議,還是表現出一定的抗拒,也不願開口,喚他一聲爹爹。

“畢竟你沒有養她一天。對她來說,你就是一個陌生人。”

即使無奈,可五年的空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彌補。而在旁親睹蕭氏夫婦將百合當作命根子一般地疼愛,莫尋有些動搖:“如果真的不願意,就隨她吧。”

就算接回來,也是在單親家庭長大。而且終日忙於軍務,很難抽出時間照料女兒。所以看向我,苦笑着問:“你捨得嗎?”

若在皇都,我還可時時相見。若在千里之外的甘州,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上一面。抿起脣,內心激烈掙扎。可連做夢都想將女兒接回身邊的莫尋都願意將孩子託付給蕭氏夫婦,嘆了口氣,我依向他的胸膛:“你拿主意便好。”

把孩子接回身邊,無非是給她最好的環境,開開心心地地生活。如果她更願意留在養父母身邊,我也不會勉強她定要跟我們回去:“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們一起去甘州,和孩子好好談一次。”

不論百合最後作何抉擇,我都會尊重她的決定。而記掛小女兒,很想瞧瞧她現在的模樣,也是一種動力,催我加快腳步,平定戰事。不過我和莫尋都是頭回在草原上作戰,經驗不豐,挺進九皋王都淤勒,起初並不順利,直至一個關鍵性人物的到來,才漸然扭轉戰局。

“留守錦雲城的朱、李二將皆是值得信任的優秀將領,請陛下寬心。”

面對我惱怒的瞠視,少雋一如往昔,沒心沒肺地笑,“陛下就當微臣是匹識途的老馬。也請成全微臣的一片忠心。”

如果換作別人說這套話,我定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可少雋爲了國家,先是放棄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然後站在他們的對立面,甚至兵戎相見,是那些只會說漂亮話的年輕將領永遠都不能企及的。望着嬉笑卻亦執拗的女子,我終究仍是讓了步:“給我活着回羲和。否則我也對不起你「死去」的那個師弟。”

雖然已經轉生,可少雋若有三長兩短,蒼秋肯定和我急。少雋也是笑嘻嘻地點頭答應,可真正交戰時,便用行動告訴我,她滕少雋也會欺君罔上。身先士卒地衝在最前線,更以不要命的打法,殺出一條血路。我在後方看着焦急,想要拍馬上前,可適逢混戰,被一隊鐵騎拖在原地,好不容易突圍時,已然不見少雋的蹤影。

“滕州牧呢?”

我大喝一聲,聽士兵回稟,少雋帶了百來前鋒往北邊而去。不知她意欲何爲,我心急如焚。直到三天後,傳來宣威太子夜赫韜兵敗被俘的消息,才知道少雋孤膽奇襲後方,將初回領兵的夜赫龑的嫡長子打得措手不及。所以當她押着尊貴的人質返回軍營,我誇也不是,不誇也不是。只得瞪着嬉皮笑臉的女州牧,半晌後,嘆着氣開口:“還不回去休息?”

血污也掩不住的慘白臉色,讓人看得揪心。所以叮嚀我的隨身護衛:“從今天起,守在滕州牧的帳外。不得朕令,不準出營帳半步。否則以軍法論處。”

可惜這位齊阿閣下恍若未聞,低頭杵在原地,大有抗旨不遵的意味。挑了挑眉,我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有刺客傷了朕,不是剛好遂了你的心願麼?”

當初在碧翡王宮,我誆了他,套出叛軍駐地所在,他的革命事業纔會功虧一簣,按理該對我恨之入骨。可此時此刻,曾爲叛軍首領的月佑侍衛繃着一張冷臉,大義凜然地說:“我們月佑人最重承諾。既然做了陛下的侍衛,就不會另投主人。”

又不是奴隸買賣。我翻了翻眼:“滕卿太不安分,所以朕要找個可靠的人看住他。你不願意就算了。”

聽我將他當作自己人,齊阿神色一動,又聽皇帝陛下差人去請未央過來,一向厭惡那個笑裡藏刀的玄武守的侍衛閣下皺攏了眉,遲疑片刻,不甘不願地跪下身:“卑職領命。”

於是乎,耿直的侍衛閣下神情嚴肅地將苦笑的少雋請出王帳,適巧佞人進裡,電光火石地互瞪片刻,未央趾高氣揚地和他擦身而過,但到我面前,便斂容半跪下身,規規矩矩地行禮:“陛下尋微臣,有何要事?”

雖然桀驁依舊,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已迎娶爲他生下一子的梨瓊爲妻。而像過去那樣,毫無顧忌地頂撞皇帝陛下,勢必牽累自己的妻兒。所以這兩年來,他張揚的個性收斂不少,聽我慵慵地說:“太無聊,耍你來着。”立現惱色,可又奈我無何,只得忍氣吞聲地低頭:“微臣尚有軍務在身,陛下若無要事,可容微臣先行告退。”

望着近前低聲下氣的男子,不禁想起過去在他的打壓下,度日如年的那段不堪往事。可茈堯焱故世前,爲他留下一道保命符,我動不得他。後來他安排四個侍妾嫁人,收心和月佑女巫司過日子的舉動,也算合我的意。所以懶得追究陳年舊事,只問:“你兒子開始習武了嗎?”

忽然問起他的獨生子未衍,他眸露警色,我冷然一笑:“放心,我不會對小孩子下手。只是知會你一聲,等他長大一些,就送他進宮,做安王的伴讀。”

許是以爲我腦袋進水,纔會將冤家對頭的兒子收爲己用。見佞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瞅我,我冷笑漸深:“興國公也有意將義子送進宮和安王做伴。”

以涵、未衍與澈兒年紀相仿,一文一武,也可令澈兒尋到很多樂子。不過未央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猜到我召他兒子進宮,另有深意:“陛下是要衍兒看住客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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