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替他倒了盞茶,輕道:“臣妾還在紅袖坊的時候,便曾聽聞過憶秋姑娘的大名,那紅袖坊裡頭的姑娘恩客若是提及了她,無不豎一豎大拇指的,臣妾想,她這樣的性子,是不是連着殿下也會格外喜歡?”
七皇子手中的茶盞磕的一聲被掐出了裂紋:“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知秋脣角輕顫忽的拂衣跪下:“殿下,念在你我當年在宮裡相識一場,你幫幫我吧。”
七皇子將茶盞扔回桌上,復又倒了一盞茶:“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知秋跪在地上,淚如雨下:“臣妾……臣妾有了身孕。”
“荒唐,你我尚未洞房,你……是那個人的?”七皇子手裡頭的茶盞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茶水濺得一地都是,也浸溼了葉知秋的裙襬。
“殿下,你幫幫我吧,求求你了,這個孩子……我只有他了,臣妾別無所求。”她扯着七皇子的衣袍,原本好看的面容因着她的哭泣而皺作一團,瞧着可憐得緊。
“葉知秋,本殿下哪裡對不住你?先前你拋下本殿下離了宮,如今你卻又懷着別人的孩子,你來求本殿下?你拿什麼來求本殿下!拿本殿下頭頂上這頂綠帽子嗎!來人,把七皇妃請到府中後院的雁閣去住着,沒有本殿下的准許,誰也不準前去探望!”
長安城的暖春到了午間時忽的烏雲密佈,暖春稍稍過去,清明節便眼看着快到了,戰青城琢磨着要不要開始準備些什麼東西了,想起去年時逢蘇鳳錦孃親的忌日,如今細細想來,怕是死在太子府那場大火裡頭的那個女人,纔是蘇鳳錦真正的孃親。
挽珠無數次掃了眼窗外頭:“小姐,瞧着外頭好像要下雨了,爺還在外頭呢,奴婢開門讓他進來吧。”
蘇鳳錦低頭看書:“讓他滾。”
春芽擱了茶盞擺在她手邊,語氣一如既往的冷冰冰:“你也就只有爺面前有這個膽子說這樣的話,若是那魏府的那位過來,你能對着她說出這句話,我春芽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芳姨哭笑不得:“盡聽她說瞎話,那些日子在皇宮裡頭,因着這刀子嘴,可受了不少的苦楚,如今竟還未學會收斂。”
春芽哼哼道:“那皇宮裡的人各個都是見錢眼開,稍稍有點來頭的便上趕着巴結,瞧着也是無趣,我可沒有那個心思同她們同流合烏。只是浣紗去哪兒了?”
蘇鳳錦翻書的動作微僵,細細想了想才道:“跟着憶秋。”
那窗外頭轟的一聲電閃雷嗚,大雨傾盆而下,蘇鳳錦下意識掃了眼那院子,院子裡頭的人早已經不見了。
戰青城坐在燈下,挑了挑眉:“娘子在尋什麼?”
“誰讓你進來的?你回去,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見天呆在這兒做什麼!”蘇鳳錦惱得很。
“陪着娘子一塊兒蹭吃蹭喝,順便照顧一下救了娘子的大恩人,娘子可覺有何不妥?”戰青城近來小話本看多了,說話文縐縐的,蘇鳳錦聽得只覺得扎耳朵。
“你這調調打哪學來的?”
“你不是喜歡趙阮誠好小白臉的書生調調?爲夫也可以學。”戰青城喝了一整天的茶了,畢竟對於戰青城來說,先前當將軍的時候見天的忙着,恨不能多生兩隻手,而如今突然閒下來,除了看話本便是飲茶了,要不就是逗一逗蘇鳳錦,雖說日子過得也是美滋滋的,可是不在自己的地盤上,到底心裡頭還是膈應得緊。
“我喜歡謙謙君子!”蘇鳳錦捧着書本,瞧着燈下面容剛毅的戰青城,心裡頭跳得厲害。
戰青城笑盈盈的扔了手裡頭的話本:“對着自家娘子還能謙謙君子,可見未必是真愛,娘子可要擦亮了雙眼纔好。免得像曾經一般,尋了那麼一個前夫。”
蘇鳳錦有些無奈,這人說不走,罵不走,打吧,打不贏,她竟拿戰青城一點能耐也沒有,難道她當真要同趙阮誠演一齣戲將他氣走不成!這般一想,蘇鳳錦又下不去這個手。
“你也是前夫!”蘇鳳錦一本話本兒砸他臉上。
趙阮誠笑盈盈的接了掉下來的話本:“你既執意要個大婚,那好,那咱們就再成一次親吧。”
戰青城擱了手裡頭的小話本,朝着蘇鳳錦走去,蘇鳳錦心裡頭正暖着,誰料突然被他一把抱起:“你做什麼!”
“既是成親,自然是要花燭夜的,一會我讓挽珠將那龍鳳蠟燭點上,再添些棗子花生一類的東西。”戰青城將她輕放在牀上,自顧自的邊想邊說。
蘇鳳錦雙手擋在中間,瞪着戰青城咬牙切齒:“你別鬧了!阿誠他眼睛不方便,我答應了今夜去給他念摺子……”
戰青城青了一張臉,扯開她的衣服冷笑:“這趙府的人是死光了不成?讓你一個有夫之婦去給他念摺子?”
“你的休書我還留着……”
“先前原是你死活要跟着我,怎麼?如今又要來跟我說什麼不跟着我一類的鬼話了?我告訴你,我一個字都不信,你若是敢給老子紅杏出牆,我便將趙阮誠剁了!”戰青城原就是在戰場呆着的真漢子,如今在蘇鳳錦的這件事情上,就好似在捍衛自個兒的國土一般,一寸土地也不能讓出去,這事關男人的尊嚴!
蘇鳳錦掙扎着,雙手又被他綁到了牀頭,氣得伸腳亂踹:“你給我鬆開!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你先前不也待卿如玉百般好嗎?”
戰青城揉了揉她的發:“同我回去吧,那菜地裡的菜想必都已經長得很大了,你養的那七隻小雞如今也已經是大母雞的模樣了,那角落的花也開了,鳳錦,你便不想去瞧瞧嗎?隔壁的柳客舍成天來蹭飯,你不在家,我做飯都覺得無味得緊。”
這溫柔而低啞的嗓音是一道致命傷,恨不能將蘇鳳錦直接帶回小舊屋裡頭去。
蘇鳳錦掙扎了好一會兒沒了力氣,她躺在牀上,破罐子破摔:“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不就是碰一碰嗎?有什麼,就當是狗咬了一口,只是戰青城我告訴你,我已經厭煩了你,再不想瞧見你了!”
“是嗎?你倒是說說你厭煩了我什麼。”戰青城側躺着,一條腿還壓在蘇鳳錦的身上,那大胳膊大腿的,壓得蘇鳳錦動彈不得。
“我……我什麼都討厭,你這人,又霸道,又不講道理!成天的欺負我……”
戰青城挑了挑眉,聽着蘇鳳錦巴心巴肝的控訴,笑得有些不要臉:“我怎麼聽着你這話,像是在誇我?”
“你滾出去,別佔了我的牀。”蘇鳳錦好不容易抽出一隻腳來踹他。
戰青城大腿一伸,又鎮壓了:“下次你若是再敢跟我8說什麼厭惡,什麼不想瞧見我讓我走的鬼話,蘇鳳錦,我定讓你死在牀上。”
蘇鳳錦凝着他無比堅定的面容,只覺心裡頭始終亮着一個太陽,那太陽驅散了寒夜與黑暗,而她卻不得不將這個太陽從她的心裡頭驅逐出去,因爲她,要不起了。
“戰青城,你放過我吧,我已經厭了,不想同你在一起了,我原就是喜歡……”
戰青城堵了她的話,他知道如果何才能讓蘇鳳錦痛快,所以那大手反覆之間便能讓蘇鳳錦語不成調,所有的氣息與愉悅都只因他而生!
挽珠同春芽早已經退了出去,挽珠聽着裡頭欲拒還迎的聲音,有些鬱悶,壓低了聲音:“你說爺這般強悍,我家小姐是不是永無翻身之地了?”
春芽嗤笑道:“我看是爺再無翻身之地,你沒瞧見他連魏府那懷了孩子的都不要了,就要她一個嗎。”
“可是我家小姐欠着趙大人一雙眼睛啊,這可怎麼是好。”挽珠愁得很,若非趙阮誠救的蘇鳳錦,如今瞎的怕就是蘇鳳錦了。
芳姨端了茶盞過來,聽着那裡頭的聲音,咳了兩聲,壓低了嗓音:“你兩蹲裡屋門口做什麼?去外頭呆着去。”
挽珠着急上火:“這一個是救了我家小姐的前夫,一個是當了遮民的後夫,你說我家小姐可怎麼選吶這!”
春芽拍了拍她肩膀:“我看你是多心了,以爺這霸道的性子,便是你家小姐真選了趙大人,爺也定會將趙大人打得不能人道,再將你家小姐搶回去鎖起來,諾,好似眼下屋子裡那般。”
挽珠小臉一紅,戳着春芽的肩膀嬌羞道:“討厭,你瞧你入了個宮如今都學了些什麼,竟什麼都敢往外頭說,也不知道顧忌一二。”
芳姨擱了茶盞在外頭的大廳桌上:“你們也別跟着瞎操心了,快些去歇着吧。”
挽珠挽着春芽的手,笑得眉不見眼:“那我今兒要同春芽擠一塊兒睡,外頭這樣大的雨,我有點怕打雷。”
春芽一臉嫌棄:“你都多大了還怕這些。”
這兩丫鬟這麼鬧騰着走了,芳姨哭笑不得,尋了個好位置坐下,掃了眼那屋子裡頭,頗是感嘆,這年輕當真是好,還能沒日沒夜的折騰。
房間裡頭是一派火熱,蘇鳳錦渾身沒有力氣,瞧着這格外努力的戰青城,含糊着喃喃低語:“阿……阿誠……阿誠……”
戰青城整個人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他停了動作,捏着蘇鳳錦的下巴,陰沉的臉好似要殺人一般:“蘇鳳錦!你再喊一遍!”
蘇鳳錦還是有意識的,只是如今想來,以戰青城的脾性,要讓他自己離開,除非是她的背叛了。蘇鳳錦忽的掙開了那髮帶,張開手樓着他的肚子,媚眼如絲:“阿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