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被送回去時,已經到了五點左右,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兩個小時。我嘴裡面叼着煙平躺在地板上面,菸灰掉在了我的鼻子上,我抽了抽鼻尖,自言自語:“爲什麼那些髒東西,總被我碰上?”
林夕涵這妮子接過我的話:“你人長得帥唄,都說人長得醜連鬼都不願意靠近,你天天碰見這些事情,不是長得帥是什麼?”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笑着搖了搖頭,我知道林夕涵這是在安慰我,儘管她在闡述一個事實。
無聊的我,不禁聯想起昨晚那件事情來,不知道爲何。在那個神秘東西的身上,我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源自於接觸。也就是說,我應該和那一類型的東西接觸過。
可是心裡面的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
六點左右,程曉靈打了一個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幫那個婆娘重新弄一條舌頭。當聽到這句話時,我氣得大吊亂顫,我又不是活神仙,你咋不幫她弄一條?
同時我也苦笑起來,看來我在程曉靈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想不到連生舌頭這種事情也讓我弄。
如果舌頭還在的話,以現在的醫學應該可以接上。問題是那舌頭被婆娘自己嚼碎嚥進肚子裡面去了。華佗在世,也不見得能幫她。
似乎聽見我有些不悅,程曉靈很巧妙的避開這個話題,和我寒暄了幾句後,掛掉了電話。
忽然,我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心裡面咯噔一聲,蠱蟲又要發作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後,我好幾次都差點從窗戶跳下去,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也難怪,在無法忍受的痛苦中,我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體力,最後林夕涵從我體內飄了出來,她緊緊的抱着我。
當然我也知道,這不可能只是抱着那麼簡單,因爲她之後開始透明起來,我也是好受了不少。想到那次被降頭師下蠱時,林夕涵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幫我減輕痛苦。
我還記得當時莫小亂臉色變得很厲害,連連的讓林夕涵停下這種動作,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也不是傻子。在意識恢復了一點後,我狠狠的把林夕涵推開。
她又要撲在我身上,我板正臉色的罵了她一句:“林夕涵,你在敢撲過來,老子從窗戶跳下去。”
我們兩經常互相威脅,其實大家心裡面都知道,我們這樣做都是爲了對方好。
但我們兩都沒有懷疑,一旦我們無視對方的威脅,那麼說不好我們真會做出不可想象的事情。就像現在,林夕涵絕對不懷疑,她要是真敢撲過來的話,我百分百的會從窗戶跳下去。
所以再聽見我吼了一句後,她低下頭來,愣是不敢再往前一步。見狀我也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在了地面,蠱蟲發作的時間不長,但是到了現在,我幾乎恨不得立馬去死。
“二越,你再堅持一下,這幾天內莫小亂應該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就有救了。”林夕涵同樣也鬆了口氣,因爲我不在往窗戶外面看了,這也說明我好過了不少。
對於這種安慰,我還能說什麼?當下也只有點了點頭,再次往嘴裡麪點一支菸,貌似也只有這種才能讓我把驚慌的情緒穩定下來。
讓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沒過三分鐘我體內又開始痛起來。我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這樣呆呆的灘在地面,這一次蠱蟲發作的時間太快了,以至於我愣在了當場。
直到越來越明顯的疼痛在我體內蔓延開,我在意識到,這不是幻覺,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林夕涵臉色開始變得陰毒起來,但並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那個降頭師。
趁我還有意識,我轉過頭去看着林夕涵,無比凝重的開口:“夕涵,過會兒殺了我,這樣痛快點,我可不想摔成一灘爛泥。”
說完,我又補充了一句:“別弄壞我的臉,這麼帥,下去後就靠這張臉勾引鬼妹子了。”
這麼說的原因,有很大成分是想要讓氣氛變得輕鬆點,可是這卻起到了相反作用,讓氣氛更加的陰沉。
林夕涵這次什麼都沒有說,她呆呆的看着我,直到我眼睛開始往外面鼓出來時,她這才慢慢的點了點頭。看這情況,我應該撐不到老頭子來了。
“老頭子,我下去後要等到那狗曰的降頭師出現在我面前後,纔去投胎,否側老子這輩子都不去投胎。”在意識模糊前,我無比惡毒的喊了一句,任何一個聖人,在受盡折磨後而死後,我不相信他連半點怨恨都沒有。
因爲……就算是個聖人,他本身也是個人,我不信他沒有怨恨。
林夕涵被嚇到了,她猛的打了個哆嗦,害怕的看着我。在這個時候,我比鬼還要可怕,一個充滿仇恨的人,纔是最可怕的東西。
“啊!”我狠狠的抱着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將其裝個稀巴爛。有一種直覺牽引着我,那就是撞吧,撞吧,只要你自己把腦袋撞碎了,什麼痛苦就都沒有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撞碎腦袋的疼痛和蠱蟲發作的疼痛比起來,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沒有經歷過這種疼痛,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以前看過一種關於疼痛的劃分,蚊子叮咬的疼痛爲一級,分娩的疼痛爲十二級,我雖然沒生過孩子,但我可以肯定,現在我的疼痛絕對在此之上。
不,最少是分娩的幾倍,幾十倍。
在這種折磨下,我感覺自己精神快要崩潰了,偏偏疼痛還那麼清晰。
“我受不了了,快殺了我。”我快要把自己的眼睛鼓出來了,我拼命的轉過頭去,盯着林夕涵,現在只有她能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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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涵被嚇壞了,她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二越,求求你,不要嚇我。”林夕涵說話的聲音都在快速的顫抖起來。
砰,砰,我腦袋使勁的撞在地板上,血液濺得到處都是。咔嚓的一聲,我聽見自己的腦袋破了一個小洞,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個突出的小鐵塊上面。
血到處都是,我發誓自己真的沒有力氣了,林夕涵卻又偏偏不動手,任由我受盡了這樣的折磨。我平躺在地面,不斷的喘着粗氣,我看見自己手臂上全部是蟲子蠕動的痕跡。
“快動手啊?”我哭了出來,太特麼丟臉了,男人流血不流淚,但我真沒辦法了。在絕望的情況下,我也只有這種途徑來宣泄這種無奈。
林夕涵似乎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仍然呆呆的看着我,她也是被我剛纔的樣子嚇壞了。
我開始念起口哨童謠,這種法訣是招魂的東西,既然林夕涵不肯動手,那麼我就讓其它小鬼來幫我這個忙吧。它們做事要比林夕涵果斷,這樣我就能很快的解脫了。
那種晦澀的發音在我嘴中越來越清晰,真沒辦法,我被逼急了,居然誤打誤撞的領悟了口哨童謠最正確的發音。這種音律,如果不是經過上百次的練習,就算你天天聽,都無法正確的發出音來。
幾分鐘後,小平房裡面溫度有些冷,我感受到這裡面有着好幾雙眼睛看着我。只要等我沒有力氣了,它們就會蜂擁而上,將我吞噬得連渣都不剩。
突然,林夕涵動了,她表情變得無比猙獰,一雙眼睛全是惡毒的在屋子四周掃過去。我周圍陰風陣陣,原本蠢蠢欲動的小鬼,被林夕涵這麼一恐嚇,居然不敢動了。
林夕涵隨時呆在我這種陽氣無比旺盛的人身邊,自然要比其它小鬼厲害一些,甚至在她身上都帶着一絲陽氣。這纔是讓我最無法理解的,鬼屬陰,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身沾染上陽氣。
就連四大天師真人下凡都不可能,但是,林夕涵身上就帶了一絲陽氣。只有活人才有陽氣,林夕涵有了陽氣,代表着她已經無限接近於活人。
慢慢的,小平房裡面冷得厲害,儘管看不見,但我能感受到我周圍不下於幾十道惡毒的眼睛。就像一頭飢餓的野獸,只要等獵物沒有了力氣,那麼這些野獸就可以衝過去大快朵頤,想吃它的蛋蛋就吃蛋蛋,想吃它的什麼吃什麼。
很不幸,我成了奄奄一息的獵物,鬼喜腥,我周圍全是血液,這更讓這些小鬼興奮。可以這樣說,我現在已經是調好料的烤乳豬。
“二越,快停下,求求你。”林夕涵在不斷威脅周圍的同時,哀求般的看向了我。因爲我們兩都知道我只要不停,那麼這個小平房將會被小鬼圍滿,甚至着這棟小樓房,這個城中村。
到時候,這裡將會成爲萬鬼遊蕩的人間地獄。
我看了一眼林夕涵,意思很明顯,你想讓我停下那麼就親手過來殺死我。
小平房內,幾十只惡鬼盯着我,隨時準備弄死我。而林夕涵卻是那些惡鬼最忌憚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林夕涵敗了,那麼我現在的求死的願望也就解決了。
這鮮明的對比,讓我想起了前幾天經常想的問題。這個世界有鬼麼?鬼都是害人的麼?
我看了一眼林夕涵,心裡面終於有了答案。
這個世界上有鬼,但並不是所有的鬼都只會害人,就比如……護在我身前的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