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生辰,一大早我纔剛起身,就聽青煙說後宮妃嬪都送了禮過來,滿滿的堆了一室,我淺笑了笑,也不去一一清點,只讓青煙都收了記好。
方纔妝點妥當,正欲出殿去榮霜那,卻是聽聞有內侍求見,青煙帶了來人入內,才至我面前,那人便是跪了下來,“皇后娘娘,奴才有事稟明。”
“本宮瞧你眼生的緊,似從未見過,你在哪個殿當差的?”因着不經常在宮內走動,說實在的,宮中那些個宮人內侍我基本都不太對的上臉,故而想着莫不是又是哪一殿的妃嬪遣人來送禮的,只瞧了瞧他兩手空空,卻又不像,便是有些好奇,如是出聲問道。
“回皇后娘娘,奴才是在紫檀閣當差的,因着不怎麼進內宮,娘娘不認識奴才也是有的。”
雙眸一擡,紫檀閣?倘若我沒記錯,那可是安景塵下榻的地方。我以爲長秋殿賜婚一事後,他就已經離宮了,卻未想到他這麼多天一直在紫檀閣中,今日他派一個內侍來我殿中傳話,他也太大膽了,難道他不知安景涼在時時關注着這裡嗎?
身旁的青煙面色一變,忙上了前,“你說你是紫檀閣的人?你到鴛鸞殿做什麼?給我立馬出去。”說着便拉了那內侍起身,推搡着往外。
那內侍看着身材矮小,力氣卻也不小,青煙到底是個女孩子,哪裡能敵過他,很快就被推開了。他又重新到了我跟前,低着頭道,“娘娘,奴才也是沒有辦法,這纔來擾娘娘清淨,還望娘娘能聽奴才把話說完再做定奪。”
“娘娘可別浪費時間聽他亂嚼舌根,趕緊把他趕出去,來人吶……”青煙見他如此,便是反了身至我跟前,朝我勸道。
“等等。”我擡手打斷了青煙的話,復又望向跪在地上的人兒,思來想去,安景塵那樣仔細的一個人,不可能如此冒險,唯一的理由便是當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今日乃我的生辰,我可不能有絲毫的馬虎,思及此,便是對着那人道,“既然你這麼着急,那本宮就給你這個機會,說吧,到底是何事?”
“娘娘……”青煙不死心的拽了拽我的臂膀,我朝她側了側眼,她方纔不甘心的閉了嘴。
“皇后娘娘,王爺受傷了。”
指尖一滯,安景塵受傷了?爲何我一丁點都不知道?“仔細說來。”
“那日長秋殿回來後,王爺就病了,一連幾日一直高燒不退,昨兒個稍稍好了些,然今日一早卻又開始咳血,王爺昏迷之際喊的是娘娘的名字,皇后娘娘,如今只有您能救王爺了,不然他會死的。”
“大膽奴才,皇后娘娘是什麼身份,如何能去紫檀閣?既然王爺身上有病,你該求的是太醫,真是昏了頭了,居然跑來鴛鸞殿放肆。”青煙到底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擋在那人前頭,指着他罵道。
“王爺不讓請太醫,連着陛下那都未知會。
奴才說句越矩的話,王爺和娘娘之間的關係宮中人人心知肚明,只是礙於陛下不敢亂嚼舌根,如今王爺命在旦夕,娘娘又怎能見死不救呢?皇后娘娘,今日乃您的生辰,可您若不去看看王爺,今兒個可也就是王爺的忌日了。”
“大膽!”我一甩衣袖,指着來人怒罵道,我不是氣他嚼我和安景塵的舌根,我是氣他胡亂詛咒安景塵。
“皇后娘娘,奴才死不足惜,可奴才不能眼睜睜看着王爺痛苦,娘娘,奴才求您了,您就去看看他吧,只一眼,只一眼就好。”那小內侍哭着猛磕頭,不過半刻,青磚上便是血跡連連。
“好了起來吧……”不忍再看下去,我皺了眉頭叫了起,那人方纔顫顫悠悠起了身。
“娘娘,您難道……”青煙緊張的拽着我的手臂,“娘娘不可,不可啊……”
“青煙,如今時辰尚早,本宮只去看一眼,一會就回來。”
“娘娘,千萬不可……”青煙猛搖頭,拉着我的手不讓我走,我皺着眉頭扒開了她的手,低聲道,“你不必隨本宮一起去,倘若有人問起,就說本宮在歇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這是冒險,前頭安景涼才提醒過我,我今日卻獨自去紫檀閣見安景塵,倘若他知道,那我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當我知道安景塵病的那樣嚴重的時候,我真的很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心中的急切是無人明白的。
爲了不引人注意,我換上了青煙的衣服,自偏門出了鴛鸞殿,一路小徑到了紫檀閣。那奴才引我到了之後就退了下去,我也並未多想,只因在門外我就聽到了裡頭傳來的陣陣咳聲,心中一急,便是不管不顧,忙的奔了進去。
屋內比之外頭要暗沉許多,奔進去的時候還險些將一旁的椅子踢翻了,內屋的人聽到動靜,略有些虛弱的喊道:“誰在外面?”
我捂了捂有些疼痛的胳膊,定了定神,方纔朝內去。他擡眼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我,登時一驚,爾後不停的咳起來。
我替他倒了杯水,上前輕撫着他的後背,小心翼翼服侍了他喝下,他方纔止了咳。
“你怎麼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微微嘆了口氣,看着他日漸消瘦的身體,又因着生病更爲蒼白的面孔,不覺鼻尖一酸,忍了淚道:“病成這樣了,爲何不去請太醫,你是覺得自己的身子能熬過去,還是故意折磨自己?”
他低低一笑,也不看我,只低垂着眉目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宮裡的御醫懂得我自己也懂,又何必搞得衆所周知呢?”
“那爲何現在還這樣?倘若不是你紫檀閣的下人偷偷來告訴我,你是打算永遠瞞着我嗎?”終究眼淚還是掉了下來,不忍看到他這般受罪,這麼久以來,從未見他這般虛弱憔悴過,這副模樣,哪裡還有桃花公子的半點影子
。
他一愣,“這裡的下人都被我遣走了,哪裡還有?你見到誰了?”
我抹了一把淚,在他身側坐了下來,“是誰我也不認識,可他說是這裡的人,還說你前幾日就病了,今兒一早又咳了血,我心裡急得不得了,也顧不上什麼,才換了青煙的衣服,偷偷過來。倒是他沒有說謊,你果真是病了。”
他微微沉默了半晌,猛然伸手將我一推,“不對,你快走。”
我連着哭泣都忘了,直愣愣看着他,“我好容易過來,還沒跟你說上幾句話,你就急着趕我走嗎?”
“不是,如今一句兩句說不清,羽歌,你趕緊走,再不走就遲了……”他掀開被子起了身,許是身體太過虛弱,才下牀就差點跌倒,我慌忙上前去扶他,他卻拉了我往門口去。
“你……”
“有人要害你,你不能再留在這裡,說不定待會陛下就來了……”他急急的打開屋門,將我往外推去。
“什麼?”我是被驚到了,他話中之意我總算是明瞭。
“快走。”
這話方纔落,紫檀閣前門處便傳來陣陣腳步聲,我和安景塵兩人還未反應過來,面前便是出現了一衆人等,那人羣前方一身明黃的不是安景涼還能是誰。
“大膽淮南王,來人,將淮南王和皇后二人拿下。”一聲令下,莫習凜已帶人將我和安景塵環住,安景塵虛弱的身子哪裡禁得住折騰,早已癱倒在地。
“陛下……陛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您可不能……”我循聲望去,站在安景涼身側之人竟是榮霜,在她身後跟着的還有寧清月和杜涵月。
“來人,傳朕旨意,將淮南王安景塵和皇后蘇氏一併打入天牢。”冷然聲響起,我眼瞧着安景涼冰冷的面孔,再瞧周圍衆妃看好戲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起來,我到底,還是中了別人的計,可這是誰給我設的陷阱呢?杜涵月?榮霜?還是安景涼?不管是誰,他可真的是用苦良心啊。
沒有一句辯駁之語,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安景涼都不會聽的,說不定還會讓他更加憤怒,到最後替我承受這些懲罰的必定會是安景塵。我擡眸朝着前方似已昏迷的安景塵望去,心中痛不能已,到底是我害了他。
“走……”手臂被拉着,我麻木的一步步往外去,在經過安景涼身側時,不覺輕笑了一聲,安景涼,如果這真的是你的主意,你大可不必如此,想要除去我,機會有很多,何必拿這一條最讓你蒙羞的理由?
“娘娘……”杜涵月眼眸含淚,悽楚可人。我朝她微微一笑,移了目光,心下卻格外分明,倘若是杜涵月的話,那也是我自作自受吧,我可是親口告訴她關於我和安景塵的事。
也罷,那般藏着掖着的日子着實叫我難受,這樣子,也並非就一定是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