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黑色的天,白色的地,樹木不再翠綠,花也不再芬芳。
全部由黑白構造的一切,就像四,五十年代的黑白膠片電影,沒有太多複雜的顏色,只有空洞冰冷的畫面而已。
站立在如此的世界,方向只覺得連心臟的跳動都變得生硬與疲憊。
“天啊,到底什麼人會這麼無趣的夢,簡直像恐怖片一樣讓人瑟瑟發抖。”尷尬的笑了笑,方向感嘆着眼前的“奇景”,作爲黑巫師的自己已潛入過不知道多少人的夢,可也只有這叫做瑪雅女孩的夢,能讓身爲旁觀者的方向感到恐懼。
**不帶一物的方向站立在的是一所孤兒院前,不像自己所居住的孤兒院,瑪雅夢裡這個更加的華麗。雖然看不出顏色的分別,可高大華麗的圍牆,圍牆上爬滿的玫瑰藤,歐式風格的幾何式庭院花園,不管什麼東西看上去都不像是一般小孩居住得起的位置,更別說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看來她有一個不錯的童年?”微笑的徑直向前走去,**的方向如同一道空氣,輕鬆的穿透過了那緊閉的金屬大門。不同於在許哲夢中的情況,方向可不想在這夢裡讓瑪雅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不打算與她進行接觸,不過是想看看,看看非人的夢到底是怎樣的?
緩緩的向着那高聳的大樓走去,穿過那美麗的庭院之時,方向似乎發現了什麼古怪的地方?
本該最受孩子喜歡的遊樂場地上,竟沒有一個孩子的身影,也許只是在這分不出時間的世界裡,現在是睡覺的夜晚吧?
同時是穿透過了大樓木製的大門,方向輕鬆的來到了內部,比外面看的更奢華的擺飾與裝潢。讓方向懷疑這是某個善良的富翁創建的慈善機構。
可一位從身邊經過的男人卻完全推翻了方向美好的猜測……
他穿着雪白的白大褂,如同醫院中的醫生,臉上帶着無數的遺憾與迷惑,自然下垂在身邊的
右手拖着什麼東西?
方向看清楚了,是一位**的女孩,長長的頭髮握在那男人的手中,孩子連痛苦慘叫的力氣也沒有,瞪大的雙眼惶恐的顫抖,張大的嘴巴中吐着白色的泡沫。
“又失敗了嗎?明明計算的數據都是正確的?還是人類意識與機械形態的衝突?這個果然又是沒有用的低級實驗品。”男人嘆息的推開了那緊閉的大門,隨手將那已奄奄一息的女孩丟到了庭院中,如同丟棄的是垃圾一般。
然後,男人不過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衝出了一羣黑色的大狗,如同一羣飢餓的狼,哄搶的撕咬着主人拋出的“食物”。
方向沒有再看下去,因爲那男人關上了大門,轉身向着裡屋走去。
“最近失敗的次數好多,它們也是越長越肥了?下次乾脆直接燒了好了,免得破壞了狗的體型……”男人平靜的自語。
可對於方向來說,這便像是在與自己的交談,身體無法剋制的顫抖,或者說是在抽搐。
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牙齒咬的咯咯直響,**的憤怒就像自己**的軀體,沒有什麼比慘殺孩子更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王八蛋,我要擰下你的腦袋!!!!!!!!”咆哮的方向衝了上去,揮動的右手插向了那男人的胸膛,只想掏出他的心看一下在這黑白的世界,到底是黑還是白?
可惜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也忘記了自己不過是這可憐夢境的旁觀者而已……
手臂完全貫穿了那男人的身體,可對方甚至發現不到方向的存在,繼續着自己的步行。
方向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改變不了,這是屬於瑪雅的夢,或者說是屬於她的記憶,在這裡方向不管何等的憤怒,也只能看着。
“瑪雅?瑪雅在哪?“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明白了自己是何等的天真,方向恍然的四處胡亂的奔跑尋找着。
穿透過一面一面的牆壁,穿透過一間間的房間,看見了無數古怪的儀器,看見了無數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也看見了無數更加悲慘的孩子。
有的手綁筆直的鋼針練習着射擊,針頭已刺進了肌肉之中。
有的與魁梧的士兵練習着格鬥,全身已滿是自己的血跡。
有的甚至連努力也辦不到,如同白老鼠般捆綁在冰冷的手術檯上,供一羣男人的實驗改造。
越是奔跑下去,方向的腳越是軟的厲害,身體機能好像已失去了默契,神經彷彿開始了麻痹。
因爲自己看到了真正的人間地獄,如果說從前自己這樣貧窮的孩子渴望着得到食物活下去,那麼這裡的孩子,從他們的眼中只能知道,他們是何等的期待着死亡,只要能脫離這個“家”,死亡也是一種幸福。
直到四周白色的畫面越來越少,直到再也看不見其他的孩子,方向來到了一個漆黑的地牢,那牆上照明的火把像白色的布,隨風舞動,卻無法讓四周黑色的畫面減少半分。
沿着漆黑的路,向前的走去,一件件狹小的牢房中空蕩的只剩下了恐懼。
當走到盡頭,方向停下了腳步,看見的那捲縮在牢房角落的一個白色的小女孩。
她很小,大概只有7,8歲的模樣,白色的身影純潔的如同在諷刺身邊的黑暗。
方向不知道她是不是瑪雅,因爲自己不知道小時候的瑪雅到底長什麼模樣。可在這一刻,方向知道自己找到了……
她有着瑪雅一樣冰冷的眼,全身透發着屍體的氣息,好像思維早在進來這裡的一天死去,活着的只有軀體而已。
可就在這時候,方向看見了那在瑪雅身後牆壁上的一段文字,方向不可能看不見它們,因爲在這黑白的世界裡,只有那一段文字是血紅的顏色,鮮紅的甚至有些液體隨着地球引力的滑落下來。
“我叫微微安……”
小瑪雅用細小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寫下了這樣的話。
這應該是她的名字吧?在這樣一個痛苦的地方,太多的東西都已經被遺忘。
也許只有這個名字,小瑪雅想記憶下來。
可能這是媽媽取的,或者是爸爸?
除了這個名字,她已什麼都不剩下了……
“這就是你的‘生產過程’嗎?”低垂着頭,方向輕聲的問着,“爲什麼你可以忍受?”
可惜瑪雅沒有回答,她聽不見方向的聲音,看不見他那爲自己滑過臉龐的淚。
當銀白的淚落到漆黑的大地之時,方向的旅途也結束了……
“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該出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喊着,冰冷的依舊不帶任何的感情。
顫抖的眼皮跳動了兩下,地板上的方向痛苦的甦醒過來。
終於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四周全是粉紅的裝飾,這裡還是那間307客房,微弱的光從窗口透了進來,證明着現在還算不上真正的黎明,因爲太陽還沒有升起。
而瑪雅就站在方向的面前,穿上了那漆黑的送葬連衣裙,肩膀上扛起了那沉重的棺材。
“我們沒有時間來浪費了,我只給你十秒爬起來。”瑪雅冰冷的開始了倒數計時。
“小向,你怎麼了?”胸口的黑貓卡比擔憂的問着,畢竟自己的主人從沒有入侵夢境會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沒事,不過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而已。”嘆息的一躍而起,方向看向了那門口的女孩,眼神和昨天有了很大的改變,至少那不自覺流露出的同情清晰可見,“走……走之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說,只要不涉及到這次任務的核心,都可以告訴你。”瑪雅只想快點離開,腦內的程序已開始了催促。
“跟任務沒有關係,你還記得嗎?一個叫微微安的女孩……”方向的話語讓這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死靜。
“轟!”猛然,那寂靜小旅館的三樓一側牆壁猛然爆裂,碎石如彈片一樣的四濺進了旅店後的森林之中。
伴隨着濃密的灰塵,方向身體在空中旋轉的飛了出去,面容也是被揍的完全的扭曲。
帶着還沒反應過來的黑貓,狼狽的落地,方向沒有片刻的猶豫轉身奔襲進了還是漆黑的森林之中。
而再看那牆上開出的大洞,肩扛棺材的瑪雅站立在了邊緣的位置,看着方向消失在了叢叢樹影之中。
掏出了隨身的手機,瑪雅撥通給了歐陽的電話。
“瑪雅,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嗎?”歐陽這副總指揮禮貌的問着。
“當然有,方向已被確認背叛,給我安排新的同伴吧,隨便什麼人都行,因爲他馬上就要死去了。”手掌再輕鬆不過的發勁,小巧的手機瞬間被握成了碎片。瑪雅的臉此刻看上去是那麼的猙獰。
縱身一躍,沉重落地,瑪雅如獵人般飛速的潛入了森林之中。
回到旅館,同一時刻,那櫃檯的大媽在聽到爆炸聲後迅速衝了上來。
氣憤的打開了房間的大門,可頓時也呆立在了原地。
只見自己美麗的客房一邊已被炸開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大洞,別說五萬的押金了,估計就是五十萬日圓也無法讓這房間恢復原樣了。
“媽的,以後再也不接待玩SM的變態了!!!”這是大媽新的經營理念。
黎明時分,當太陽還在海平面下折磨地球另一邊的人時,在那湖面的黎明帶着特有的清新。
空氣中滿是寒冷天氣特有的薄霧,呼進肺中,帶着溼潤與透心的涼,彷彿給內臟器官做着大掃除一樣。
也是在這黎明,睡夢中的莫小小顫抖着眼瞼緩緩的甦醒了過來,飽飽睡了一覺後的第一感覺,頭疼的厲害。
看來這是昨夜那討厭妖怪催眠的後遺症……
伸着大大的懶腰,由溫暖的睡袋之中坐起,頭頂的黑色帳篷是許哲重新搭起的,比第一次看上去要筆挺的多,熟能生巧吧?
帶着還不算完全清醒的神經,穿上了厚厚的長裝風衣,莫小小從帳篷中走了出來,意外的發現許哲這懶豬竟然已經坐在了帳篷前,支起了一隻烤箱烘烤着各種美食。
“醒了?”許哲微微側頭看了看茫然的莫小小,又專心的用叉子翻滾起了自己的香腸,“肚子餓了嗎?”
“你這麼一說……”雙手捂住了呱呱叫的肚皮,莫小小不好意思卻是快步的跑了過來。
“吃吧,趁熱。”許哲好心的遞了一直插着香腸的鐵叉交到了莫小小的手中。
“你……你是認真的嗎?”眉頭無法剋制的激烈抽搐着,莫小小那手中的叉子上,原本該紅色的香腸已和爐中碳一樣的焦黑,還冒着讓人鬱悶的黑煙。
“這是我第一次烤東西給別人吃,手藝是差了點,不過撥掉外面的部分,裡面的還可以吃啊。”許哲的意思是,自己的認真的。
“混蛋許哲,祝你的也胡透!”莫小小隻能在心中如此的詛咒着,拿起了那焦黑的香腸,如撥玉米般的撥下了表皮。
自然的坐在了許哲的身邊,由背影看去,他們真像是一對情侶,享受着清晨的嬉鬧。
“對了,你怎麼起的這麼早?我還以爲見了鬼呢。”在將香腸撥離的終於見到紅色部分時,莫小小的心情稍微的好了一點,好奇的問着。
“什麼叫起的早?昨天我根本就沒有睡過,來了三個混蛋,打了一架,然後就一直睡不着了。”說起昨夜的事,許哲輕描淡寫,稍稍帶着幾分討厭。
“是百鬼嗎?”莫小小驚訝的看着許哲,可還是沒忘記將香腸吃完了。
“哎呀,雞翅膀好了。”許哲微笑的剛想叉起,可顯然他還不夠迅速,或者說他還不夠飢餓與堅決。
在自己的叉子靠近之間,一把更加鋒利的叉子完全貫穿過了肥美的雞翅,許哲彷彿都聽見了骨頭被裂開的聲音。
“我的……”莫小小的聲音透着無比的恐怖氣息,兩眼陰森的死死盯住了身邊的搭檔。
“給……給你好了。”許哲膽怯的縮回了叉子,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
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露營者甦醒了過來,可甦醒過來後,露營地再也恢復不了夜中一樣的寧靜了。
“我的烤箱怎麼不見了?”
“誰把我的木炭拿走了?”
“老公,你吃了雞翅香腸的嗎?”
“媽媽,我的蜂蜜不見了。”
“……”
不見東西的人們開始了四處的尋找,可什麼都沒不見的莫小小卻是越吃越不是味道。
“喂,我記得你我們沒帶露營的東西對嗎?”莫小小輕聲的問着許哲,他還在無所謂的吃着。
“是啊,瑪莉可塞不進烤箱這麼大的東西。”許哲證明着莫小小的記憶完全正確。
“那麼說就是……”莫小小已經完全的明白了,果然許哲還是從前的許哲,完全不懂“道德”兩個字怎麼書寫。
漸漸的圍繞着許哲的帳篷,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不管是丟了東西的還是沒丟東西的,全是在距離五米的位置圍成了圓圈,相互的交頭接耳,聲音低的像蚊子一樣。
“許哲,我們走吧。”拉着許哲的衣角,莫小小環視了一週,忍不住的吞嚥了一口口水。
“不用慌張,這裡離市區很遠,等警察到來時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逃走,而這些傢伙也大部分看過我在街頭的錄象,他們不是笨蛋,知道對我動作下場會很慘的。”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莫小小已沒有了食慾,而許哲卻是自顧自得的吃着。
直到再也吃不下任何的東西,許哲才站起了身來,拉着莫小小向着停車場走去,穿過人羣時所有人條件反射的給讓出了一條道路。或敬畏,或崇拜……
諷刺的是莫小小甚至看見了有人拿出相機拍照留念……
回到了車中,許哲還是老毛病的開始了泛困,不過是今天因爲昨晚沒睡,現在更是困的厲害。
“你這傢伙,真不知道你是不懂得恐懼,還是沒有什麼可以讓你恐懼?”淡淡的嘆息,莫小小發動了引擎。
“莫小小,我們要開始想辦法了……”輕閉着雙眼,靠在冰冷的車窗之上,許哲如同在說着夢話。
“想什麼辦法?”莫小小似乎聽不明白。
“想辦法讓大板變成只有九尾的空城,撤走那裡所有的人類。”許哲平靜的話語引的身邊搭檔一楞,“我纔不接受什麼爲了救更多的人而犧牲一個城市人口的說法,如果這樣做了,人和那些虛僞的神又有什麼區別?
要就袖手旁觀不聞不問,要就便一個都不能少,全要活下來。”
“許哲,這纔是你真正答應來日本的原因對嗎?因爲你知道,即便你否決,老大他們還是會按照他們的思路去做。至於什麼交給神的名單,你根本就不會被那種東西威脅,因爲你一定會去把那些所謂的使徒打的扁扁的,把名單給搶過來。”莫小小笑了,因爲對許哲的瞭解,也因爲他的善良,“讓我們去做吧,去做你認爲對的事情。”
許哲沒有回話,似乎真的已經睡去?
吐着滾滾的黑煙,破舊的瑪莉終於又開始了上路,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等着?
而在日本的另一端,一片都不知道名字的茂密森林中,清晨已經真正的降臨。
刺眼的陽光穿透過了茂密的樹枝,散落在了這邊古老的土地之上,動物們結束了夜晚的沉睡,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巨毒的蛇匍匐在地洞中等待着獵殺任何經過洞口的生靈。勤勞的松鼠穿梭往來於樹枝間,尋找着新鮮的松子。
可也只有今天,這古老的森林似乎和往常又有着截然的不同。因爲她的出現……
在地面上拖行着沉重的漆黑棺材,緩慢的向前走着,一臉鐵青的瑪雅如同要給誰送葬的惡魔,正尋找着自己的獵物。
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在前十幾分鍾裡,方向還與她是同伴的關係,現在卻成爲了殺父的仇敵一般。
真是不知道是世界變化快,還是生活就是這麼的無奈……
“出來吧,你知道的,不管怎樣你都逃不出我的攻擊半徑,而且我的奔跑速度可以達到一百公里每小時,持續三十天。“瑪雅輕聲的述說,是在告訴着方向,今天的他必死無疑。
“我不想和你打!”森林之上,一個咆哮的聲音迴盪着,“爲什麼一定要這樣,我只不過說了一個‘微微安’的名字而已!”
“閉嘴!”瑪雅的咆哮遠比方向來的更加聲嘶力竭,“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身爲P型機械少女,大腦是作爲‘CPU處理器’一樣的存在,‘處理器’並不是用來裝東西,因爲它不是硬盤。當CPU被人類的思維與情緒所感染,就像中毒的電腦,大腦會於編輯程序發生衝突。前兩代機械少女全出現了這樣的症狀,結果發生機械暴走,數百名研究人員與武裝士兵都沒活活殺死。
爲了確保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安裝進機械軀體中的大腦必須嚴格篩選,清洗到所有人類的記憶。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法忘記……忘記自己的名字……”
“那又怎樣?爲什麼不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方向繼續的咆哮着,只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所以我說過,我是‘產品’,‘產品’只需要編號就好,名字會讓‘產品’壞掉,讓‘產品’忘記自己的身份,甚至會讓‘產品’墮落……”說話之時,瑪雅在顫抖着,是最**的極度恐懼,根本和自己口中什麼所謂的“產品”不同,因爲“產品”不懂得恐懼,“有問題的‘產品’會被回收,如果被人知道了這一切,我又會被送回那個可怕的地方,那個‘家’……”
“爲了滅口,所以你才非要殺我不可對嗎?”方向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好像明白了什麼,“可我纔不會爲你保守秘密,我會大聲的對每一個人說,你叫微微安,你是一個人類的女孩,有着漂亮的臉蛋,還有誘人的身材,而且你是我的朋友!”
“抱歉,如果是這樣,你就更必須死了!因爲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即便作爲產品的死去,我也不願意成爲人的活着……這些你是沒辦法明白的。”話語之間,瑪雅已打開了那陰森的棺材,佩帶起了漆黑的戰術頭盔,還有那門連接着身體的核能轉換電磁炮,
冰冷的漆黑頭盔下,低垂着頭,瑪雅如此的說着,“永別了,‘朋友’……”
離地十米的高空,坐立於一根強壯的樹枝之上,依靠着樹幹,太陽的角度將方向的身體完美的隱藏在了大樹自身的陰影之中。
不管是方向的氣息,還是黑貓卡比的氣息已是壓縮到了最底的限度。
所有做的這一切證明的不是方向有何等高超的隱藏技術,而是他多麼的不想和不過距離百米開外的那女孩戰鬥。
“小向,你覺得我們能藏上多久,馬上太陽的角度要改變了,我們的行蹤也將暴露……”因爲是和自己的主人交談,黑貓用着獨特的心靈之聲詢問着。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不能和她動手的,不使用召喚咒文續篇的‘融合’,根本沒有贏她的希望。”方向無奈的依靠着大樹。
“你腦袋壞掉了嗎,不懂得分析現在的環境啊?如果被她發現了,現在的我們可逃不過那種可以打散轎車的大炮攻擊。”回想上次的經歷,卡比現在還會全身黑毛直豎。
“鬱悶的是我無法控制融合後將是什麼人格來控制軀體,如果是老三怯鬥和老二嗜戰還好說,他們還不足夠殺了瑪雅……可如果是老大漠視掌控身體,瑪雅便必死了。”方向只是想,想讓那叫做微微安的可憐女孩好好的活下來。
“真不知道你怎麼在思考,那機械腦袋可是非常認真的想殺了你,她可決不會手下留情的。”黑貓無奈的輕聲嘆息着。
“不論如何,一定有比打架更好的解決方法,因爲她是可以交談的‘人類’!”方向還在堅信着自己在那可怕的夢中看見的東西。
“等等,你聽見什麼聲音沒?”卡比兩隻豎起的三角耳朵跳動了兩下。
“我也感受到了。”一道微微的風由身邊的吹過,方向好像記得這風的觸覺。
“跑啊!”黑貓與主人一同的喊着,一左一右毫不猶豫的從十米大樹上一躍而下。
顯然有比地心引力更可怕的東西出現了,一顆銀白橢圓光彈在方向跳落的同一時刻輕鬆的貫穿了其躲藏的大樹,直徑一米的樹幹在這光球的面前如同遇上了火把的冰雪,在接觸以前已自然爆裂出一個巨大圓洞。攔腰截斷的大樹傾斜的倒向了地面,樹枝沙沙的響動就像暴風雨的前兆。
光彈繼續直線飛行出了數百米,摧毀了一路上所有阻攔的東西,不管是樹還是岩石,直到撞上了一個小小的山丘……
“轟!”激烈的爆炸引得大地都在恐懼的顫抖,驚得整個森林的動物開始了沒頭腦的逃竄。
再看剛纔足有五米來高的小山丘,現在已找不到它的存在了,完全被炸成了平地,四周的樹木激烈的燃燒着,一場無法控制的山火爆發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媽的,到底是誰造了這樣的怪物出來?魔鬼嗎?”狼狽四腳落地的黑貓氣憤的大罵。
“我也想知道。什麼人造了她出來……那傢伙比魔鬼更不可原諒。”握緊了雙拳,許哲的臉冰冷的不帶血色,可這冰冷卻不是針對瑪雅的,“卡比,在我給出指示前,不要靠近,我要讓某個人清醒過來!”
身體前傾,方向奔了出去,百米開外,瑪雅就站在那裡,穿着黑色的裙,帶着面無表情的全封閉頭盔,兩隻紅色的攝像頭死死盯在靠近之人的身上,而那把連接於腰間的“祭祀”,炮口還在散發着滾滾的白煙。
“目標鎖定,尚具有活動能力,進行第二次補充射擊。目標移動能力爲A,靈動值573,攻擊等級定爲B,”那冰冷的面具下,瑪雅看見的是全息屏幕提供的畫面與準確的信息,瑪雅如果對那些科學家還有一點的感激,大概便是他們設計的這戰鬥頭盔,因爲它能完全僞裝起自己殺人死那張痛苦的臉。
垂於地面的炮口重新被擡起,直直指向了那高速接近的方向,他真的好快,在這不平的森林中奔跑起來就像野生的動物,幾乎是數秒已到身前,不過在瑪雅的計算中,他還是慢了0。1秒,“‘祭祀’發動!”
一陣圓形風壓向四周吹過,角度的關係,使得方向是看着那漆黑的炮口中銀白的彈壓縮成形。
彷彿也是在一瞬間,距離炮口不過數公分,直奔方向猛然側頭,要命的光彈幾乎是貼着側臉飛了過去。
方向甚至能感受到那光彈的高溫,接着,在方向的身後又一座山丘被轟成了碎片,山火也擴張的更快。
“怎麼可能?”瑪雅根本無法放心,竟然有人可躲過自己的攻擊,還是在這麼近的距離,“數據沒有……”
瑪雅的“錯”還沒有說出來,面前的全息屏幕上顯示着一隻巨大的拳頭已衝到了面前。
瑪雅用身體感受到了,屬於方向人類拳頭的衝擊,即便是由機械鍛造的軀體也被這可怕的衝擊帶離了地面,飛到了半空。帶着笨重的祭祀炮狼狽的摔在了地面之上,翻滾了三圈纔算勉強停了下來。
“這不是人類的力量。”即便沒有程序提示,瑪雅也能感受到這拳頭的力量,的兩字血紅攝像頭瞬間鎖定住了那還含在方向口中的細小玻璃瓶,已是空空的透明姿態。
“是啊,不是人類的力量,巫師煉製的強化液可以使生靈機體短時間內細胞活性增加,分泌大量腎上腺素,強化肉體。副作用是藥效過後,身體會變得12個小時內軟綿綿的,而且味道非常難喝。”放下了那揮出的拳頭,方向認真的擺出了戰鬥的姿態,沒有了笑,就像在邀請着舞伴,陪自己跳上一曲。
“你是認真的嗎?近身格鬥,我就是殺戮的機器。”那腰間的插口噴出了些許白色的蒸汽,連接着武器與身體的端口脫落了下來,瑪雅丟掉了那笨重的‘祭祀’,自然垂於身邊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清晨傾斜的陽光下,方向與瑪雅是那麼的接近,不過數米的距離,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真實的存在。
沒有裁判的哨聲,沒有起航的汽笛,瑪雅撲了上去,算是接受了方向的“邀請”吧?
機械構造的身體移動起來比人體更加的諧調,每前踏一步,力量由大地貫穿而上,前衝一拳,瞄準着方向的胸口。完美的動力工程學設計,讓瑪雅那女孩般瘦弱的拳頭擁有着擊穿鋼板的力量。
雙手交叉於胸前,彎曲膝蓋,極限的將身體重心放低,方向沒有逃避選擇硬接。
可當拳頭真實落在前臂之上時,看他凝重的臉,還有咬牙的模樣,便知道這是多麼痛苦的“選擇”。
雙腳未脫離地面,方向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向後滑行出了三米才停,泥土的地面上留下了兩條深深的腳步痕跡。
即便方向咬牙強忍,可鮮紅的血液還是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可想而知,瑪雅造成的傷害覺得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右前臂骨骨裂,衝擊力貫穿過了左肺葉,伴隨內出血的症狀……”瑪雅如同精密的機器,述說着方向的身體狀況。
可方向似乎完全都沒有聽見一般,揮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憤然繼續向着瑪雅走來,速度越來越快。揮動的還是右拳,擊打的還是瑪雅的臉,衝擊比剛纔更大,瑪雅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又倒退出數米,摔在了自己的“祭祀”旁邊。
支撐着身體又站了起來,瑪雅忘記了爲什麼自己站在這裡,利馬的衝了上去,沉重一拳又是打在了方向的胸口。這一次方向連用手臂緩衝也辦不到了。
站近一點,都能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了,方向又倒退了出去,終於蹲在了地面之上,心臟竟被震動的停止了跳動,方向連吼叫都辦不到了。
只見他猛然握緊了那擊打瑪雅的拳頭,重重的垂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這一拳振盪着方向的心臟又恢復了跳動,看着面前的一樣,瑪雅好像也感受到了,那衝擊心臟的力量。
恢復了正常,方向還是自然的站了起來,又是剛纔一樣的奔跑,又是剛纔一樣的揮拳打臉。
即便面前的全息屏幕還有程序都提示着自己要回避,可站立在原地瑪雅如同失去了移開身體的力量。
有些看不見的東西在告訴自己,不能逃避的,不能逃避面前這男人的拳頭,因爲逃避了,自己將永遠再無法站在和他同樣的地方。
雖然瑪雅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和他站在一起,可看着方向在咬牙恨着的臉,他如同磁鐵一般在對自己的身體起着反應。
“給我醒啊!微微安!”彷彿將靈魂的力量也融進了拳頭,方向聲嘶力竭咆哮的一拳打在了瑪雅的臉上。
身體這一次飛得好高,飛得好遠,瑪雅只覺得自己輕的像一片羽毛,在隨着溫暖的風而飛舞着。
撞上了一棵百年的大樹,瑪雅沒有像前幾次一樣倒地,有些狼狽的站在那裡,低垂着頭。
“‘醒’不過來了……”用着顫抖的輕微聲音,瑪雅如此的說着,“從那成爲實驗品的下雨天開始,就已經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們懂得三界的人是怎麼說的?這便是命運……
我是科學的產物,只相信科學,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讓我相信的話……只有命運了……”
彎下了腰,瑪雅撿起地面上的祭祀之炮,用再熟練不過的動作連接在了自身之上。
“是命運只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殺了你,繼續我產品的生活,要麼在這裡死去……
我更喜歡後者。”
“去***命運!”對着瑪雅,方向豎起了粗魯的中指,可不知道爲什麼,這跟手指看上去卻是那麼的安慰……
寂靜的森林,紛紛擾擾燃燒開來的火焰,將原本入冬的寒驅趕到了九霄雲外。相距五米,依靠着古老的樹,瑪雅的纖瘦雙腿好像已經不足以支撐這個可憐的身體,還有手中那可憐的祭祀電磁炮。
緩緩擡起的炮口雖然細微,可還是在顫動着,瑪雅的狀態已影響到了射擊的精度,不過應該沒有問題吧?
畢竟方向已沒有要再躲避的意思,低垂着頭,低垂着雙手,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喘息着。
他應該很痛苦的,瑪雅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要不是方向服用了那古怪的強化藥劑,他已只是一具屍體了。
“召喚出來吧,你已經沒有體力和我繼續近身格鬥,你唯一活命的希望便是召喚那另一個世界的同伴。我記得是叫魔神厲斯對吧?只有那傢伙才能殺了現在的我,你根本無法辦到。”瑪雅的提示讓人茫然,也讓人感傷,當敵人告訴對手如何殺死自己時,其實她早已失去了對生命的珍惜,只是想借對方的手死去而已。
“你還是不明白我爲什麼握拳,你還是不明白我爲什麼站在這裡……微微安,我從沒想過要殺了你,更不想傷害你,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的傷害自己。忘記好嗎?”方向的聲音顫抖着,緩緩向着瑪雅走去,步伐看上去是那麼的堅定,重新仰起的臉上滿是再自然不過的微笑,“忘記好嗎?忘記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忘記別人對你的傷害,只有這樣你才能繼續的活下去,像人一樣的活下去,人類稱爲‘未來’,未來是可以期待着。”
“這便是你的選擇嗎?我只給你十秒的機會,十秒之後我便開火,攻擊等級A,你必死,而我也會繼續自己‘產品’的生活。10”瑪雅沒有在開玩笑,不管全密封頭盔下她是何等的表情,這漆黑的頭盔表面不帶任何的感情,只有兩隻冰冷的的血紅攝像頭死死鎖定着那靠近的單薄人影,“9……”
“也許真的很痛?也許看過了太多殘忍的畫面?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悲哀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吧?”
“8……7……”
“即便如此,即便痛的心臟也無法跳動了,可只要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自己是人類,未來便是可以憧憬的。以後的你一定能找到一條美麗的街道,一個雖破舊卻溫馨的房子,一份富不了也餓不死的工作,養上一條流浪狗什麼的,最大的享受便是帶着它每天出去散步……”
“5…………4…………”那倒數的聲音才顫抖,那倒數的時間間隔變的好長。
“在你的過去,真的沒有人曾經站在你的面前,爲你擋下別人的欺負吧?那麼現在……”方向停了下來,因爲已走到了盡頭,冰冷的祭祀炮口不偏不倚的頂在了他的心口之上,“就讓我爲你擋一次好了,相信我,我不會逃走,我會保護你的,雖然我也許並不強,可我會保護你的。”
眼前的倒數畫面已變成了偌大的一個“0”,可瑪雅似乎忘記了如何去射擊的命令。大概因爲眼前的畫面太過的‘美麗’,‘美麗’的讓自己無法忘懷。
方向在笑着,本就狹小的眼睛現在已看不見了,可有些溫暖的東西從裡面流了出來,用着彎月一樣的弧線滑過了臉龐,滴落了下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了我而流淚?程序根本無法分析,你的腦袋有問題嗎?我們不過是一對普通的同伴,你根本沒有必要,我記不記得名字關你什麼事情?我的命運關你什麼事情?爲什麼一定要做到這樣的地步?”沒有人可以回答瑪雅的疑惑,那全密封的頭盔看來密封的並不夠嚴緊,無數的液體順着頭盔下方的縫隙流了下來,一滴接着一滴,好像要將十幾年來的悲傷一口氣的傾訴,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會爲了自己而擋住槍口的人。
女孩是脆弱的,不管是擁有機械身體的,還是柔軟身體的。她們永遠不願意去面對傷痛,讓男人成熟的挫折,只會讓女人越來越孤寂與膽怯。
她們都在等待着,等待一個能爲自己的悲傷而悲傷的人出現,用他的身體爲自己擋下所有的不幸。他也許不需要擁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權勢,只要擁有爲自己承擔苦痛的勇氣,還有義無返顧的笑容就好……
“我真的可以嗎?可以活回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嗎?可我除了戰鬥什麼都不懂,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什麼都沒有了,這樣的我也能算是人類嗎?”祭祀的炮落回了大地之上,連帶着腰上的端口一起的脫落。
帶着未擦的淚,帶着未散去的笑,方向再自然不過的抱住了面前哭泣的女孩,像最善良的哥哥,也像最愛她的男友,抱的好緊,“算,只要名字就夠了,只要還記得名字你便是真正的人類,比誰都真實的人類。”說到最後,方向的手不自覺的鬆開了,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之上。
有些被嚇到了,可當掃描過方向的身體後,瑪雅又忍不住的輕笑了起來,因爲他所說的“副作用”已經開始了發作。
“明明自己根本沒辦法和我打的,還硬要出手,你真是胡來的傢伙。”取下了笨重的戰術頭盔,瑪雅用自己的臉笑着,這大概是她能表現出的最幸福的表情了。
一邊擦拭着臉上冰冷的潤滑液體,瑪雅一邊掏出了屬於方向的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歐陽,已再次確認,方向並未叛逃,只是一個小小的評估錯誤而已。安排替換人員的事情暫且放緩,他是相當值得信任的同伴。”看着地面上已深深睡去的方向,瑪雅笑了。
“真是太好了。”電話中,歐陽長長的嘆息着,“其實你剛纔的命令還真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戰鬥人員我已經沒有可以調派的了。”
“發生了什麼?那些各國安排充當‘誘餌’的特種士兵呢?”瑪雅的笑容頓時的收了回來,恢復了戰士一樣的冰冷。
“正因爲他們是誘餌的關係,所以我們安排他們全是乘坐正規航班進入日本。可惜的是他們都還沒有踏上飛機,已經全員被格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百鬼下手快準狠,彷彿是在對我們說,沒有人能影響他們的王國。抱歉,暫時能在日本活動的只有你和許哲的小隊了。”歐陽無奈的道歉着。
“沒有關係,計劃不變,任務由我們來完成已經夠了,繼續你們對百鬼的監視,有任何情況及時彙報。”說完,掛上了電話,瑪雅無比嚴肅的着看着地面上的方向,大腦內真的有些東西在因爲這個男人而徹底改變了……
同一時刻,在那屬於許哲與瑪雅的最終目標地——大板,這現代與古代相互融合的都市內,一些傢伙遠比他們更先到達了……
中午時分,一間路邊知名的燒烤小店中,生意已是十分火爆。絡繹不決的遊客們把不過百來平米的小店塞的滿滿的,還有許多手中拿着號牌的客人等待着。
而等待的客人無不用一種氣憤外加鬱悶的目光看向了那靠窗的一張四方臺面,誰叫那裡是全店裡最好的位置,卻只被一個年青的傢伙所佔據。
他似乎來了好久了?面前的桌面上滿是白色的小巧酒瓶,而他仍然用着碟子般的酒杯自斟自飲,完全無視那些抱怨的顧客。面前烤肉鐵板上的幾塊肉片已經焦黑,可他依舊只對酒水感興趣,完全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他的。
一張冰冷的臉,因爲酒精泛着微紅,銀色如刺蝟般豎起的短髮,佩帶着藍色的眼罩,只留下了一隻恐怖的赤紅瞳孔暴露在空氣之中。
“老闆,再拿酒過來。”托爾高聲的呼喊着,高舉着手中的空酒瓶翻轉了過來,已是一滴不剩。
沒有過多久,他點的酒送到了,可送到的人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再自然不過的坐在了托爾對面的位置之上。
“你怎麼來了?哪吒那傢伙難道擔心我背叛他逃到九尾的陣營嗎?”鄙視的嘴角一下一下的抽搐,這北歐的雷神自顧自得的倒滿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這當然是他也應該擔心的問題,作爲神在地面的使徒,哪吒要協調和擔心的東西遠比你我想象的更多。”坐在對面的人說話了,不過看看他那魁梧的身軀,真是讓人難以將他與人類化上等號,兩米五高的大力神海格力斯平靜的說着,“但那傢伙似乎樂此不疲?在與人類的談判與協商方面,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別說這些了,你打算喝到什麼時候?等你喝夠了,我們一起回去,哪吒說你不能出現在這裡,在決戰以前你還不能死去,因爲主神們需要你的能力。”
“還不急,作爲北歐的戰士,往往喝上七天七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托爾冷笑的將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你,就算硬來我也會帶你離開這裡的。”海格力斯的意思是自己不願意陪着酒鬼一起瘋。
“這樣吧,告訴你一個秘密,作爲你讓我留下來的交易條件,這是連天上的主神們都還不知道的秘密喔。”托爾的笑容現在看是越來越陰冷了,“知道嗎?其實現在的九尾已失去了自己的可怕力量,現在的她是像人類一樣好殺的存在……”
酒桌前,一切陷入了死靜……
周遭,店中的喧鬧使得寂靜根本無時間產生,進出的客人們換了一批又一批,無停留的。
“老闆,再來一個杯子,外加一瓶青酒。”海格力斯高舉着手臂點道。
老闆的臉顯得有些變色了,嘴裡嘟嚕着爲什麼討厭的傢伙還不滾?
不過這隻能在心裡罵,以那大塊頭的體型,估計要拆了自己的小店只要分分鐘吧?
將客人要的東西恭敬的放到了海格力斯的身邊,老闆如同逃避着瘟神,一下子跑到了遠遠的櫃檯後。
“呵呵呵呵,就該這樣,就該這樣,懂得冷靜分析狀態,還是希臘的傢伙最通情達理,換成中國的那些頑固神,根本就不懂得變通了。”托爾笑的支撐着座子,有些勉強的拍着對面魁梧大力神的肩膀。
“別會錯意了。”自然的爲自己的酒杯斟滿,海格沒有想象中的驚訝,“我只是想確認你說的秘密真實性而已,如果你是爲了留在這裡編造謊言的話,這瓶酒喝完,我依然要帶你走。”
“切,你是在懷疑我嗎?”側頭看向了窗外,只剩下了一隻赤紅的眼,托爾好像看東西更加透徹了,“你知道爲什麼哪吒那傢伙那麼在乎我?纔不是什麼神之間的情分,換成第二個人,包括你違抗他的命令,可能不等百鬼動手,他都會親自幹掉那些破壞他計劃的傢伙。
在他的眼中,沒有比‘計劃’更重要的東西了……”
“我也略微有點了解,聽說哪吒爲了將你拉進下凡的隊伍,和九十九主神殿的大人們爭論了很久。聽我父親宙斯大人說,當時他就像握着兵刃的戰士,不管主神如何反對,他依然力保你能下界。”海格沒有問過哪吒詳情,可並不證明自己莫不關心。
“他當然要力保,因爲我是現在天上,唯一一個可與其他主神比較力量的一級天神,全因爲我擁有這個。”臉上的笑容是僵硬的,托爾用一手食指輕點着自己那湛藍的眼罩,一些鮮紅的血又從眼罩下留了出來,“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再保留了,你聽說過關於我父親奧丁獨眼的由來嗎?”
“當然,關於衆神的歷史可是‘必修科目’。”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海格回憶着所學習的部分,“傳說奧丁主神曾經找到了北歐的智慧之泉,那是擁有着神奇魔力的泉水,甚至有神說。在那泉水的深處能看見神界的未來。
奧丁爲了獲得這泉水的力量,找到了守泉巨人密彌爾,用一隻右眼爲代價,換來了一口清泉。從此奧丁有被賦予了北歐知識之神的稱號。等等……”說到這裡,海格突然的發現,托爾的眼罩罩住的正好也是右眼,“難道你也找到了‘智慧之泉’?”
“不是我找到了,而是我父親告訴了我詳細的位置,所以我踏上了尋找的路途,否則你認爲爲什麼九尾來屠殺我北歐神族時,我卻不在現場?”又談論到了悲哀的話題,托爾臉上的憎恨毫不保留的展現着。而手中的酒杯也被握成了碎片,清澈的酒順着指縫間流淌了出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當時的我也能守侯在父親與母親的身邊,也許這樣的下場和我那些兄弟,朋友的命運一樣,都會被九尾無情的絞殺,可總比讓我一個人寂寞的活着要好吧?”
“給你。”自然的遞了一張紙巾到托爾的面前,海格似乎可以理解這孤獨雷神的心情。
“怎麼?我可沒有哭喔?”托爾又笑了起來,因爲海格女人般細心的一面。
“我是讓你把臉上的血擦一下,你會嚇到其他人的。“海格無所謂的說着。
“謝謝。”接過了那白色的廉價紙巾,托爾感覺好像面前坐的是自己的哥哥,“其實,那什麼智慧之泉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喝過一口也只具備看同步時間內,位於三界任何位置任何人的影象,算是最佳的監視工具。可當時的父親被密彌爾那老傢伙給騙了,犧牲了一隻眼睛換來的只有窺視十次的力量。
不過好在智慧之泉的威名放在那裡的,除了我父親也再沒有任何的神找到過那裡。所有神將這個傳說越說越神,我父親也掛上了‘知識之神’的名號,是不是有點諷刺?”
“感覺很像人間的虛假廣告受害者?不過你父親獲得的‘報酬’也不錯。”海格覺得交易還是值得的,“那麼你也和守泉巨人換了口水喝嗎?”
“不,我殺了他。”托爾的語氣是那麼的平靜,如同殺死的只是一隻螞蟻,“這是父親讓我去智慧之泉的主要目的。因爲只要天氣不好,我父親那失去眼睛的傷口便會疼的厲害。已經延續了數千年了……
所以我殺了他,作爲他欺騙我父親的代價。而我也潛到了智慧泉底找到了我父親當年丟進這泉底的眼睛,這是必須取回還給我父親的東西。”
“可奧丁後來不是死去了嗎?”海格覺得好像終於要聽到重點部分了。
“所以屬於我父親的眼睛在這裡了……”掀開了一直佩帶的湛藍眼罩,托爾擦拭着從那眼角流出的血,可海格卻完全被那眼眶中的金色瞳孔深深的吸引,一瞬間刺激性的靈擴散包裹住了自己的全身。
重新蓋上了眼罩,四周的靈消失不見了,海格激烈跳動的心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很厲害是嗎?這眼球蘊涵的靈力經過數千年在智慧之泉的浸泡,竟然已相當一件頂級神兵的程度。因爲實在太強烈了,所以從裝進我的身體到現在,我都還無法完全承受它的刺激,必須用這湛藍眼罩作爲封印的工具。不過這還不是哪吒那麼需要我的理由……”托爾彷彿已完全看透了那什麼神之使徒的心,或者說哪吒從未掩飾過自己的心,“他真正看中的是這眼睛新的能力。現在只要我想,我便能看見三界之中任何人的準確方位,包括敵人具體的排兵佈陣,兵力配給,我都可輕鬆的獲得。當然最重要的是,確認九尾所在的具體方位,可以說三界中她已無處可藏。”
“真的是很不錯的能力……估計就是上面的那些主神也辦不到吧?”海格是由衷的稱讚,“可我還是想問,你如何知道九尾失去能力的?”
“用‘看’的啊,否則你覺得爲什麼我的右眼老是向外流着血?從九尾下界以後,我右眼的‘視線’便沒有離開過她,許哲那小子找到的潘朵拉之盒看來沒有那麼差勁,九尾雖然成功吞食了潘朵拉的靈魂,可盒子好像一直都無法突破。她的力量到現在還一直被禁錮在那盒子之中,前陣子竟然還像人類一樣的生病了?簡直就是諷刺。
所以現在的九尾比任何時期都要更容易被幹掉,我們只需要考慮路西法,哈迪斯的防衛,如何從他們的手中捏死九尾就好。”托爾的話語在顫抖,彷彿已感受到九尾的熱血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
“的確是很不錯的想法啊,可正因爲是那麼的容易,所以我纔會懷疑。如果一切都是九尾在‘演戲’,當我們走到她的面前時,估計連哭都都來不及了吧?”並不說擁有了發達的四肢便沒有了腦子,海格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確實,這樣的可能性極其的高,畢竟九尾的卑鄙與陰險在三界裡都是出了名了,一個不小心命可就沒有了。正因爲如此,我們才需要有不怕死的傢伙去測試一下,看看九尾是真的衰了,還是在演戲啊。而我一直等待的‘實驗品’,人類已經給我們送過來了。沒有比他更合適的……”獰笑的感嘆着,托爾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
“你是說許哲?”海格不是傻子,再簡單不過的聯想到了那最接近神的人類。
“就是他了,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可以揭穿九尾的一切僞裝。要是九尾動真格的幹掉了他,我們便馬上回去,等着神界的主神大人們下凡就是。可如果九尾真和我‘看’到的一樣虛弱,那麼在最後一刻,我會將許哲和她一起殺了。”這是托爾至今還在日本的原因。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如此一來有一半的機會可以阻止三主神下界,降低他們的風險,人類的損失也可以降到最低……”短暫的停頓思考後,海格點了點頭,“算我一份好了,等到許哲來到這裡的一刻,看謎底揭曉。”
“呵呵,最喜歡和聽得進別人意見的神交流了。”滿意的點了點頭,托爾放開了那一直握在手中的酒杯碎片,直接用酒瓶的喝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希望與你分享一下我父親的忠告,下界之後,如何胡鬧都可接受,但絕對不要與許哲扯上關係,也不要與他爲敵。因爲他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天也不知道那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是和九尾同樣危險的傢伙……”海格永遠記得宙斯說這段話時的表情,好像自己的孩子還不如一個人類,這是一種羞辱,“不過還是算了,反正許哲也只是可怕的‘人類’而已……”
“等吧,只需要再等上三天,許哲便可以到達這裡,在那之前,我們繼續……”說着,托爾高舉起了右手,高喊着,“老闆!再來五十瓶青酒!”
年邁的店主差點沒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