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陶烏與虯褫對戰,便不落下風,如今虞玖玖一加入,更是高下立現。那虯褫見勢不好,也不戀戰,拼着被陶烏生生的扯斷了一條腿的代價,急速朝着金井直墜而下。
陶烏一見它要逃,也顧不上指責虞玖玖一來就把這傢伙給嚇跑了,拎着虯褫那條血淋淋的斷爪,也向太廟俯衝了下去。
虞玖玖哪裡能想到虯褫這麼不經打,而且連拼個玉石俱焚的膽量也沒有,心下也不禁氣惱。早曉得是這麼個情形,還不如一開始就由自己出手來料理。
而在下方一直仰着脖頸想看着所以然的汪渺,沒想到轉眼工夫,這兩個大傢伙又從天下打了下來。眼見來勢洶洶,他也不敢死守在金井邊上,就地一鑽,已經遁入了地裡。跟着,就見金井周圍的地面,尤如涌動的水面,漾起不規則的波紋。在一陣石塊撞擊、泥沙滾動的聲響過後,別說是金井,連道石縫也沒有了。
就在汪渺剛剛做完這一切,堪堪躲到老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的時候,虯褫已經離地近在咫尺了。這虯褫哪裡想到就這麼打了場架,回窩的路都被填平了,而因爲被虞玖玖聚起的濃霧依舊未散,自己的去勢已然無法停止了。
“呯”的一聲巨響,就像是個炸雷平地滾過,整個地面、連帶太廟的宮殿,都跟着震了幾下。汪渺也未能倖免,不但被震得跌坐到了地上,連同他身後的那塊足有三丈來高的山石,也被震碎開來,一古腦兒的都砸在了他的頭上。所幸他是地狼,否則不死也能去掉半條命。
正當他暈頭轉向之際,就聽到一連串氣急敗壞的嘰嘰叫聲,才飛上天去沒多會兒的虞玖玖,又風一樣的衝了回來。
扒開碎石堆,汪渺看到一團龐大的白色物體,扭曲着攤在太廟的空地上。下面原本被他施術凝成實體的地面,竟也被這巨大的撞擊力,硬生生給震出了幾道縱橫交錯的裂縫來。顯然,那條倒黴到家的虯褫,已經被撞到渾身筋脈盡斷而死。
汪渺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他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猶豫着是不是該再躲遠點。那隻煞氣十足的饕餮,看起來真是太可怕,尤其是,他那一身青黑色的皮毛上,濺滿了虯褫的淋漓鮮血!
而幾乎就在同時,虞玖玖也落下地來,因爲沒能跟虯褫打上一架,她簡直失望到了極點。於是,她一邊不滿的嘰嘰嘶鳴着,一邊圍着陶烏撲棱翅膀,看上去,應該是在向他表達不滿情緒。
陶烏將就手裡的那半截虯褫爪子,扔給虞玖玖,說了句,趁新鮮,趕緊吃……
虞玖玖偏頭閃開徑直砸來的殘肢,一旋身又變回了少女的模樣,帶着滿臉的不高興,對陶烏嚷嚷道:“不是說好讓我來收拾這東西嗎!你居然直接就把它給弄死了!”
陶烏抖了抖渾身子,將沾到皮毛上的血跡都抖落下來,待血跡清理得差不多了,纔開口道:“不是讓你守在井邊嗎?你要是不走,就能趕上跟它動手了。
”
陶烏一邊說着話,一邊踩着虯褫的屍首踱了幾步,這東西確實是有些大了,興許一頓還吃不完。而且,畢竟還身處太廟之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可能很快就會有人通稟出去。回頭再招來幾個術士,可不見得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劉陵那個小丫頭,你們抓着了?”陶烏側頭瞅了眼縮在碎石堆後的汪渺,很是看不上他那副膽小的模樣。
“抓,抓,抓着了……”汪渺吞了口口水,小心的答道,又擡手指了指太廟外,“就在外面,但是不知道那個術士,有沒有把她養的那隻蟲子給捉住……”
想想此地不宜久留,哪怕是有虞玖玖聚起的霧障,況且還要趁熱吃套餐。陶烏將虯褫胡亂一抓,展翅便騰空而起,招呼虞玖玖也跟上。虞玖玖擡腳將那半截虯褫的殘肢踢到汪渺跟前,隨便又甩給他一個“這是賞你的”表情,而後就幾個起落,躍出了太廟的高牆。
汪渺拾起那截殘肢,果然跟着虞玖玖,一定能有大大的好處。抱了“賞賜”,汪渺也不再多做逗留,既然要做狗腿,那就得稱職。不說鞍前馬後的效力,亦步亦趨的跟着是必須的。
陶烏其實只是將虯褫搬到了太廟外,一顆生長得最爲茂盛的柏樹之上,而這裡,又正好能一眼看到還在下面要捉螟鱟的雷被。陶烏倒也不是想連螟鱟一起吃了,那麼小點的一隻蟲子,還不夠他塞牙縫。他只是好奇,雷被要怎麼把這玩意兒活捉。
三隻妖怪就蹲在大樹杈子上大塊朵頤,順便看着有點手忙腳亂的雷被,當是下飯的小菜。依舊被埋了半截身子在地裡的劉陵,一邊痛罵雷被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一邊拼了命的想從地裡掙脫出來。
那螟鱟雖小,卻異常靈活,儘管被誘入了雷被專門爲它而設置的陣法裡,一時卻也讓他不能得手。倒不是雷被能耐不濟,只是這小東西陰毒得很,一不留神被它沾上,不但功虧一簣不說,還極有可能給自己招來禍患。
直到陶烏跟虞玖玖,把一整條虯褫都吃得差不多了,雷被好象還是束手無策。被困在一旁的劉陵,這時估計也有些罵不動了,只是不住的冷笑。
虞玖玖打了個飽嗝,看看天色已經不算早了,指着雷被對汪渺道:“你去幫他一把吧,我看着都累了,抓個蟲子也能費這麼大勁兒,簡直比你還笨。”
汪渺被虞玖玖一句話就給噎得不知道該說啥了,他在心裡默默的回了一句,老子好歹是地狼,尋常術士怎麼可能比我厲害。不過這話,他是沒辦法當着虞玖玖的面說出來的,在絕對實力面前,他就算比雷被強,也不能讓虞玖玖正眼看他。
“我對付不了那個……”汪渺小聲的嘟囔着,生怕虞玖玖因此而更加鄙視自己,又趕忙補充道:“那東西天生能攝人魂魄,如今又吸食了虯褫的陰氣,一旦被它給沾上,跟附骨之蛆也沒啥區別。”
虞玖玖聞言皺了皺眉頭,聽起來,
要捉劉陵回去,就必須先得把那隻螟鱟給解決了。否則,劉陵隨時都有翻盤逃跑的可能。想不出個所以然,虞玖玖乾脆又從樹上跳了下去,直接落在雷被身邊,“誒,這東西不能直接弄死嗎?要救衛青,只需要把那個死丫頭帶回去就行了吧?”
雷被卻是搖了搖頭,面露爲難之色,彷彿有什麼話不好直接說出來。不過,在一旁的劉陵卻是意外的冷哼一聲,不屑的對雷被言道:“你是不好意思說吧,身爲我淮南的臣子,背主不說,如今還妄想以螟鱟來威脅本郡主,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人!告訴你,待我父王與王兄打進這長安城,必定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斷!”
劉陵的一頓搶白,令雷被不由得漲紅了臉。她說得一點沒錯,之所以要活捉這隻螟鱟,完全是可以以此挾制劉陵。他雖已向平陽公主與武帝表示歸順,也有了得保安平富貴的承諾,但這都是建立在他能救回衛青的前提之上。如果做不成這點,其他一切都是浮雲,經不起風吹就會散掉。
見雷被的這個樣子,虞玖玖知道劉陵所言非虛,直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去,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陣子。劉陵被她盯得無比難受,虞玖玖的目光就像是把利刃,似乎能憑空將自己切割成碎片。
劉陵身爲郡主,哪裡受到過這樣的打壓,她努力的揚起頭,不願在虞玖玖面前示弱。可就在她以爲還要僵持下去的時候,虞玖玖毫無預兆的揮手,重重的甩了個巴掌在她臉上,立即就將劉陵抽慒了,只覺得一陣的天旋地轉,過後才感到半邊臉頰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做你的春秋大夢。”虞玖玖冷冷的甩下一句話,站直身子又說道:“你們淮南的那些叛軍,早就死在崤山關了,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虞玖玖甩出的這一巴掌,力道極大,看得汪渺都不自覺的感覺面部抽搐了兩下。但他真是恨不得給虞玖玖喝一聲彩,見劉陵被她抽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汪渺簡直覺得太解恨了!
“把這死丫頭弄出來,”虞玖玖指着劉陵,理所當然的對汪渺發號施令,接着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這你總該辦得到吧?”
汪渺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就馬上變爲了一條苦瓜,這也太看不起他了吧。沒有了螟鱟的依仗,劉陵連正經術士都不能算,要制住這麼個小姑娘,根本就是綽綽有餘好嗎!不過,汪渺最終只是悲憤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能搞定。
虞玖玖又走回到雷被的身邊,揮手示意他退開一些,繼而轉頭對劉陵露出一個冷森森的笑容,“你以爲,這東西很難逮住嗎?哼哼,不過是小菜一碟……”
話音未落,虞玖玖的手已探入雷被的陣法之中,五根白嫩嫩的指頭一曲,便照着螟鱟抓了過去。這一下用電光石火來形容,絲毫不爲過,雷被與劉陵根本都沒看清虞玖玖的動作。而汪渺卻看得仔細,虞玖玖的手在觸到螟鱟的那一瞬間,泛起了一層淡薄的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