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用這塊嗎?”梅亁宸皺起眉頭,難道真如自己所猜測,這就是場圈套?“不能直接切。”白鈺搖頭說道,“你難道不知不怕買錯料,就怕切錯料嗎?換一臺打磨機,擦皮就可以了。”換就換!梅亁宸似乎有點賭氣了,反正這個作坊裡什麼工具都有,他拿着石頭走到一臺打磨機旁,打斷了原本坐在那裡,正在幹活的那個小工手頭的工作。
打磨機飛速的運轉起來,摻雜着一滴一滴的清水,很快的,表面粗礪的石皮被磨去了,露出一塊,約摸指甲蓋大小的純正的碧綠色。梅亁宸的心被緊緊的抓住了,動作也愈發的小心謹慎起來,沿着擦開的這塊皮緩慢的磨掉周圍的石皮。
圍觀的人又是一聲齊齊的嘆息,不過與之前不同,幾乎都充滿了懊惱和羨慕,石皮下的顏色太正了,而且就算沒有湊近,也能看出極好的水頭。
梅亁宸停下打磨機,澆多些水擦拭了一下已經磨開的這一塊,他並沒有特別的開心,在這行也算是打滾多年了,僅僅憑這麼一小片綠,還是很難判定這塊七八斤重的原石是不是好料。他將石頭翻了個個兒,重複起剛剛的工序,一點一點的再磨去一塊薄薄的石皮。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碧綠色,他的心已經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幾乎是微微顫抖着摸出強光手電。玻璃種!他在心底呼喊了一聲,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沉靜下來,佯裝做淡定的將石頭從打磨機上取了下來,交給站在身後的表弟。“白先生果然好眼光!”他衝白鈺豎起大拇指,接着兩手抱拳行了個頗有江湖氣的拱手禮,“在下今日當真是大開眼界,過兩天一定登門道謝。”
“這個就不必了,這個人情你還給她吧。”白鈺指了指蘇河,一口回絕,他看起來不太想與梅亁宸有過多的接觸,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而蘇河則依舊笑着朝他擺了擺手,“我可當不起梅先生這麼大的人情,以後梅先生若是閒了,不妨常來喝兩杯也就是了。”說完正要也跟着白鈺一起離開,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又折返頭來,靠近梅亁宸,在他耳邊低聲囑咐道:“梅先生以後還是別玩石頭了,富貴可不是次次都來得這麼容易。”
望着一青一紅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梅亁宸半天沒琢磨出蘇河最後那句話,是否還有什麼其他隱藏的意思。圍觀的人也漸漸散開了,只留下了他的幾個熟人。他們一邊剝根問底,打聽着那塊石頭的成色大概能估個什麼價,一邊對指點梅亁宸買原石的白鈺好奇極了,他們甚至問梅亁宸,如果要請這人再幫忙看玉,得付出什麼樣的價錢。
他只能回答說,自己只是經常去蘇河的酒館裡喝酒,有次偶爾聊天聊到玉石的話,蘇河便說有個朋友也是玩兒玉的,還介紹給他。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白鈺究竟是幹嘛的,只是知道他家裡的藏品無一不是連城之價。“嘿!我說老妖怪,你這次又打算去哪裡呀?”蘇河走在白鈺身邊,她回想着,雖然與他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能見到他的次數,掰
着手指便能數出來。
“哪兒都不去,我打算在這裡多呆些日子。”白鈺轉頭甩給她一個妖媚的笑容,“‘老朋友’們都忙碌得好,我總是這麼偏安一隅,似乎終歸是說不過去的。”
“那這可真是又新鮮又稀奇的事了!”蘇河眨眨眼睛、兩手輕輕一拍,“看來我果然是來對了,這次不知道又會是什麼好戲呢。”
白鈺沒立即接下她的話頭,而是從風衣的兜裡摸出一個古舊、精緻的純銀小盒,打開來、抽出一張卡片遞給了蘇河,“想看戲你不妨常來。”
這個老妖怪居然還有名片?蘇河接過那張卡片一看,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卡片是用帶着淡淡的如珍珠光彩的特種紙做成的,正面是兩個大大的漆黑篆字夝丠,背面僅有一行印着地址的小字,是繁華商圈裡某棟甲級寫字樓。
“夝丠,晴空虛無?還是虛無的晴空。”蘇河把那卡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多回,除了知道這兩個字的字面意思,並不能理解白鈺以這兩個字來表達什麼別的含意,她索性直接問道:“嘖嘖,真是有錢人啊,在這麼貴的地段,你是做要什麼呢?”
“批個命啊、改個運啊、看個風水啊,什麼都可以。世間事隨緣就好了,夝丠嘛,我喜歡這兩個字。”白鈺的語氣聽起來很不負責的樣子,他忽然又從蘇河手裡抽回卡片,伸手一拂過後纔再遞迴給她,“剛剛忘了把我的手機號放上去。”
蘇河看着卡片地址上方無端多出來的一串數字,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居然還用手機?這個世界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嗯,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爲什麼不用呢?”白鈺一面說,一面從兜裡又拿出個手機來對着蘇河晃了晃,“偶爾還會接到,好象是叫詐騙電話吧,很有趣。”
“呵呵,您老人家還真是幽默風趣啊。”蘇河打了個哈哈,又仰頭看了看天,藉口累了,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一陣略帶冷冽的幹風颳過,天上大團的雲彩散開了,留下明晃晃的太陽,不一會兒又曬得人鼻尖額角微微的沁出點汗來。白鈺笑了笑,心想蘇河還真就是來跟他搗亂的,見他還穿着薄呢,就偏偏要讓溫度升起來。
他也伸手攔下輛出租車,一路通暢的來到了他卡片地址上的那棟寫字樓,搭着電梯到了頂層。電梯門打開,便是個大大的玄關,兩邊的牆上嵌滿了大顆的七彩琉璃珠,燈光從其中透出來,既柔和又迷幻。
正當面的那兩扇香樟木的大門上,是“夝丠”二字,辨不出是什麼材質所雕磨成,各自鑲在門面上,略微浮突出來,周圍由淡淡的雲紋烘托。
白鈺拿手在門上輕輕一拂,門無聲的向兩邊滑開去,一架雲母屏風擋在內廳與大門之間。黑、白、金、銀各色的雲母片拼出一幅氣勢渾厚的潑墨山水圖來。
繞過雲母屏風,是間大約百十來平方的客廳,圓弧型的巨大落地窗視野極佳,連帶採光充足。從迷離的玄關進到這裡,頓時有
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注:夝:《說文解字》夝,雨而夜除星見也。從夕生聲。古同“晴”,天空中沒有云或雲很少。丠:《說文解字》丠,土之高也,非人爲之。從北從一。一,地也。人居在丠南,故從北。古同“丘”,《玉篇丠部》:“丠,虛也,聚也,冢也。”《穆天子傳》卷二:“天子升於崑崙之丠。”
柳煙剛推開小院的門,便看到文皌與陶烏正在院子裡打架,她揉了揉眼睛,然後確認這兩個傢伙確實打起來了。文皌的身形很靈活,雙手變成了利爪,招招都往陶烏的臉和頸項上招呼。不過能力太懸殊,陶烏根本就沒把她的攻擊當回事,輕易就化解了她的每一次進攻。
陶烏的臉上還帶着顯示的不屑神色,每次都不等文皌的爪子伸到他面前,就切斷了她的後着,逼得她不得不先自救。而文皌也並不是一味攻擊,她繞着陶烏左右騰挪,極有耐心的等待和尋找着他也許會漏出的破綻。文皌瞅準一個陶烏回身的空隙,腳尖一蹬地,身影快得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向他的肩頭就是一爪。可惜她的速度還是慢了些,爪子還沒碰到陶烏,就已經被他擡腿一腳踹得連退好幾步,差點撞在後面的鐵圍欄上。
柳煙的第一反應是,陶烏一定是幹了什麼特別操蛋的事,纔會讓一向畏懼他的文皌,拼了命的要攻擊他。於是再也沒多想,抓起帆布包直接向陶烏擲了過去。
陶烏根本就沒注意柳煙回來了,眼見文皌雖然被踹出三五米遠,不過就地一滾隨即化解掉了這一擊的衝擊力。緊接着手一撐地,高高躍起,再次抓向他的面門。與此同時,柳煙擲向他的那個黑色帆布包,劃出一個拋物線,就要砸到他的頭上。
他沒來得及分辨這團忽然飛過來的黑影是什麼,下意識的一側頭躲開,卻不偏不倚的被文皌一爪撓在臉頰上,瞬間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傷口。
文皌沒想到自己能傷到陶烏,一看這情形倒是先被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後墊起腳尖湊近看了看陶烏那張快被氣歪的臉,哆哆嗦嗦的說了聲對不起。
陶烏轉頭看到罪魁禍首是柳煙,火氣登時就消了許多,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彎腰拾起她的那個大黑包,走到她面前習慣性諂媚的遞了過去:“大小姐,誰惹你不高興了?發這麼大脾氣。”“你怎麼盡欺侮喵仔?你都幹什麼了?趕緊回汪和平家,別在我這裡呆着了。”柳煙接過包,又揮手把文皌叫到跟前來,左右看看,確定她沒事後,又對陶烏說:“你好意思嗎?一把年紀了,還欺侮小孩兒!”
陶烏差點沒被她這話氣得吐出口血來,指着文皌怒道:“你自己跟你姐姐說清楚!我要是被趕出去了,就弄死你!”原來,陶烏髮現文皌居然完全沒有與其他生物格鬥的經驗,一時心情不錯,就指點了她幾下。誰知道文皌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纏着他要多學幾招。陶烏心想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加之好象自己也很多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便遂了她的意,就當是娛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