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洗也沒洗,睡了一大覺到第二天中午。沒人喊她,沒有起牀聲,她就一直沒醒。起來問問是中午,見鄭七打來吃的,要了一塊狼吞虎嚥,鄭七好笑送上水:“還有呢!”
有快馬聲傳來。慧娘經過一戰,很是警醒,一面吃一面擡頭看,只見數騎人,不多,不過五個人。一個人爲首,四個人跟後。爲首的那個人銀盔銀甲,容長臉兒,眸光如星,正是少帥蕭護。
慧娘一下子噎住!
伸手要水,偏偏鄭七沒看到,慧娘對着他背上亂打,噎得臉通紅:“……隨……。水……”
她坐在帳篷外面吃,不在蕭護必經的路上,蕭護也能看到她。
少帥打馬過去,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這是個血人兒,盔甲上血,身上血都還在,可見昨天是怎樣的惡戰。面龐原本是黑的,現在可疑的多了一絲白。有幾絲血粘着頭髮在這白上,更襯出這一絲白奪人眼球。
慧娘自己還沒有發現,汗水洗去她臉上的炭灰,不過還好有血遮住。
等她氣順的時候,蕭護已經走過去。她和鄭七打聽:“少帥怎麼來了?”鄭七也納悶:“這不是要緊的仗,再說要知道你殺袁將軍,這傳信的也太快了!”
慧娘想想也是。
鄭七打一盆水:“你這火爆性子,爭功也不用殺將軍吧!一會兒少帥準見你,洗洗你那臉。”慧娘到此心反而定了,能怎樣?把自己斬了!自己也殺了一個!把自己送往京裡送到國舅那裡定罪?
那就再逃一回!
三把兩把洗頭臉,一看水沒有紅,反而黑了,幸好鄭七沒看,還在研究少帥來與十三有多少關係。
聽慧娘哎喲一聲,鄭七回頭看,見慧娘摔倒在地,已經地上滾了幾滾,雙手在臉上抹着,又成了泥巴臉。
鄭七笑個不停,伸手來扶時,慧娘自己跳起來,又歪半邊身子,苦着臉:“我腳麻痹了。”鄭七道:“你頭一回打仗吧,昨天馬上顛得,”慧娘一瘸一拐進帳篷:“你給我找軍醫討藥。”躲進帳篷,慧娘輕吐一口氣,急忙找鏡子,這是隨身帶的,對着臉上自己一照,嚇!
先把自己嚇一跳!
昔日姣好的容顏,現在黃的是泥巴,暗紅的是血塊,還有黑不溜秋的隔夜炭灰在臉上。眉毛眼睛都快看不到。
慧娘很衝動的想去洗乾淨,再一想反正要見蕭護,嚇嚇他也不錯!
蕭護在餘伯溫的帳篷裡,面前只有餘伯溫和張家兩個人。餘伯溫束手無策:“幸好少帥來得早,這事實在棘手!”
“我聽見回報你遇到大股敵兵,我豈能不來看看?”蕭護倒沒那麼煩惱,袁相野反正也死了,再煩也活不過來,他就是恨伍十三:“貪功!”
張家想想也是,不過還是勸了一句:“是我沒攔住他!”
“本帥都打,你還能攔住!”蕭護罵得張家低頭。
蕭護一直沒有傳慧娘,在帳篷裡用過午飯,小息一會兒,外面有人來報:“朱雀軍處來人,要提伍十三!”
一小隊五十人,爲首的一個人面色無須,十分傲慢,是國舅鄒國用的親信代中錫。他被擋在營門外正不滿:“我奉大帥指令,是誰讓你們攔我!前鋒是餘伯溫,讓他來見我!”
見一行人往營門口兒來,爲首的那個人步伐敏捷,一表人才。
代中錫吃了一驚,結巴了:“少…。蕭少帥!”從馬上跳下來。
蕭護沉着面龐,走來先問:“鄒大帥安好?”代中錫忙回答:“先是很好,昨天聽到袁將軍死,大帥正發脾氣,”懷中取出公文送上:“讓提人犯伍十三去。”
蕭護還是沉着臉,但是恭敬地雙手接過,展開來一看,脣邊冷笑還給代中錫,昂然道:“代將軍,我不能讓你提了人走!”
代中錫就知道他在這裡不好處置,原以爲蕭護不在,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這是什麼馬跑來的?
但是他奉命而來,也不能就此罷休,當下陪笑:“公文上寫得清楚,提人犯伍十三,這名字,應該沒有錯!”
蕭護皺眉:“名字是沒有錯,不過這事情嘛,還得再定!”
代中錫也皺眉:“這可怎麼好,擅殺將軍,難道蕭少帥能容得了,少帥不給大帥臉面,也須看郡主還在軍中監軍,有了不是,不是把郡主也牽連了。”
“你不信,喊來問給你看!”蕭護不動聲色:“傳伍十三。”
慧娘過來時,代是錫睜大眼睛,認真看看這大膽的人長什麼模樣?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對着那張鬼臉,青天白日下代中錫一驚:“這是什麼人!”
“你自己看看!殺敵殺成這樣,遇到袁將軍不幫一把,反而搶功!”蕭護眉頭更擰:“大帥是公正的人,又在用人,我先留下他!等仗打完,我親自送去給大帥定奪!”代中錫掛臉色,把手中公文搖一搖:“蕭少帥,這上面有大帥的印,您這樣不好吧?”
蕭護臉色更難看:“那我跟你去!事情沒有弄清以前,提我的人,不行!”不管代中錫聽過什麼表情,回身一腳踢倒慧娘,咬牙切齒上前又是一腳踹下,張家撲上來抱住他腿大呼:“是袁將軍先動的手,先搶的功!”
慧娘倒在地上,目不轉睛看着蕭護面上猙獰……
蕭護大罵:“留着你!就是生事的!不如一腳踢死,倒還乾淨!”
餘伯溫也跪下來:“少帥,您看看他臉上的傷,身上也有傷!袁將軍見到,知道是玄武軍中,也是國舅爺麾下,難道不憐惜?是怎麼打起來,又是怎生殺了袁將軍?袁將軍功夫在我之上,我尚未不能,他一夜廝殺的人,怎麼能!”
蕭護似有震動,默然不語,轉身對代中錫道:“這樣吧,要麼我跟了你去!要麼我在這裡候着,請代將軍回覆大帥,如果大帥執意要提,我送他一起去!”
代中錫還沒有回話,幾匹汗水淋漓的快馬到來,離得老遠就喊:“有敵情!”
“多少人?”
“五千上下!”
蕭護變了臉色:“代將軍,請回吧。一會兒殺起來,我護不得你!”
代中錫張口結舌,灰溜溜的帶人回去。在路上越想越氣,要不是郡主相中了你,國舅爺怎麼會對你一讓再讓?容忍你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