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辣

慧娘提出十一公主入內閣,嬪妃們都看出蕭家的私心。內閣四個人,蕭家就佔兩個。就是張閣老和寧江侯一幫,也挾制不了蕭家。 Wωω▲ttκan▲¢O

九皇子憤怒得臉通紅,就是不敢出來。又見自己生母文妃眉頭一緊,似想到什麼,使一個眼色過來,九皇子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賢妃想到自己可憐的女兒,她要是能活到今天,只會比十一公主貞靜強,淚水就撲簌簌往下落。

這中間,惱了一個人,十六公主的生母楊嬪。

同樣是公主,十一公主好運道,當初都認爲她嫁得不好,不想她反而成了最好的一個。而自己女兒,先是強迫守寡,後是大成長公主說服失貞。

在張太妃等人紛紛對十一公主表示歡迎時,楊嬪恨不能大聲疾呼:“我的女兒呢?難道她不是公主,難道她不配得到你們疼愛!”

就是十六公主做錯,也與大成長公主有關,不是十六公主的錯。

楊嬪本來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可亂世中,她再不疼愛自己女兒,還有誰會疼她?她強忍心中滾油上煎似的難過,坐在這裡強顏歡笑,就聽到蕭夫人的胡言亂語:“十一公主入內閣!”

看起來,天底下的好事全讓十一公主佔去!

楊嬪忍無可忍:“長公主亂政在前,後面還接着亂政嗎?”十一公主就在這個時候起身,帶着皇族的高傲,走到嬪妃們面前。

很想從容的十一,一開口就激動不止,身子微微顫抖着:“論理兒,我應該辭!我一個女人,又年青,敢管什麼朝政!可是,”她憤然道:“我不管,誰去和郡王們對嘴去!”

慧娘笑一笑,回去告訴大帥,自己眼光相當的好。

伏在地上的慧娘,抓住機會補充道:“郡王們居心叵測,都想稱帝。本來,就是爲大帥立真命天子才攆他出京。如今大帥回來,理當再請天子登基,郡王們怎麼會輕易同意?可不得有個人去和他們打嘴仗,娘娘們要是看着公主不能入內閣,哪位娘娘去和郡王們對嘴也行?”

張太妃頭一個噤聲。

慧娘再看九皇子,這裡的唯一男人。九皇子別開眼神,鬼知道你們是讓我和郡王們對嘴,還是把我一個人送到他們中間。這個,不好玩。

再來,文妃、賢妃……慧娘一個個看過去。楊嬪豁出去了,奮力跳出來,大聲道:“那公主也不只一個,怎麼只有十一公主能入內閣?”

她不提自己女兒,餘下的成年公主卻只有十六公主一個人。

十六公主面色難堪,又無法阻攔。自從自己一回一回的名聲掃地,母妃就一天一天變得瘋瘋癲癲。

母妃就忘了一件事,十六公主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伍氏兄弟回京!

楊嬪的跳出來,讓十一公主也想到了。她腦子裡驟然閃過進京以前,伍氏兄弟們對自己的恭敬和禮遇。他們說:“以後家規,由嫂嫂掌管!”

“啊!”十一公主尖叫一聲,如見鬼一般奔出宮門。她急促的喘息着,瘋狂的想着,我不要,我不能,我下不了這個手!

一頭撞進伍思德懷裡。

公主用力揪住伍思德衣帶,質問道:“你們不想放過十六妹?”她淒涼的眼神,可憐乞求的一丁點兒乾笑,絲毫打動不了伍思德。

旁邊伍氏兄弟們驟然繃緊身子。

伍思德不看他們也知道兄弟們心中憤怒,嫁了人又拋棄丈夫的十六公主不死,伍家兄弟商議過,難以見人!

駙馬推開妻子,硬邦邦地道:“是!”轉身,對兄弟們吼一聲:“隨我來!”靴聲囊囊,一起闖到張太妃面前跪下,齊聲道:“我們已經回京,請接寡嫂十六公主重回府中!”

“砰!”

摔倒好幾個。

這氣勢,如雲雁重回碧空,高鳴振翅不屑於山河。又像冰川上雪崩,只一下子,什麼也沒有了。

白雪,只有無邊的白雪,再無別的生機。

張太妃淚流滿面,她哆嗦着嘴脣,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這一天,她早就想到過。只是可恨的十六公主貪歡,她從不聽勸。

太妃半天只說出來一句:“我可是勸過你的呀!”

“太妃,您老人家不能不管!”楊嬪也明白過來,撲在地上爬到太妃腳下,滿面痛淚的搖晃她衣角,哭聲悽慘:“太妃,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呀,”

十六公主面如土色,想暈卻暈不過去,只能幹看着。任由心底升起的恐慌慢慢吞噬她的心,她的人,她的三魂六魄。

這一天,還是來了!

她不能說她沒有感覺,不能說她沒有想到。

文妃淡淡開了口:“我說幾句吧。要說這事情,倒不怪公主。要怪,怪大成長公主,哦,看我這記性,是大長公主。依我說,讓她退出內閣還是輕的,就引誘公主失貞這件事,她就是個死罪。”

慧娘眼角一抽,這個人更狠。

嬪妃們對十一公主入內閣的反應,遠遠不如長公主的痛恨。紛紛道:“對,她就是死罪!”長公主死活,對蕭護都沒有影響。慧娘故意乾巴巴,像是讓這個提議嚇到,侷促不安:“這,治大長公主罪名,只能是天子。”

文妃心中冷笑,天子三週歲,話也說不全,他能管什麼用?見蕭家並沒有殺大成公主的意思,文妃也就勢收篷:“夫人說得很是。”不過恨恨,不添油加醋心中不快:“那就閉門思過,再不出門最好!”

慧娘微微而笑,提醒她:“娘娘,要治罪名,也得等天子重立。”賢妃倒接上話:“天子重立前,這內閣最重要。”

她馬上對十一公主買了一個好兒:“公主入內閣最好,這事情就定了吧,天好早晚了,咱們快商議完皇帝的事,讓蕭夫人早些歇息纔對。”

又憎惡對楊嬪道:“我把文妃娘娘的話說完,第二個要怪的,是你自己!你難道不知道偷漢子是死罪!就是民間,也是沉豬籠的。你早不攔着!”

“我不敢攔大成長公主呀!”楊嬪大喊冤枉。賢妃狠啐一口:“你還當攀上高枝兒,當我們不知道,你和你的好女兒,這一位守寡的好公主,背地裡燒香祈求大帥橫死再也不要回來,這樣你的好女兒,先帝的好公主就可以一直放蕩!”

楊嬪驚恐萬狀,這些話是母女私下說的,自以爲沒有人聽到,賢妃是怎麼知道的?

張太妃勃然大怒:“咒大帥死?”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太妃猛然沉下臉,一字一句問到楊嬪面上:“大帥要是不在,你還在地道里!大帥要是不在,天子就無人過問!”

這個宮中呆一輩子的老宮眷,拿出她的陰狠來。對自己的兩個一直跟隨的女官陰森森道:“收拾車馬,伍家的人回來了,我們不當再收留寡居的公主。出了門子的人,還不快走!”

楊嬪淚落雨下,哭得哽咽難言:“太妃,您這不是把她往死裡送嗎?她回到伍家,還能有命在?”

張太妃冷笑:“楊嬪,你不要以爲我看着先帝份上,就不敢收拾你!凡是和天子過不去的,都不要留命了!”

淡淡地喚一聲:“顧公公,”

顧孝慈走上來,輕聲道:“老菩薩,您有什麼吩咐?”

“請楊嬪娘娘回房,免得她阻攔十六公主上路!”張太妃說得輕描淡寫,這種輕淡震住所有嬪妃。

文妃在心裡想,這個老婦人真的辦起事來,心可足夠狠的。見張太妃又是雲淡風輕的一句:“伍家的,你們可以接人,不要再佔我的地方!”

慧娘在這一刻,也見識到張太妃的老辣,心中暗暗吃驚,總覺得要提防她什麼。她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顧公公不知怎麼弄的,楊嬪到他手中軟綿綿的拎出去,如拎一塊破抹布。而十六公主揪住椅子扶手不放,哭天抹淚:“我不去呀,姑母救我……”

賢妃看了卻趁心。她的女兒因爲對長公主無禮而橫死,十六公主依附長公主卻活着,賢妃早就在心裡詛咒她無數遍。

冷笑道:“這個時候喊長公主,你不是找死?”

伍氏兄弟得了這句話,更不客氣。在嬪妃們面前,伍林兒大手一扭,十六公主痛呼一聲,總算暈了過去,手臂無力垂下來,好似沒有骨頭。

脫臼。

伍氏兄弟更不客氣,把十六公主拖出去。十一公主追上去,苦苦的哀求伍思德:“求你,你打她一頓吧,你天天打她都行,只是別殺她!……”

周妃也淚流滿面,站起來想要求情。

伍思德靜靜地道:“公主,你就要入內閣,不能再孩子氣!”周妃坐了回去,拿帕子拼命拭淚。帕子溼得可以擰出來水,文妃遞過自己的給她。

聽伍駙馬再道:“兄弟們全說過,以後家裡規矩由公主掌管。殺她,還是留她,你自己決定!”十一公主更慌亂了:“我我我,我決定?”

應該是什麼罪名,十一公主最知道。

她求情是源於是自己姐妹,真的求不下來也沒有辦法。而此時聽到這生殺全在自己手上,十一公主撲通一聲摔坐地上,呆若木雞:“我…。怎麼決定?”

按律,國法家法,都是死罪。要存着婦人之仁留下十六公主,自己怎麼能當一個內閣成員?

寂靜復寂靜,外面也是寂靜的。

裡面又哭又叫,外面小孩子早躲到一邊。伍家的孩子們是兵亂中生的,不怕喧鬧,只是往母親腳下貼貼。

兩個小皇帝,光復帝孫琳和小天子孫瑛手扯着手藏在樹後面,他們也是兵亂中練出來的,伸一個腦袋往外面看,這是怎麼了?

張太妃含笑對十一公主招手:“來,我的兒,到我這裡來。”十一公主垂着肩頭,木呆呆走過去。張太妃攬住她肩頭,滿面春風:“你大出息了,早先,我就看出你是個好孩子。你呀,你就要入內閣,凡事要學着些,有不會的,請教你的夫君,再不然,請教蕭夫人。這國有國法,家有家法,是不能變的。”

十一公主茫然不知所措。

接下來定下小天子登基的日子,欽天監裡沒有人,就大家用銅錢卜了日子。又要收拾又要尋出衣服來,又要安置人手,定在兩個月以後。

……。

玉漏星沉,寧江侯還沒有睡。他手扶廊下紅葉,不是秋天還不怎麼紅,不過低矮,方便寧江侯這老人扶得順手。

他知道蕭護沒有進京,也知道蕭護沒有進京,蕭護的人卻會來找自己。

仰望天下星辰,默算着,這宮宴該結束了?

忽然想到,難道是蕭夫人親自要來?

如果不是蕭夫人要來,宮宴結束後家門就應該有人敲響。只能是蕭夫人來,才這麼晚還沒有到。

她必定是和張太妃敘舊。唉,寧江侯深深嘆一口氣,有時候,他還挺佩服張太妃的。同是上年紀的老人,寧江侯一直撐着,以前是爲孫珉,現在……他受陸順德等人侮辱時,死的心都有了。

也打算在獄中死去,還落得一個忠臣名聲。

不想蕭護,他居然救了自己?

可見“忠臣”二字不好當。

看星轉月移,寧江侯心中已經有預感,以後這忠臣,是越發的難當。

門終於敲響了,兩個家人開門後,聽到是蕭家,就直接道:“侯爺等候已久,請隨我們來。”慧娘、馬明武、孟軒生三個人一愣,再想寧江侯果然是有幾分門道。

也是,他是內閣,理當來拜見。

這是寧江侯舊宅,因爲人少院子空落落,有幾處長滿雜草,不時飛出一隻鳥,扇得人一身的灰。

帶路的家人歉意地道:“侯爺身子不好,都沒有心情收拾。”慧娘微微頷首,並沒有露出這裡破敗的意思。

見一個老人身軀佝僂,老態已現,輕咳幾聲緩慢地道:“怎麼還沒有請進來?”嗓音也蒼老的不行。

慧娘等三個人停下腳步!

慧娘吃驚不已,馬明武瞠目結舌,孟軒生是疑惑地看着他們兩個人,輕聲問:“怎麼了?”與此同時,寧江侯家的家人回道:“蕭帥夫人,馬明武先生,孟軒生先生來見侯爺。”

樹下那老人這才慢慢轉身,邊轉邊咳邊道:“哦,老夫老了,又有病在身,恕我沒有迎接。”星光把他的面容照出來,原本臉上是皺紋滿布,現在是兩邊面頰空垂垂一層皮,這皮上還有不少皺紋痕跡。

不僅瘦了,還更加的老相。

以前是筋骨勁足,去大成長公主府上吵架中氣十足,就差讓全京城的人都聽到。今天呢,寧江侯衰弱氣息,只有眼神兒還有幾分犀利。

還是舊日鋒芒。

見慧娘面上驚得不行,馬明武也收不回來詫異。寧江侯認真在他們面上看看,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你們倒更精神了,可見這山裡風水好啊。”

他又咳上幾聲,也不上臺階。人陡然猛一提神,神精氣足,嚴厲道:“說吧,你們見老夫,只是見一見?”

“大帥讓來對侯爺知會一聲,十一公主殿下將入內閣,她是先帝血脈,當之無愧!”慧娘乾脆利落。

寧江侯一聲冷笑,好似鷹鷲般的難聽。他目光懾人,死死的盯住慧娘。慧娘坦然微笑,不僅微笑,還在月下靜靜的解釋:“侯爺您看,大長公主可再不能在內閣是不是?而內閣裡沒有先帝血脈,侯爺您也不答應不是嗎?挑來挑去呀,只有十一公主最合適。大帥已經出山,天子還是天子,這內閣先不全,可怎麼定百官呢?”

這流水般潺潺的嗓音,細如得在白沙上流過。寧江侯閉上眼睛,想到自己年青的時候,也聽過這樣一個嗓音,也是這樣的柔和,這樣的動聽……

慧娘三個人不錯眼睛的看着寧江侯沉思。

忽然,他張開眼,厲聲喝道:“爲什麼不立成年皇子,是何居心?”

慧娘對他莞爾一笑,側開身子讓開,馬明武走出來,輕施一禮,也嚴厲責問:“侯爺你一定要立成年皇子,那立台山王,您答應嗎?”

“台山賊子已篡位過,他要是天子,京城還是這個樣子?”寧江侯這一刻,腰板兒挺直,恢復舊日神氣。

馬明武再喝問:“那立韓憲郡王,侯爺您答應嗎?”寧江侯眉頭一聳,破口大罵:“一個小人,也配當天子!”

“那就是了!侯爺您要立的,還是您心中想的人。只可惜呀……”馬明武停頓下來。寧江侯怒道:“下半句呢?”

馬明武讓開,月下,衣着翩翩的孟軒生走出來,含笑道:“侯爺您好,晚生有幾句話想請教侯爺?”

“你們這是車輪戰術?老夫不怕!”寧江侯怒氣上涌:“你有什麼話,老夫陪你說上三天三夜!”孟軒生嚇一跳,雙手連擺:“倒不用三天三夜,侯爺您的身子怎麼能禁得起三天三夜?”小孟先生彬彬有禮:“請問侯爺,堯舜和禹帝,他們有沒有血源親?”

寧江侯一愣,呆住!

“再請問侯爺,夏商到周,是不是親戚?”

寧江侯不耐煩。

小孟先生露齒一笑:“再來,本朝開國皇帝,與前朝的皇帝又是哪門子的親戚?”

寧江侯怒吼一聲,地上撿一把泥塊砸過來:“老夫和你們拼了……”慧娘嘻嘻一笑閃開,匆忙中行了一個辭行禮節:“就此告退!”

三個人笑容滿面,大步流星走開。

後面,泥土、掉下來的樹葉子,小石頭塊兒滿天飛舞。直到看不到他們身影,寧江侯才停下手喘氣,而房門推開,他家的正房裡走出另一個老人。

張閣老手扶着門,笑得前仰後合,打趣道:“老侯,我說你要輸的吧?”氣喘吁吁的寧江侯啞然而笑,失笑道:“這這這,蕭護羽翼成了啊!”

臉又一板:“不過有老夫在,可不會輕易放他一馬!”

他扶着腰,又恢復那老相模樣:“哎喲,我的腰哎,我爲先帝可吃了苦哇。”張閣老大有深意地笑道:“我們只能盡力,盡到不能盡的時候,也就沒有辦法。再說你我爲難蕭護,郡王們也不見我們的好!”

“別提那一羣小人!”寧江侯罵過,又對星空嘆息:“可是臨安王,的確獨有才能。”張閣老微笑:“你難道把剛纔他們的話都忘了?”

閣老撫須搖頭晃腦:“我卻還記得,他們說的,秦亡,漢不是親戚;漢亡,也不是親戚接上啊!臨安王要有才能,讓他儘管來吧。”

張閣老慢慢往外走:“我們這等老人,還怕一個一個的來嗎?”兩個老臣,一個在臺階上,一個走到房門內,一起擡頭看天上星光閃閃。

先帝,你是哪一顆?你可曾看到這一切?老臣們實在是盡力了。張閣老捶着自己腰;“老了,我盡力了,”

寧江侯撫自己胸口:“盡力了啊,”

慧娘等人徑直回到蕭府,見燈火通明,大門上收拾得一乾二淨。張家和小鬼坐在門上對罵:“哥兒是你抱的多嗎?明明是我!”

小鬼這一回不怕他,回罵道:“仗着自己是老人,什麼功都搶!你要是有奶水,還不說哥兒吃你的奶!”

張家就揉胸口,一擡頭看到慧娘面沉如鍋底,張家嚇得一骨碌跑了,邊跑邊揭發:“小鬼挑的事!”

小鬼是家生子兒奴才,不敢躲,直挺挺跪下來。慧娘給他一個白眼兒:“以後不許胡說,這說的還有邊兒!”

小鬼賠笑臉兒。

等慧娘進去,封安才從門房裡伸出頭,做一個鬼臉兒,戲謔地問:“你們還吵不吵了?”小鬼裝沒聽見。

還有別人也沒有睡着。

文妃和九皇子燈燭也不點,相對坐在張太妃的偏殿中。宮室還沒有收拾出來,嬪妃們都住在一處,一人占上一間。

九皇子悄聲道:“母妃你有好主意?”

“你不要急,”文妃胸有成竹,她輕輕地笑了一聲:“殿下,小天子才三歲,他要是能當皇帝,我們也不用受這麼多氣。他明顯是不能的。”話鋒一轉,文妃更氣度悠閒:“既然他不能,主政的就另外有人。蕭家?吃了那麼苦頭,自然會把住不放,又害怕有人干涉,才把十一公主推入內閣。這內閣,可以不是好當的。公主是先帝血脈,和殿下同出一父。你看她今天不忍心對十六公主就知道了,這還是個心軟的孩子。殿下,咱們等。等天子大上幾歲,蕭家還不還政?蕭家要是不還,小天子必須有個出主意的人。蕭家要是還政,小天子需要輔佐的人。殿下,你的時運到了。”

九皇子怦然心動:“可是……”

“沒有可是!”文妃斬釘截鐵地道:“從現在開始,只能往好的地方去想,可是這東西,讓別人去想吧!”

透過雕花窗櫺往外看,文妃微微顰眉:“你看太妃也還沒有睡,想來也讓蕭家這一齣子弄得不安心。”

深紅色的宮欄畔,張太妃久久凝視繁星滿天。蕭家重立天子是好事,可十一公主入內閣,讓人總要多想點兒什麼。

張太妃經歷兩朝皇帝,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兒子,是她姐姐的親生。兩朝皇帝都讓張太妃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一物剋一物,萬物都有對頭。

大成長公主再不好,在內閣中對蕭護是一個牽制。而十一公主入內閣,則會完完全全聽從蕭家。

小天子才三週歲,光復帝孫琳還不到五歲。這兩個天子沒有一個人可以和大臣相抗衡,坐在金鑾寶座上,除了點頭,就是搖頭。

朝政將又一次回到蕭家心中。

太妃在經過數次兵亂後,清楚一個事實。她們爲什麼受欺負,就是國無君主,或者說沒有自己可以發號司令的君主。

孫瑛要是英氣勃勃的二十歲,還怕一撥子一撥子的亂?

尾大不掉?相與抗衡……。

在蕭家坐大,和與郡王們周旋這兩條中,張太妃痛苦不堪,先帝啊,應該選哪一條?淡黃色的燈暈拖出又一條人影,顧孝慈手捧一件團花銀繡鳳凰外袍,給張太妃輕輕披在身上:“露水下來了,穿上這個倒好。”

張太妃潸然淚下,竟然忘記自己一直防着和蕭家走得嚴密的顧公公,輕泣道:“依你看,國運往哪裡去?”

顧孝慈輕聲道:“天命不可違,娘娘想它作什麼。”張太妃哽咽幾聲,無力的擺擺手。年邁的人,竟然衝出幾步回到殿中,見到錦帳中睡着的兩個皇帝時,太妃才重新打起精神。

這是兩個清秀乖巧的孩子。

他們白天一處兒玩耍,晚上一處兒歇息。從來並頭睡,睡得不老實,孫瑛要踢孫琳,孫琳要推孫瑛。

都是一式一樣的稚氣。

他們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天子?

張太妃又想到一件事,悄悄讓顧孝慈到身邊來,低聲問:“皇帝最近可以什麼不一樣?”她目光炯炯,一下子就神氣起來。

顧孝慈咧咧嘴,就有不一樣,御璽也出不來。他只能回答:“倒沒看出來。”又小心地恭維張太妃:“登基日子還早不是嗎?”

張太妃也一笑。孫瑛動幾動,睜開眼。見張太妃慈祥的笑容在面前,一骨碌兒爬起來,天真無邪的一笑:“皇祖母,我要撒尿。”

張太妃一下子就喜歡了,這兩個孩子個個是她的心頭肉。抱住孫瑛親了一親,急忙地吩咐宮女:“快,皇帝要淨手。”

孫琳讓鬧醒了,他有四歲多,能聽懂幾句話。天真的問張太妃:“皇祖母,皇帝不是我嗎?怎麼又成了弟弟?”

張太妃一愣,面色微微沉着。顧公公又適時地在她耳邊輕聲道:“是時候分個尊幼纔是。”這話正說到張太妃心裡去,見張琳張開手臂,張太妃也沒有抱他。只是握住他一隻小手,語重心長地道:“琳兒啊,君臣有別,你要牢記在心裡,那不是弟弟,是皇上!”

小小的孩子硬是打蒙掉。

皇上?孫琳小眉頭一皺,疑惑地想,不是我嗎?

又見孫瑛撒過尿,並沒有回到這裡。張太妃讓人帶着他到自己牀上,自己帶着睡下來。孤零零一個人睡不着的孫琳對着窗外一輪明月看着,很是不明白。

顧公公躡手躡腳溜出宮,一提氣上了房頂,直奔蕭家而去。大門上,小鬼對他打手勢放行。顧孝慈見夜這麼深他們也不睡,忍不住屋檐下倒勾下來,諷刺道:“你們家倒比皇宮還要嚴謹!”

“那還用說?”小鬼坐門檻上,雙手腦袋後面一抱,仰面貼在門柱上。對門房裡打盹兒的張家道:“哎,那大個子,還有牛吹沒有?你再不吹,小爺我睡着了啊!”

張家一驚醒了,揉揉眼睛:“那一年我隨大帥打江城……”見裡外都寂靜,張家摸到小鬼身邊,碰碰他:“小子,說說你娶媳婦的事吧。兩個好丫頭,你相中哪一個?”小鬼斜睨他:“我相中哪一個,餘下的那一個也不給你。”

封安“噗”地一笑,直接把茶噴了一地。

顧公公來到慧娘房外,還是正房,還是那個窗戶。慧娘正在想顧公公一直去的是大帥書房,要找不到正房怎麼辦?

她沒有去衣,斜倚牀頭對着一個盒子翻來覆去地看。這鎖眼兒,看着就挺怪異。用簪子探過,只進去一丁點兒長。這鑰匙,難怪短的半寸也沒有?

窗外有什麼輕輕落地。

顧公公敲敲窗子,咿咿呀呀:“見夫人一盞兒燭火相倚,叫咱家怎生敢不來尋你?散春風花香滿地,夜靜雲帆月影低……”

慧娘也好笑,這府裡就自己房裡大亮着燈,自己還擔心他找不來?

賀二姑娘睡眼朦朧,推推餘明亮:“大半夜的有誰在唱戲?”餘明亮撫她一把:“夜貓子叫宅吧。”

顧公公耳朵尖,坐在房頂上大罵:“你才夜貓子叫宅!”

“嘩啦!”下面窗戶又開一扇,蘇表弟笑嘻嘻伸出頭:“公公,我們還要睡覺,還要睡覺!”又有窗戶推開,林賀三個公子笑逐顏開:“公公,嗓子是要養着的。”

顧孝慈這纔沒好氣跳下來,見房門大開,蕭夫人含笑施禮:“經年不見,公公唱的越發好了。只是夜深人靜的,不必驚動別人。”

“夜深人靜的,咱家不驚動別人,怎麼能會夫人?”顧孝慈往外又是一個尖聲:“小子們,都醒着點兒,咱家要進房了。”

表弟們哈哈大笑,在夜裡硬生生把院外野狗弄醒。

“汪!汪!”

還忠心耿耿守着這夜裡的周良和於寬醒來,一個人拿個大掃帚,一個人手持大門閂,搶出門大喝一聲:“哪裡來的賊人?”

慧娘幾乎笑軟了,手扶着桌子邊兒,忍笑道:“公公不必拘泥,表弟們都沒有睡。”蘇表弟捏尖嗓子:“錯也錯也,我們這是做夢呢。”賀二公子笑道:“公公,你也當做夢吧。”把窗戶關上。

顧孝慈:“哼!”揹負雙手,大模大樣地走進去。

慧娘把那個木盒子送給他:“大帥說公公交待收留的東西,如今可以完璧歸趙。幸不辱命,請公公查收。”

六麼輕手輕腳進來,又點上一個燭火,退出去。房中大亮起來,慧娘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所有的光芒全對着這個盒子。

宮中出來的,是個極細刻慢雕的盒子。可這裡面是什麼?值得用這樣的一把子鎖。

顧孝慈對着盒子噓唏,卻沒有收回。他長長嘆一口氣:“不是咱家看不起你家,只是郡王們還強,天子還弱,請大帥還是先收着吧。”

慧娘幾乎脫口而出。御璽?

只能是御璽,顧公公纔有這樣的話出來。

她呆呆地對着顧公公看,問出一句話:“那這鑰匙你可放好了。”顧孝慈嘻嘻一笑,鑰匙?都說蕭家見多識廣,看來也沒見過這鎖。

這鎖哪裡有鑰匙?

他話已說完,就此起身,飄飄然出房門,上了房頂離去。留下慧娘在房中發呆,御璽?天吶!

伍家裡,更燈火通明。

十一公主回來後,就發現十六公主原來的房子已裝扮成一個靈堂。上面,大香案上煙火繚繞,供着伍大壯的靈位。

房裡傢什全撤了,兩邊擺着一排排椅子,左起,伍氏兄弟由伍思德起,端正肅然地坐着,雙手扶膝,有點兒像大帥帳中開軍事會議的味道。

伍小伍坐在最後。

十一公主呆呆站在靈前,對着地上一個人垂淚。

那個人是拖回家的十六公主,她才醒過來,就看到一個靈位,上寫着“先夫伍大壯靈位”!好似在陰間,又一次暈了過去。

十一公主一直在哆嗦,盼着十六公主不要醒,可她不醒,不是就此過去了?又盼着她快快醒來。

她不敢看這房裡任何人,右起的椅子上,坐着沉着臉的翠姑等人,懷裡睡着孩子。

不管是伍氏兄弟也好,還是妯娌們也好,都陰沉着臉看地上。可十一公主還是感覺到那一道道索命的眼光紮在自己心上!

一邊是自己的夫家,一邊是自己異母同父的妹妹……

這把刀,卻自己親手舉起。十一公主在經歷兵亂時,沒感覺到老天的殘酷;在嫁給一個自己相不中的丈夫時,也還能自我安慰一下。嫁人後可以帶母妃走不是嗎?唯有今天,她初掌管家大權,又要成爲內閣大臣時,她痛嚐了一回上天的殘忍。

怎麼是自己讓她死?

怎麼宮中那些人不讓她死?

怎麼大成長公主不死?

十六公主暈的時候,十一公主痛哭、號啕、哽咽、無聲垂淚……幾乎把世上所有的哭法都試了一遍。

豆花不能進來,蹲在外面屋牆根下面,用拳頭塞住嘴,哭得幾乎暈厥。她早在回家時就大聲抗議過:“不能這樣對公主!”

讓伍小伍把她拎着一摔,摔了一個屁股墩兒再也不敢出頭。

十六公主再次悠悠醒來時,從迷眼的燭光中尋找到十一公主。她癱軟在地上,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的樣子,幽幽地問:“十一皇姐,你要殺我嗎?”

她憤然爬了一步,伸出一隻手:“老天不公!你,有丈夫,我守着一個死人!”

在家裡人動怒以前,十一公主忽然有了靈感。疾風般衝過來,一個巴掌狠狠煽到十六公主面上。

煽得十六公主摔倒在地,十一公主指着她大罵:“水懷楊花的賤人!嫁給誰,是你的命!你在這家裡,並沒有人虧待你!你娶不願嫁,可以投河可以吊頸!既然嫁了,你就老老實實守着。這裡許多的兒子,以後也會養你的老!咱們女人,嫁人也好,生子也好,不就是爲以後有依靠!”

說到這裡,十一公主更泉涌般出來話:“就是外面男人,他們拼打拼殺,不也是爲了妻兒老小,爲了以後有依靠!”

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十一公主揪住十六公主頭髮,狠狠的按在地上,罵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一步也不許出門,我離京,你就得離京,你得給我好好守着!”

揪得十六公主髮髻散落,幾枚束髮簪子滾落一地。

十一公主放開他,仰面不看任何人,大叫一聲:“小伍!”伍小伍一愣,馬上起來:“有!”十一公主大叫道:“取家法來,重責這賤人四十。”她淚水狂涌而出:“留下她一條命,好給大壯守靈添香!”

伍小伍傻在當地!

留她……一條命?

伍小伍心想一劍宰了都是客氣的!

見十一公主用力拭去面上拭不完的淚水,走到伍思德面前,哭道:“將軍,我發落完了!”翠姑等人嘴脣動幾動,還是沒有說。

伍思德靜靜地道:“好!”

好字纔出口,十一公主狂奔而出,從這裡到房門只有幾步路,也奔得氣喘吁吁,大叫:“豆花,來扶我!”

最後三個字“三扶我”,氣息弱下去。她手扶房門,往下滑,一直滑到她軟在門檻上。豆花哭着回了一聲:“好,”一提氣過來,手碰到公主身子時,腳一軟,豆花摔倒在地,把十一公主直直撞飛,在地上滑出去幾步,伍思德接住她。

十一公主淚水模糊,從氣味上分辨出來是自己丈夫,又哭一聲:“將軍!”摟住伍思德放聲大哭。伍思德抱起她,往房中走去。

伍林兒等人也出來,在廊下翠姑忍不住,道:“怎麼還留着?”伍林兒嚴厲的用目光止住她,輕聲道:“內閣大臣,是要說一不二的。”

翠姑籲一口氣,不再說話。

伍小伍犯了難,家法?纔回到家,家法在哪裡?他腰後抽出馬鞭子,對驚恐萬狀的十六公主獰笑:“舅母,這就是小伍爺的家法了,四十是嗎?你好好受着吧!”

豆花尖叫,她還軟在門檻上:“救我出去!”伍小伍咬牙:“你又踩到雞脖子!”把豆花拎出伍思德房門外,地上一放,也不管她,自己回去動刑去了。

夜靜,頭一鞭子下去的時候,十六公主尖叫,豆花也尖叫,手腳並用的爬回房間,鑽到被子裡再也不敢出來。

到天明才發現,鞋也沒有脫,踩了一被子泥。

出來換衣服換被褥,見十一公主怒氣衝衝走出來。她面上還有淚痕,紅腫着眸子,手裡也拎着馬鞭子出來,威風凜凜大喝一聲:“豆花!”

豆花走出來,見公主冷笑:“天亮了,跟我去拜會我的好姑母!”她哭了一夜,把怨毒全找到正主兒。

大成大長公主。

主僕纔要走,身後有腳步聲,伍思德裝束整齊跟在後面。十一公主大喜:“你跟我去?”又不敢相信:“……我自己去也行!”她挺起胸膛:“今天就是龍潭虎穴,我也闖了!”豆花膽氣來了:“對,我們也闖了!”

家裡這幾個爺豆花也不讓,何況是外面的人。

初生日頭,晨光萬道,把十一公主面上的堅持、火爆、憤恨,全展示在伍思德眼中。伍思德淡淡道:“我和你去!”

十一公主喜出望外,想也不想,飛撲過來,就親了他一口。親過以後,自己還沒覺出來什麼,豆花在旁邊訕訕提醒:“那個,有人……”

伍小伍腳底抹油,才退回去。

十一公主微紅着臉,快步過來,討好地道:“小伍,你起來了。”伍小伍打個哈哈:“啊,我起來了。”

“那個……等下我們出去,你請個醫生好不好?”十一公主賠笑。伍小伍瞪大眼睛,十一這舅母肯賠笑?日頭莫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瞅瞅天邊,有一株野生向日葵仰着葵花盤子,沒錯,日頭還是東邊出來的。伍小伍再打個哈哈:“啊哈,您說上藥是不是?”小伍爺鼻子朝天:“昨天我打完她,把藥給她了啊。”十一公主眸中放出神采,歡欣地道:“是真的呀,我就知道小伍你最好了,”一想不對,十一公主小心翼翼問:“你給她上的藥?”

伍小伍毛了:“她是女的,好不好?我沒有她那麼不要臉,怎麼會給她上藥?”伍思德瞪他:“好好說!”

“我把藥往地上一丟,要上不上的,她自己說了算,這樣多好!”伍小伍壞笑。十一公主一口氣噎住,狠瞪他一眼,想這家裡人全恨十六公主,能留她一條命苦肉計多幾天又有什麼?和伍思德出去。

豆花恨得咬牙,走到伍小伍身邊,學着公主狠瞪他一眼。伍小伍纔要還瞪,冷不防豆花用力踹了他一腳,一溜兒煙的走開。

這一腳正中腳尖上,伍小伍抱着腳哎喲,原地跳了好幾圈。等到停下來,豆花已不知去向。

大成長公主才起牀。

她身子一直不好,從文昌王不在就這樣。後來日子就沒有順心過,醫藥又跟不上,直到今天還是病歪歪。

她強撐着,讓兒子去打聽蕭夫人和張太妃說話。門外大驚小怪進來一個人:“不好了,十一公主來了。”

長公主先是一怯,再就變了臉:“她來,又怎樣!”

外面人已經到了,十一公主大步進去,傲慢地道:“不怎樣!我來看看好姑母你死了沒有!”她上前一禮,眼角處全是輕蔑,清晰地道:“大長公主,別來無恙?”

大成長公主大怒:“你說的是什麼!”

十一公主冷笑:“想來你還不知道,讓我來告訴你!”她怒眸圓睜:“天子就要登基,你,大長公主,不再是內閣中人!”又挑起一邊眉毛,慢悠悠地問:“知道誰接替你進入內閣嗎?”

大成長公主冷笑一聲:“誰敢!”她驕傲地道:“我是先帝骨血,你們誰敢把我攆出內閣!”

回答她的,是十一公主更狂傲的嗓音。

“我敢!”

長公主又驚又憤中,十一公主走上一步,一字一句道:“我!我貞靜!接替你進入內閣!”長公主羞惱中,擡起手就要一巴掌。

她是個病人,身子遠沒有十一公主敏捷。十一公主一擡手,架住她手臂,冷冷一笑,用力一揮,長公主身不由已後退幾步。

程業康抱住母親,也怒了“你……”

房門騰騰走進來伍思德,橫眉怒目,好似要吃人一般。

第35章 ,纏綿憐惜第43章 ,天籟之音第35章 ,纏綿憐惜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17章 ,心思難測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21章 ,大快人心的親事第10章 ,疑點第24章 ,遇敵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瀟湘wyy的長評第19章 ,關心第47章 ,秘密第30章 ,大帥妙言!第33章 ,選妃第73章 ,見事學事惹出禍!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76章 ,教訓第6章 ,妙計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43章 ,天籟之音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53章 ,緊跟少帥的十三少第29章 ,談心第10章 ,疑點第19章 ,安全地方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52章 ,大帥離京百姓送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97章 ,發作,告密第8章 ,大亂京都(八)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3章 ,路上第30章 ,原來是太子殿下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28章 ,進京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47章 ,共眠的誤會第49章 ,安寧第87章 ,夜半驚魂!第13章 ,痛打姚官保第22章 ,斥責第24章 ,和訓哥兒喝花酒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31章 ,丟了十三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33章 ,選妃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93章 ,豪門未必命就好!第1章 ,出山第31章 ,皆大歡喜的親事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16章 ,與君別離第50章 ,得知第98章 ,弄錯方向的情敵第31章 ,丟了十三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43章 ,天籟之音第25章 ,太子威風第70章 ,圓房第24章 ,正文結局第26章 ,嫌隙第23章 ,贈衣第23章 ,贈衣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79章 ,第8章 ,大亂京都(八)第67章 ,清君側!第68章 ,舊僕來相見第12章 ,臨安王第46章 ,解衣記第96章 ,疑心大作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21章 ,大快人心的親事第27章 ,恩愛夫妻樂事多第98章 ,弄錯方向的情敵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12章 ,新兵第3章 ,大亂京都(三)第74章 ,家有表弟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11章 ,不許親親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70章 ,圓房第34章 ,求婚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18章 ,歡喜還鄉第23章 ,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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