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看着傅千瀧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靠近宮門的時候,傅千瀧一個飛身上檐,如同一隻靈巧的飛燕,三下兩下便繞開了守門侍衛的警戒。
“宵離…”容衍輕聲呼喚道。
“爺,宵離在呢。”
“你回去吧,有阿瀧在,你無須擔心我。”
看着容衍堅定的目光,口中的話語不甚威嚴,宵離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爺,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好生注意身體啊。”
容衍點了點頭,此時傅千瀧已經從宮門的另一側翻身躍下,來到了容衍面前,宵離見此情形,也不多做逗留,便轉身回了宮。
“走吧,我扶着你去,可是我不認識路哦,你得給我指路。”難得見到冷麪孤傲的傅千瀧,此時竟然露出了孩童一般頑劣的笑容,容衍看了看傅千瀧,也慢慢地笑了起來:
“好啊,那我們,就去南城門外吧。”
傅千瀧伸出右手扶上容衍的左臂,稍一用力,支起容衍的身子,便向前緩緩走去。
一路走在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商家、小販,還有路上嬉戲的孩童,歡聲笑語的一切看得傅千瀧心中的陰霾漸漸消散了,她開始慢慢感受到一個平凡人的快樂,能夠遊走在繁華熱鬧的人世間,何其幸甚。
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城南五里處的一片花海之外,遠遠望過去,似是一片繽紛多彩的森林,傅千瀧停下腳步,靜靜地看着。
感受到身邊的人不再前進,容衍側過頭,看着傅千瀧臉上止不住的嚮往欣喜之情,當下便也覺得,能夠與她在這花海中暢遊,不失爲人生幸事一樁。
“喜歡麼?”容衍輕聲問道。
傅千瀧如實的回答:“喜歡。”
容衍笑了笑,道:“喜歡的話,莫不如,咱們進去看看吧。”
傅千瀧回過神來,側過臉對着容衍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好。”便徑直走向那花海之中。
走進十里花海之中,一陣陣的芳香撲鼻而來,偶有花瓣落在兩人的髮絲和肩頭,漫天的紅葉花雨環繞着這個小小的世外桃源,傅千瀧沉浸在久違的放鬆和舒適當中,慢慢站定,閉上雙眼,呼吸均勻,感受身體和清風花香的美麗邂逅。
“阿瀧你看,這裡就是百花節了。”
傅千瀧聽到容衍的話,睜開雙眼,再一次望向四周,耳朵中聽得陣陣歡呼嬉鬧的聲音。
這民間的截日,百姓無不熱衷,差不多大半個京城的人都趕來一賞這初秋的花海,因此這百花節上,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百花齊放,人間喧嚷,人世間的朝朝暮暮不盡如此。
“阿瀧,咱們去那邊看看吧,好像那裡有幾個小販呢,咱們去看看他們買的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傅千瀧向着容衍手指的方向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偶然跑出幾個黃髮垂髫的小童,手裡或者說拿着一串糖葫蘆,或者拿着一個惟妙惟肖的糖人玩偶,似乎把京城中的廟會都搬到這裡來了。
傅千瀧扶着走容衍走向人羣當中,這人羣之中得攤販不盡可數,觀光團的百姓更是多不勝數,傅千瀧與容衍在人羣中緩緩遊走,偶有頑童不甚撞到了他們,兩人也只是笑笑,並不追究。
一路上,左看右逛,眼前之景應接不暇,此時難得逃離了沉悶繁冗的深宮,兩人都想着放鬆一下:“阿瀧你要不要吃糖葫蘆?”
“要啊要啊,你也來一個吧,等我一下,我去買。”
容衍微笑着點點頭,傅千瀧便將容衍的手臂輕輕放開,便走向鄰近的一個糖葫蘆攤販,指着攤位上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問到:
“店家,糖葫蘆多少錢?”
“三文一串!”
“來兩串,來,店家,這是六文錢。”
店家結果銅板,放在手裡顛了顛,從中挑了兩串又大又紅的糖葫蘆,遞給傅千瀧:
“得嘞!您拿好!好吃再來啊!”
回到容衍身旁,傅千瀧伸手遞過一串糖葫蘆給容衍。容衍接過來,臉上的笑容像是春風一般,溫暖純良。
糖葫蘆的小販見二人如此這般,便誇獎到:“娘子你看這兩個人啊,男的俊朗女的漂亮,真是般配呢!”
一旁忙着串山楂的小販娘子聽到這話,擡眼看過來,也陣陣讚歎:“這姑娘,長得真俊,小夥子一看也是個人中龍鳳。”
聽得身邊衆人的讚許之言,傅千瀧雙頰漫漫泛起紅暈,對着衆人報以羞赧地一笑,扶着容衍稍稍加快了腳步,離開了熙熙攘攘的人羣,重新回到了花海的懷抱之中。
京城之中,容源的府園門前。
一個身影在府院門前焦急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向城南方向望去,幾次失望又幾次擡頭張望,看了看日頭已經至正午時分,距離約定的時間也慢慢到了。
此人正是容源的心腹幕僚張建斌。
說到容源,因他進來病得極爲蹊蹺,高燒不退,畏光體寒,府中上下尋遍了城中大小醫館,每日來府上診脈開方子的大夫郎中不少,可是幾副藥下去,容源的身體卻無半點好感。
有的時候,容源身體難受,心中慍怒,幾次差人去宮中請御醫,但也都被下人們勸住了。只因容源病的時間太不好了,趕上容瀲大病,宮中的御醫盡數去了容瀲處,爲容瀲診治,容源不好與容瀲爭奪,便只能眼看着御醫們走向容瀲的臥房,心中煩躁不安,只好在城裡城外廣尋名醫。
這回,一個自稱有着“起死回生”功力的大夫,聽到風聲後趕來,例行公事一般地望聞問切後,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被容源差下人們連轟帶打地給攆了出去。
容源動用自己皇子的身份和宮中的人脈,總算請來一位年事已高的退休老太醫,奈何老太醫老眼昏花,記性大不如從前,又是診脈又是試針的,得出了好幾種結論,容源問其自己到底得的是什麼病,老太醫卻說不準了。
看着老太醫老態龍鍾的模樣,容源也下不去手打他,只得揮揮手,攆出了府。
這邊容源久病不愈,診治無果,那邊張建斌看在眼裡,慌在心裡。張建斌的心中,早已經將容源視爲自己有朝一日飛黃騰達的跳板,此時見容源身體這般蹊蹺,生怕容源還未成大業之時就撒手人去,最終自己押錯了寶,心血盡數付諸東流,到那時再尋找另一個靠山,那可就晚了。
張建斌這麼想,行動上便對容源更加盡心盡力,不僅派下人出去找名醫,自己還親自去寺中祈福,尋訪得道隱士。容源看在眼裡,只道是他忠心耿耿,心中不甚慰藉。
是日,張建斌聽手下來報,城南十五里外的清風觀中,有一位玄空道長,對道法的建樹頗深,又精通醫學藥義,便趕緊收拾了自己的衣裝,乘着馬車趕去清風觀。
那清風觀無非就是一座小小的道觀,坐落在城南十五里外的啓明山上,張建斌走進前去,對觀外掃地的小道士報了來意之後,小道士便放下掃帚去了觀內,不多時,便出來回覆張建斌:“道友請進吧,師傅在裡屋會客。”
張建斌走進清風觀,只見這觀中陳設簡單,整潔乾淨,又因它坐落在遠離塵囂的城外山間,便更多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拜見了玄空道長後,兩人私語一番,張建斌道明來意,並放下銀錢,玄空道長拈着鬍鬚緩緩笑道:“小事小事,這位道友且先回去,待貧道煉好藥材,明日正午時分,登府爲你家主子診病便是了。”
張建斌謝過玄空道長,起身上了馬車,向容源府上的方向走去。
眼看這日午時將至,張建斌在容源府外左右張望,始終不見人影,心中思索着:“莫不是那老道騙了我?拿了我的錢,卻不來診病?”
思考的時候,城南邊的街道拐角處,晃過一個素衣的身影,很快,這個身影便走到了張建斌面前,愧疚地說到:“貧道來遲,讓施主久等了。”
“哪裡哪裡,大師快裡面請。”
玄空道長隨着張建斌的腳步,向容源的臥室走過去。
推門進入時照進來額陽光惹得容源惱火不已,一邊用被子遮住頭頂,一邊對着門口大罵:“哪個奴才這麼不懂規矩!”
“爺,爺,是我啊,張建斌。”
“你來做什麼?”
“屬下這不是心憂王爺的病麼,這不,從城南十五里外請來一位得道的道長,這玄空道長是當地有名的名醫,爺你讓他給你瞧瞧,備不住病就好了呢。”
容源將信將疑地坐起身子,看玄空道長白髮飄飄,渾身素衣長袍,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便依張建斌的建議,伸出左手來讓玄空道長給診脈。
只見玄空道長忽而眉頭緊鎖,忽而做恍然大悟之狀,繼而低頭微微思忖了片刻,便從袖中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顆褐紅色的藥丸。
“容施主,貧道探得,你體內的有不乾淨的東西,這藥丸乃貧道精心煉製的,可保證驅除那纏擾你許久的不潔之物,待我再開幾味調理的方子,你且叫人去醫館抓了藥來文火煎服即可,每日晨間喝一碗,不日身子便會好了。”